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外婆》

鄭重聲明:作品為作者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早上，地鐵和公交車上擠滿了死氣沉沉的年輕人、生不如死的中年人和朝氣蓬勃的老年人。

我看到一個銀發的背影，眼眶濕潤了，我追過去抓住她的衣襟，呼喚了一聲：“外婆，你怎麼這麼久沒有到我夢裡來過了，你是不是忘記我了？”

那個身影轉過身來，我已經看不清楚她的臉了。

我對于外婆的印象開始越來越模糊了。

...

她正準備和我說些什麼，鬧鐘響了，原來又是一場夢。

外婆自打去世後，每年至少都會來我夢裡一次，她在夢裡是那麼慈祥和親切。

夢裡的她不說話，隻是默默地陪着我吃飯，陪着我到處閑逛。

從我小時候記事起，印象中就是她每年都在為她的死亡做準備，那時候她才六十多歲的年齡，卻已經準備好了壽衣，每年都找人為自己畫一副肖像挂在家裡，還攢下了棺材錢。

有一次，我去外婆家玩，看到她在集市上擺攤，她的攤位在主街道的文殊塔下。

我記得她以前經常對我說：“讀書人要愛護書，不能随便破壞書和本子，文殊菩薩會懲罰那些不愛惜書的人，他們以後考不上狀元了。”

我問：“那些廢舊的書和本子該怎麼處理呢？”

她回答：“燒掉，灰燼集中起來倒進文殊塔子裡。”

聽了她的這個說法後，我對書和文具格外愛護起來。

我看到她身後的塔，不禁又想起來她對我說過的那些話。

我偷偷地繞到她的攤位前，假裝拿起了一個筍葉殼做的精巧小鍋蓋，問她：“大娘，這個鍋蓋怎麼賣？”

她見有人買東西，很高興，她那時候已經80多歲高齡了，眼睛得了白内障，導緻視力不好，她沒有認出我這個外孫女。

她耳朵也不是很好，所以說話也是大嗓門，她大聲回答說：“大的十塊一個，小的五塊錢一個，匠人的手工活，不講價。”

我哈哈大笑，這讓她一愣，仔細一看才知道是我，她面帶笑容地斥責我說：“你這個小調皮鬼，怎麼？又放假了，來看外婆啦？”

我“嗯”了一聲，問她什麼時候收攤回家，她立刻手腳麻利地開始收拾攤位，孫女來了，她覺得這個事情比賺錢更重要，她要為孫女做好吃的。

外婆活着的最拿手的絕活是做松花蛋，用筍殼做鍋蓋，她還會做鞋墊。

外爺在我媽13歲的時候就去世了，受傳統思想影響的外婆秉承着“一女不侍二夫”的觀念，在30多歲風華正茂的時候，一個人拉扯七八個孩子，硬是沒有改嫁，守了四五十年寡，靠的就是這些手工活補貼家用。

她是外爺大太太死後續的弦，她還毫無私心地把大太太的女兒雪玉養大成人。

雪玉長大後在省城生活，嫁給了一個官銜很大的軍官，她很記挂外婆的恩情，還把外婆接到城裡玩了一個多月，花了幾萬塊錢帶着外婆到處遊玩，給外婆買了好幾身新衣服。

這是外婆第二次去大城市，第一次是外爺心髒病複發，被送到省城裡救治，因為早晚服侍病人，她其實哪裡也沒有去逛過。

我記得那時候我對外婆說：“外婆，等我大學畢業了，我也帶你去大城市玩。”

我大學畢業了，卻去了外地工作，外婆還沒來得及來我工作的城市看海就去世了。

我好想在夢裡再見到外婆的時候，帶她一起去海邊看看大海，然後對她說：“外婆，我想你了。”

作者：陌小諾，用腳步丈量世界，用眼睛記錄風景，用文字思考人生，聽風耳語，偶有頓悟。讀萬卷書，行萬裡路，交四方友，賺萬貫錢，用有限的人生體驗不一樣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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