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巴和他的扁擔

啞巴的扁擔是他母親上山親自砍的竹子,父親親手制作的,經過多年,已被磨的油光锃亮。

扁擔兩頭拴着草繩,繩端各系了一個鐵鈎。

扁擔的一頭挂着責任,另一頭承載着生活。

啞巴跟父母住在一起,父母年邁,他用父母給他制的扁擔挑起整個家。

他從來不睡懶覺,也不懶散,每天天剛亮就起,抓着牆角的扁擔東奔西走。

打柴,拾荒,地裡挑草,打零工,隻要能換錢的活路都會幹,不論辛苦。

有人捉弄他,順手搶走他的扁擔,他臉一黑,拼死也要奪過來緊緊護在胸前。

其實,他完然可以用扁擔趕走那些可惡的人,可在他内心,扁擔不是保護自己的武器,是一個可以相依為命地老夥計,是賴以生存地全部。

面對别人的嘲笑或者捉弄,他總是笑笑,任由着他們不去計較,隻要不搶走他的扁擔。

或許,他認為自己的人生軌迹本該如此,大抵是要在被人捉弄嘲笑和苦厄中度過。

啞巴雖然不會說話,張口便是“咿咿呀呀”無人能懂,但心裡頭卻很明鏡。

母親病重,有人說懸崖邊上有一種草藥或許能奏效。

他一聲不吭,拿着扁擔,走了好幾天,一瘸一拐地回來時,擔子上綁着兩大捆草藥,身上全是荊棘劃的傷痕還有腿部的幹涸血迹,個中的艱辛隻有他自己知道。

不知是否母親年邁的原因還是藥物無效,身體最終還是支撐不住,陷入昏迷,他用扁擔一頭挑着母親,另一頭挑着父親連夜趕往醫院。

他步伐矯健又穩重,身後留下深深的腳印,即便肩膀勒出了血痕也不敢松懈,他挑的着不光是父母,也是他心裡的泰山。

懂得人都懂,他挑着父親是怕父親一個人在家裡徒增擔憂,一起挑着,他也放心。

可母親終究還是去世了。

母親去世前的那天夜裡,啞巴坐在床邊抓着母親的手整整守了一夜,也哭了一夜。

啞巴的命很苦,在母親去世不久,他唯一的親人,父親一夜之間也離他而去。

入葬那天,他在父母合葬的墳前趴了好久好久。

看着可憐,有人送吃的,也有人送喝的,可他分寸不動全部供奉在父母墳前。

有人說,他父母走了,心也跟着不在了。

然而,幾天後,他再次夾着扁擔四處遊走,打柴,拾荒,地裡挑草,打零工,隻要能換錢的活路依然在做。

但他不再像以前那般“活潑”了,見人也不笑了,有時他一個人莫名其妙看着父母埋葬的方向發呆,甚至癡癡傻傻的笑。

某一天的暴風雨,年久失修已經多年不再養牛的牛棚驟然坍塌,啞巴拿着扁擔冒雨搶修。

“啪”一聲,跟随數十年的扁擔突然折斷。

啞巴當場癱坐在泥窪中,看着手中斷成兩截的扁擔久久不能回神,淚水摻和雨水澆遍全身。

或許是風寒入骨,自此,啞巴一病不起,不久,在嘴裡發出一陣“咿咿呀呀”聲中撒手人寰。

啞巴臨走一刻,沒人知道他想表達什麼。

村裡的好心人自發組織處理啞巴後事,将他跟他父母葬在一起。

棺椁内,他的屍體旁,放着已經成為兩截的扁擔。

看着一生薄命的啞巴,有人說,啞巴的父母走了,他心裡的支柱就倒了。扁擔是他父母做的,扁擔沒有了,那啞巴活下去的唯一信念也就沒有了……

...

網圖侵删

添加新評論

暱稱
郵箱
網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