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門相殘:孫膑遭暗算
春秋戰國故事302
龐涓到魏國做了将軍後,應魏惠王的要求,将師兄孫膑也召了過來,安排他住在自己的府中。孫膑很感謝龐涓的舉薦之情,龐涓也露出一副有恩于人的神色。孫膑向他講述了鬼谷先生為自己改名的事,龐涓驚訝地說:“賓改為膑。膑可不是個好字,為什麼要改呢?”
孫膑說:“這是先生的命令,我不敢違抗。”
第二天,兩人一同入朝,拜見魏惠王。魏惠王走下台階迎接,禮節非常恭敬。孫膑兩次下拜,上奏說:“我隻是一個鄉野村夫,承蒙大王以厚禮聘請,非常慚愧。”
魏惠王說:“墨子極力稱贊先生,說您獨得孫武的秘傳。我盼望先生到來,就像口渴的人盼望喝水一樣。如今有幸,承蒙先生屈尊前來,終于滿足了我的平生願望。”
他又問龐涓:“我想任命孫先生為副軍師,與你共同掌管兵權,你意下如何?”
龐涓回答說:“我和孫膑是同窗結義的兄弟,孫膑是兄長,怎麼能讓兄長做副手呢?不如暫且任命他為客卿,等他立下功績,我必定讓出爵位,心甘情願地居于他之下。”
魏惠王采納了他的建議,立即任命孫膑為客卿,賞賜了一座府第,地位次于龐涓。龐涓提議讓孫膑做客卿,表面上是表示優待尊崇,實際上是将孫膑當成賓客,不用臣子的禮節對待他,也不把兵權分給他。孫膑忠厚,沒有絲毫懷疑,兩人從此往來頻繁。
龐涓心想:“孫膑習得秘傳,卻沒有向我透露,必須想辦法試探他。”于是設宴邀請孫膑喝酒,在酒席上談論兵法。孫膑對答如流。
孫膑也問了龐涓幾個問題,龐涓不知道答案,假意說:“這不是孫武子《兵法》上記載的嗎?”
孫膑毫無疑慮,回答說:“是的。”
龐涓說:“我過去也承蒙鬼谷先生傳授,隻是自己不用心,以至有所遺忘。今天想借來再看一看,一定會報答你。”
孫膑說:“這本書經過先生的注解,非常清晰明了,和原著的書稿不同。先生隻讓我看了三天就拿走了,我手上也沒有抄本。”
龐涓不死心,又問:“兄長還記得内容嗎?”
孫膑說:“依稀還有些記憶。”
龐涓急切地想讓孫膑把孫武的兵法傳授給自己,但一時難以逼迫。過了幾天,魏惠王想試試孫膑的才能,就在教場檢閱軍隊,讓孫膑和龐涓兩人各自演練陣法。龐涓布置的陣法,孫膑一看就能說出是什麼陣,用什麼方法破解。孫膑排好一個陣,龐涓卻茫然不識,隻好私下問孫膑。
孫膑說:“這就是‘颠倒八門陣’。”
龐涓問:“有變化嗎?”
孫膑說:“進攻時,它就會變成‘長蛇陣’。”
龐涓探聽到孫膑的話,趕緊搶先報告魏惠王說:“孫膑布置的是‘颠倒八門陣’,可以變成‘長蛇陣’。”
過了一會兒,魏惠王又問孫膑,得到了相同的回答,便認為龐涓的才能不輸于孫膑,心中更加高興。
龐涓回到府中,心想:“孫膑的才能遠勝過我,如果現在不除掉他,将來必定會被他欺壓。”
第二天,兩人在會面的時候,龐涓私下問孫膑說:“兄長的宗族都在齊國,現在你已經在魏國做官,為什麼不派人把他們接到這裡,共享榮華富貴呢?”
孫膑流着淚說:“你雖然和我是同學,但不了解我家的情況。我四歲喪母,九歲喪父,在叔父孫喬身邊長大。叔父在齊康公手下做大夫,後來,田太公把齊康公放逐到海濱,把他的舊臣全部趕走,很多人都被誅殺。我的宗族也因此離散,叔父和堂兄孫平、孫卓,帶着我避難逃到周國。因為遇到荒年,讓我做傭工,到周國北門外幹活,他們父子從此不知去向。我後來長大,聽鄰居說鬼谷先生道行高深,心中仰慕,就獨自前去學習。一連過了多年,家鄉杳無音信,哪裡還有宗族可以聯系呢!”
龐涓又問:“那麼兄長還惦記故鄉的祖墳嗎?”
孫膑說:“人非草木,怎能忘記根本?先生在我臨走的時候,也說‘功名最終在故土。’現在我已經做了魏國的臣子,這話就不必再提了。”
龐涓探聽到這些情況,假裝應和道:“兄長的話很對,大丈夫在哪裡都能建立功業,何必一定要在故鄉呢?”
大約過了半年,孫膑已經忘記了這段對話。一天,他退朝回來,忽然看見有個山東口音的漢子,向别人打聽說:“這裡是孫客卿的家嗎?”
