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

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女兒扁桃腺發炎，和她去社區醫院輸液。

在輸液室，一個腰背有些佝偻、滿臉褶子的老太太，陪腦血栓的老伴兒輸液，她幾次拿眼看着我，還不時插入我和女兒的話題裡，我看她也很眼熟，就攀談了幾句。

哈哈，原來她是我們初三時候的數學老師，别怪我不認識她，當時她隻教了我們一年，而且那會兒她腰背挺直、嗓門洪亮。我那會兒雖然在數學上用得功夫最多，無奈成績卻不太好；反而語文不怎麼用心，卻能輕輕松松考第一，難免遭數學老師嫌棄、灰心喪心。

這位劉老師當年是“對子班”的班主任，難免會對我們忽略一些，青春期的孩子敏感，總有一種落到後娘手裡的感覺，從心裡不自覺地産生抵觸情緒。她是新調過來的老師，對新環境、新同事尚不熟悉，走路帶着風、表情嚴肅、穿戴時髦，和剛調走的那位溫柔、漂亮、樸素的數學老師形成鮮明對比。

那年冬天，學校發生一起盜竊案，附近村裡的閑漢趁着我們上課的時間，闖進學生宿舍，翻走了一些财物，那會兒學生們都不富裕，但幾十塊錢就能吃一兩個月，難免影響學生們的心情。學校在當地派出所報了警，那幾個閑漢很快歸案，據校長說，這位女老師在派出所工作的丈夫功不可沒，從此這位老師算是在新環境裡有了威信，腰闆更加挺直，我們一幫農村娃在敬佩之餘，更多了幾分敬而遠之的心态。

言談間，這位當年的劉老師告訴我，她已經退休多年，老伴兒也腦血栓十多年了，兒子工作忙，她照顧老伴兒很辛苦。

輸液室的門被推開，社區醫院的院長進來和我們打招呼，我們相識多年，他笑着給我們介紹，我才知道這位劉老師原來是她的母親，“我以為你知道呢？看你們聊得這麼熱乎。”

“阿姨曾經是我的老師呢！”我笑，“這小城也太小了些吧……”

簡單聊上幾句，關心的詢問了他的父母，院長還有工作要忙，轉身走了。劉老師歎口氣開始跟我說他兒子的忙碌、兒媳的不懂事兒、孫子的疏遠，我默默聽着，卻不知該怎樣應和。

還是那句話，這世界太小，她的兒媳和我姐是同事，曾經和同事們講起她的婆婆——不給他們帶孩子，她隻能雇人看；她的公公病了，她婆婆讓她學醫的老公負責看病、陪床，她老公忙不過來也隻能雇人；她的婆婆退休後學遊泳、跳廣場舞、打太極拳、出去旅遊，還無奈地笑稱她的婆婆是“廣場一枝花”，如今老了回歸家庭，也是整天罵罵咧咧，怪他們沒良心，怪老伴兒拖累，抱怨自己太辛苦。

兜兜轉轉，他們一家原來我都認識的，姐姐說起她的同事來曾心生同情，曾經的劉老師還在喋喋不休地訴苦，她的老伴兒躺在床上輸液，一直閉着眼不說話，偶爾咳嗽幾聲打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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