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回憶錄》八、施暴者從不認為自己有錯
其實早在很久以前,小公主就欺負過我和堂弟波波。
“鳳霞,波波,跟我們一起從下面走回家吧。”
臭弟家離我家不到二十米距離,天天互相串門,所以盡管和其他小朋友不熟,也還是同意了。
沒想到他們把我和波波帶到一個地方後,分别堵住一個出口,不讓我們回家。
村裡有兩大姓氏,餘和任。凡姓餘,都有血緣關系。兩兄弟從外地來到這個村莊,繁衍出了餘氏家族。
他們六七個人姓任,隻有我和波波姓餘。
“拿一塊錢給我們,不然不讓你們回家。”
“對啊,我們有這麼多個人呢!”
波波被吓哭了,我強裝鎮定:“我們沒錢!快點讓我們回去,不然就告訴我爸媽!”
他們不屑一顧,稚嫩的臉上卻露出狡黠、幸災樂禍的壞笑,你一句他一句地附和着。
波波哭得更慘了。
如果被圍困的隻有我自己,肯定早就哭得稀裡嘩啦,可是波波在,我必須勇敢點。我是姐姐,要負起保護弟弟的責任。
糟糕的很,我是淚失禁體質,在家偶爾耍性子也是不出三分鐘就哭,在外面根本一點脾氣沒有,還要裝作憤怒的樣子。
“你們要是再不讓我們回去,我明天告訴老師去!臭弟,等一下我就跟你媽說你跟他們一起欺負我和波波!”我瞪大雙眼,死死盯着他。
臭弟心虛了,急忙開口:“他們家很窮,根本沒錢的,我們還是去玩吧。”
一群人很快就散了,我和波波跑得飛快。
“哼,他們太壞了,以後都不跟他們玩。”
“嗯嗯,回家跟爸爸媽媽說去!”
走着走着,臭弟追了上來,沖我們傻笑。
“你來幹嘛?我們已經不跟你好了。”
“對!你和他們一起欺負我和鳳霞。”
臭弟委屈巴巴地說:“我也是被逼的,剛剛隻是假裝和他們一起欺負你們,對不起,我們還是好朋友吧?”
我和波波屬于心軟又沒頭腦的,一下子就不計較了,三個人開開心心地回了家。我們沒和大人們提起這件事,畢竟,他們并沒有真正傷害到我們,隻是威脅而已。
臭弟從小就古靈精怪,聰明伶俐,又愛耍賴皮。早該清楚他的本性如此,長大後也不至于再被利用。
兩個月後,即将開啟我的小學生涯。波波因為小我一歲,沒到上小學的年齡,還得再讀一年幼兒園。
走進教室後,便聽見有人大聲喊我的名字。
“餘鳳霞!”小志樂呵呵地向我招手,我鬼使神差地坐到他旁邊。
幼兒園的時候,我們沒說過話。他雖然很調皮,但很讨老師同學喜歡,胖嘟嘟的,随便一句話,就能逗的大家哈哈大笑。就這樣,他成了我的第一個同桌。
我沒了兩個月前的焦慮不安和膽怯,因為班上一大半是老同學,能見到他們挺開心的,不需要重新适應陌生的人和環境。
小公主也在,不過她應該不記得畢業時發生的事了。我們雖談不上是朋友,也算和平相處的同學。
我曾經羨慕過她,從未怪過她。她确确實實,是受着萬千寵愛的小公主。家境優渥,還有兩個幹爹幹媽,條件也很好。她想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輕而易舉。
我們生在完全不同的家庭,形成兩種截然相反的性格。要說巧合的話,也就是我比她晚一天來到這世上。
“當初你為什麼說是我推你的?”
這種話要是問出來很可笑吧?她怎麼可能記得呢?那時她才七歲,說不定是誤會,意識偏差。
談不上原諒,因為我沒有怪過她。隻是那天的痛苦、委屈和恐懼,難以忘懷。
為什麼做好事卻反而要被冤枉?為什麼善良的人總會被欺負?
施暴者從不認為自己有錯,常常用一句“有嗎?我不記得了”,将對受害者犯下的所有罪行一筆帶過。
“那麼多年的事了,還記得這麼清楚,你也太斤斤計較了吧!”
說出這句話的旁觀者,事實上也加入了施暴者的隊伍當中。這樣的責怪,無疑是在告訴受害者:“都是你的錯,是你太小氣!”
倘若傷口上完藥後,能夠馬上愈合,誰又會去注意它呢?肉體受傷可以醫治,心靈的痛無藥可尋。
耿耿于懷的那些年裡,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失眠、痛苦、壓抑、自我懷疑中度過,一次又一次地解救、說服自己。
受害者們并沒有怨恨誰,也不忍心傷害誰,隻能拼命折磨自己。而那種絕望和悲傷的情緒,時常像惡魔般糾纏不休,将他們推入地獄,飽受煎熬。
如果世界上有一種藥能讓人忘記所有痛苦不堪的回憶,我想它必将被一掃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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