童年｜站不起來的“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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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看着姐姐每天背着書包上學、放學，心裡是羨慕的，偶爾也趴在旁邊看她寫作業，她書包裡的那些書，除了顯目的圖案能看懂一些，其它的字，它們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它們。

    那時候沒有幼兒園，所有娃娃到了七歲直接上小學，父親擔心我們上學跟不上，從姐姐開始，滿六歲時就布置學習任務，每天阿拉伯數字從1寫到100，寫十遍。

    我六歲那年，跟姐姐一樣每天有了作業，把1到100寫十遍，寫不完不準出去玩，盡管有小夥伴在外面喊我的名字，也不敢出去，因為父親每天晚上都要檢查作業。父親在我的心目中是很有威懾力的，可能是從小就很少和他在一起的緣故吧，總覺得他隻愛姐姐不喜歡我，因為姐姐比我好看比我可愛，我想赢得他的重視又很懼怕他，自然他安排的任務，不敢不完成。

    每天早上起來刷牙洗臉後，吃一個饅頭，饅頭是母親一早去武裝部門口買的，姐姐、我和三妹每人一個，一個饅頭一兩糧票、五分錢。吃完後乖乖地坐在小凳子上，拿出父親準備好的信簽紙鋪在小方桌上，信簽紙是紅色橫格的，每一頁大約二十排，每一排寫十個數字，每個數字之間要留一定距離。對于初學的我，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從1寫到100，寫一遍就要花好多的時間，常常是早上寫五遍，下午寫五遍。

    最難堪的是，不管父親怎麼教，那個“3”我總是寫睡起，怎麼也站不起來，像“5、6、8”之類的，我一寫就會，沒怎麼折騰，為這個事，姐姐總是嘲笑我，我是又氣又恨，氣的是憑什麼看我的笑話，恨的是我怎麼這樣不争氣，看着父親在旁邊嚴肅的樣子，猜不透他有沒有生氣？隻能默不作聲将鉛筆咬在嘴裡，等待父親的批評和責怪。奇怪的是，父親沒有我想像那樣大發脾氣，反而邊檢查邊帶笑，我是雲裡霧裡，明明那個“3”寫得都是睡起的，他為什麼不責怪？之後，他心平氣和地把“3”的寫法又教了我幾遍，還誇了我寫得好的其它數字。

    我終于松了口氣，每天按父親教的方法，反複地練習這個“3”的寫法，功夫不負有心人，在一個晴天的下午，我終于把“3”寫站起來了，高興得在屋子裡轉了好幾個圈，單獨把“3”寫了滿滿的兩頁紙，心中說不出的自豪。那天晚上，父親給了我獎勵，給我買了一個很漂亮的文具盒，是一個長方形的鐵皮文具盒，盒子上面還有一隻熊貓在吃竹子，盒子裡面有好多數字，上學之後才知道那是乘法口訣。

    直到滿七歲上小學一年級，才知父親的良苦用心，老師教的課、布置的作業，我毫不費力，很快就能完成，和其他同學相比，寫的字也最工整，經常得到老師的誇贊和赢來同學們贊譽的眼光，讓我覺得讀書是一件很快樂很有趣的事，每天都按時到校，從不遲到，成了老師眼中的好學生和同學們心中的榜樣。

    最高興的是，每次捧着獎狀回來看到父親那滿面的笑容，就在心裡對自己說：“父親是愛我的，就像愛姐姐一樣！”從入學開始到後來的各個學習階段，我的成績都從未讓父母操過心，家裡的牆成了我的光榮榜。

    父親已離開我們很多年了，每每想到小時候的事，心裡倍感溫暖，特别是在夜深人靜懷念他老人家的時候，常常淚流滿面，再也無法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