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互消耗的人生,有多可悲!

...

夜深人靜,蘇瑾神情嚴肅的坐在書桌前,兩個上小學的孩子已經睡着,蘇瑾伸手調暗了台燈。

手機微信裡一行一行閃現的字讓她着急:“老師,你說人活着有什麼意義?我們每天忙忙碌碌、早起晚睡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給她發微信的是一個非常懂事又有禮貌的孩子,學習上也肯吃苦,這次不知道什麼原因考試成績不理想,産生了一些心理障礙。蘇瑾知道,現在這孩子就好像茫茫大海上的一隻孤舟,向她發出了求助的信号。蘇瑾感到一絲欣慰,看來學生還是信賴她的,她不能辜負這種信賴,必須為她提供燈塔般的幫助。

...

想到這裡蘇瑾調動自己所有心理學和哲學知識,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開始循循善誘。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後,終于,學生發了一連串調皮的表情說:“老師您真好,我現在好多了。”蘇瑾似乎看到了屏幕那邊的學生甜甜的笑容,她輕輕地舒了一口氣,靠在沙發上,緊繃的神經這才松弛了下來。她為自己的學生終于拐過了人生的一個小彎而高興,也為自己的努力所取得的小小成就而感到自豪。

這時門口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丈夫劉鑫回來了。劉鑫是一名基層公務員,由于工作需要經常晚歸。他邊換鞋邊問蘇瑾:“怎麼還不睡?”蘇瑾愉快的跟劉鑫說了學生的情況,滿以為會得到丈夫的肯定,誰知道劉鑫一聽就不高興了,眼睛一瞪:“你管這事兒幹嘛?有這時間還不如好好的輔導一下咱娃!”“這娃這兩天狀态很不好……”蘇瑾想解釋,劉鑫卻打斷了她的話:“你一天到晚說自己忙,說你沒時間做飯沒時間幹家務,就有時間幹這?”蘇瑾的心上一下子就像落了一層雪,打了個冷顫。她本來想争辯:我耽誤什麼了?這些年來孩子是你照顧的?飯是你做的?家務活是你幹的?”但是她什麼也沒說,女兒的翻身讓她意識到,再說下去隻會吵架。

...

結婚十三年以來,凡是蘇瑾做的事兒,劉鑫基本上都會在裡邊挑毛病:買件衣服,他會說”難看死了,沒品味”;買雙鞋,他會說“假的吧”;出去吃飯點個菜,“你看你點的這叫什麼呀!葷素搭配了嗎?招牌菜點了嗎?”做個飯,劉鑫會背着手踱着方步在廚房轉一圈,然後冒出一句“燙菜裡放玉米,誰喜歡吃!”蘇瑾跟大學時的朋友聊天,劉鑫會說“聯系他們有什麼用(實用價值)?”蘇瑾漸漸的離開了同學圈,劉鑫又會說:“你看人家那誰誰誰,他同學都是某某長了,給他幫了什麼什麼忙?你的同學裡有誰能夠給咱幫個忙?”就連蘇瑾在朋友圈裡抱怨天氣熱也會被劉鑫一頓批評……

有一次,蘇瑾和劉鑫一起帶孩子去公園玩,回來的路上遇到幾個殘疾人在路邊賣唱。一把麥克風,一台音響,就是他們全部的家當。音響前有一個小小的紙盒,裡邊零零散散的躺着一些小票。圍觀的人很多,但大都以看戲的心态觀望。蘇瑾悄悄的把兒子叫過來,給了他五塊錢,指了指音響前的那個紙盒子。兒子立馬就會意了,他蹦蹦跳跳的走了過去,認認真真的把錢放進盒子裡,擡頭看了看那幾個人,在衆人的注視下又蹦蹦跳跳的往蘇瑾這邊走來。還沒走到蘇瑾身邊,就聽到一聲低沉的呵斥:“誰給你的錢!那麼多人都沒給,就你有錢!你是開慈善機構的?”兒子搖晃在半空中的手一下子停住了,不知所措的看着蘇瑾。蘇瑾微笑着把兒子拉過來,沖他豎了豎大拇指,就讓他去找姐姐玩了。

蘇瑾知道丈夫這幾句話是沖着她說的,他嫌她給那些人錢了。蘇瑾隻是想在兒子幼小的心靈上種下一顆善的種子,難道教一個人向善錯了嗎?不,沒錯!但在劉鑫的認知裡,一顆善良的心遠比不上五塊錢有價值。

...

在這場婚姻裡蘇瑾越來越沉默,越來越沒有了表達的欲望。就像她自己說的,不管一開始有多少話要說,最後都隻是沉默。

身旁的劉鑫早已鼾聲如雷,這些年不管發生什麼事,不管他們如何的吵,不管蘇瑾如何的心潮起伏,劉鑫總能沒事人一樣吃飯,沒事人一樣睡覺,沒事人一樣繼續以挑剔的态度對待蘇瑾的一切。這是蘇瑾最恨的,劉鑫把對她的消耗當成了家常便飯,怼她,消耗她,傷害她就像吃飯一樣,不需要理由不需要禱告不需要解釋不需要安慰,更不需要——付出愛!那個被“吃”的人也不需要情感不需要恢複期——睡一覺就好了,第二天她還會繼續上班賺錢,繼續帶孩子,繼續幹家務,日子還會以原有的模式繼續……

有一個志同道合相互支持的伴侶多好,蘇瑾經常這樣想。他會支持你的善良,監督你的善良,為你的善良保駕護航,而不是說你沒腦子;他會關心你的工作,而不是隻關注工資;他會支持你做自己喜歡做的事,而不是擔心你的時間被占用後他就得承擔一部分家的責任;他未必包容你,但是從不站在對立面上去挑你的刺……

這樣想着,蘇瑾的淚水從閉着的眼眶裡湧了出來,順着發際流到耳邊,最後滴在了枕頭上。淚水,代表着還有期望啊!她恨這希望!她甯願自己是流落孤島的一個人,這樣,不會有希望,也就不會失望。

想着想着,蘇瑾睡着了。在明天太陽升起以前,一切又會恢複平靜,日子,又會以它特有的方式繼續……

...

添加新評論

暱稱
郵箱
網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