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構現實
以前幾次嘗試過正正經經地寫一篇東西,足夠長的長篇小說,每次寫了不到一萬字,就感覺疲倦無聊,一個字也不想繼續了。雖然我寫這東西也不是為了盈利,也沒想着發表成名,所以沒什麼壓力,也沒什麼值得期待的,或者為這種缺乏耐心的行為深感愧疚的想法,但是這一篇如果不能寫完,我想有生之年我會無數次嘗試重寫的,因為對我來說這篇故事的意義在于,它是我從小學到現在想出來的故事中,唯一我始終能記住的,唯一能完全把握住結構的,唯一串起了我生活過的現實世界和精神世界的,是我個人曆史的隐喻,也包含了關于那些故人的記憶。
我想,虛構者的現實,可能也彌漫着虛構的氣味。真正打動我的小說,常常影響着我生活中的情緒,使我看人看己常常帶有一種先入為主的視角,似乎我也跟着那位作者一起開始虛構現實。托爾斯泰的《複活》是最早打動我,也是整個初中時代打動我最深的作品。讀完的那幾天,我被書中那種強烈的道德觀念困住,被一種贖罪的情緒包圍,我恨不得對自己和身邊人進行一場最徹底的道德譴責,似乎我們每個人都有負于那些可憐的人,那些平凡的人,那些善良的人。然而,過了那幾天,我意識到,我們隻是初中生,最普通的那類初中生,不打人,少罵人,不争執,根本無罪可贖,真正該贖罪的人,也不大可能讀《複活》。
我高中上半年讀了很多有關愛情的小說,并因之而陷入了一種羅曼蒂克的情緒,無法自拔。這是一場密集的攻擊,先是《圍城》,又來《紅高粱家族》,然後是《挪威的森林》,後來是《了不起的蓋茨比》,通過《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到達《霍亂時期的愛情》。當然,《圍城》更多是關于婚姻的,甚至說,關于婚姻怎樣像一個騙局的,但我偏偏感覺,這種悲哀下面亦有其美好,把女性寫的不那麼友善的地方,我也讀出了可愛與美妙,這可能便是我的受虐傾向在作祟吧。《紅高粱家族》中更多存在的是欲望而非愛情,我記得當時我把高粱地裡的那段四處傳頌,當着很多女性的面朗讀,現在想來,感覺簡直像是在女廁所脫光。當然,如果當時讓我在女廁所脫光的話,我可能不會感覺到那麼尴尬,相反,我可能會覺得刺激,因為我把所有女性都想象成了戴鳳蓮。至于《挪威的森林》,我初中時代便讀過一部分,隻是沒那麼全,這部小說更多地是讓我陷入一種城市的情緒之中,或者說,是小資的情調之中,似乎高樓大廈的圍城之内,咖啡面包的叢林之間,可以更多地安放過剩的感情,可惜的是我當時買的速溶咖啡并不好喝,東北話也容不下那麼多矯情。那年買了第一本《了不起的蓋茨比》,後來又買過兩本,當年讀的時候,它對我的情緒沒有産生多大的影響,可能僅有的影響就是,部分地延續了《挪威的森林》的情緒。《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當時我沒讀完,因為我朋友常常借走,因為裡邊有很多的性描寫,而我和性描寫,當時已經被緊密聯系,作為一種笑話,在班裡流行,而我朋友借走也僅僅是要用這一個笑話,逗一個姑娘笑,那個姑娘當時跟我關系很好。《霍亂時期的愛情》毫無疑問将那一年一切的小資情調,一切的宏大戀愛,一切的身體欲望和精神需求推到了頂峰,并且因為緊随其後的疫情,延續良久。
那是我記憶最深的時刻之一,因為那時我很少循環于生活的單調情緒中,有更起伏的虛構,更跌宕的虛構,像一場夢,讓人看見了時間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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