孫膑命人把他叫進府中,詢問來曆。那人說:“我姓丁名乙,是臨淄人,在周國做買賣。你的兄長有一封信托我送到鬼谷,聽說貴人已經在魏國做官,就繞道來這裡。”說完,把信呈上。孫膑接過信,拆開來一看,信中說:
愚兄孫平、孫卓緻賢弟孫膑親啟:自從家門不幸,宗族離散,不知不覺已經三年。我們流落宋國,為人耕種放牧,你的叔父一病不起,業已去世。我們在異鄉無依無靠,苦不堪言,幸好齊王盡釋前嫌,把我們召回故裡。我們正想迎接賢弟歸來,重新建立家門。聽說賢弟在鬼谷學習,你是一塊良玉,經過雕琢,必定能成大器。現在拜托這位客商捎信給你,希望你早日回來,兄弟重逢!
孫膑看了信,信以為真,心中想念家人,不禁大哭起來。丁乙說:“您的兄長吩咐我,勸貴人早早還鄉,骨肉相聚。”
孫膑說:“我已經在魏國做官,這件事不能過于草率。”于是款待丁乙酒菜,寫了一封回信,先叙述思鄉之情,接着寫道:“弟弟已經在魏國做官,不能馬上回去,等稍有成就,然後再慢慢考慮回鄉的事。”送給丁乙一錠黃金作為路費。
丁乙接過回信,當下告辭離去。這個丁乙并不是幫忙送信的商人,而是龐涓的心腹徐甲。龐涓套出孫膑家中的情況後,就僞造孫平、孫卓的書信,讓徐甲假稱齊國商人去拜見孫膑。孫膑和兄弟從小離别,筆迹分辨不清,就信以為真了。
龐涓騙到回信後,就仿照孫膑的筆迹又寫了一封信,隻改了後面幾句話,說:“弟弟目前在魏國做官,心中挂念故土,不久就會謀劃回去。如果齊王不嫌棄我才能微薄,我自當盡力。”
龐涓私下入宮拜見魏惠王,屏退左右,把僞造的書信呈上,說:“孫膑果然有背叛魏國,投靠齊國的心意,最近暗中與齊國使者聯系,寫了回信。我派人在郊外攔截,搜到了這封信。”
魏惠王看完,問道:“孫膑心中挂念故土,難道是因為我沒有重用他,未能讓他充分發揮才能嗎?”
龐涓回答說:“孫膑的祖父孫武是吳王的大将,後來還是回到了齊國。父母之邦,誰能忘情呢?大王雖然重用孫膑,但是孫膑的心眷戀齊國,一定不能為魏國盡力。他的才能不在我之下,如果齊國任用他為大将,必然會與魏國争雄,這是大王日後的禍患。不如殺了他。”
魏惠王說:“孫膑應召而來,現在并未有明确的罪狀,如果突然殺了他,恐怕天下人會說我輕視士人。”
龐涓回答說:“大王的話很有道理。我應當勸說孫膑,如果他肯留在魏國,大王就給他加官晉爵,如果他不願意,大王就把他交給我處置,我自有辦法。”
龐涓辭别了魏惠王,去見孫膑,問道:“聽說兄長收到了家書,有這回事嗎?”
孫膑是個忠誠正直的人,毫不疑慮,回答說:“确實有。”于是詳細地講述了信中要他還鄉的意思。
龐涓說:“兄弟久别故土,思念家鄉是人之常情。為什麼不在魏王面前請一兩個月的假,回去祭掃先祖墳墓,然後再回來呢?”
孫膑說:“恐怕主公懷疑,不會答應我的請求。”
龐涓說:“兄長試試看,我會在旁邊極力促成。”
孫膑說:“全靠賢弟成全。”
當天晚上,龐涓又去見惠王,上奏說:“我奉大王的命令去勸說孫膑,孫膑不僅拒絕留下,而且還說了怨恨的話。如果他現在上奏請假,主公就可以治他私通齊國使者的罪。”魏惠王點頭。
第二天,孫膑果然呈上一封奏章,要求請假一個多月,回齊國祭掃祖墳。魏惠王看到奏章,心中大怒,在末尾批道:“孫膑私通齊國使者,現在又請求回去,顯然有意背叛魏國,辜負了我對他的委任。應削去官職,交由軍師府問罪。”
軍政司奉旨,把孫膑帶到軍師府來見龐涓。龐涓一見到他,就假裝驚訝地說:“兄長為什麼到了這裡?”
軍政司宣讀了魏惠王的命令。龐涓領了旨,對孫膑說:“兄長遭受這樣的奇冤,我會在大王面前極力保釋你。”說完,命人駕車,去見惠王。
龐涓上奏說:“孫膑雖然有私通齊國使者的罪,但罪不至死。不如砍去他的雙腳,在他臉上刺字,讓他成為廢人,終身不能回到故土。這樣既保全了他的性命,又沒有後患,豈不是兩全其美?我不敢擅自做主,特地來請示!”
魏惠王說:“你的處理很恰當。”
龐涓回到軍師府,對孫膑說:“魏王非常惱怒,想對兄長處以極刑。我再三勸阻,才說服魏王讓你保全性命。死罪雖已免,但仍要砍去雙腳,在臉上刺字。這是魏國的法律,不是我不盡力。”
孫膑歎息說:“老師說‘雖然有殘害,但不是大兇。’現在我能保住性命,這是賢弟的功勞。我不敢忘記,将來一定報答!”
龐涓于是叫來刀斧手,把孫膑綁住,剔去他的兩個膝蓋骨。孫膑大叫一聲,昏死過去,半晌才蘇醒過來。龐涓又讓人用針刺他的臉,刺出“私通外國”四個字,用墨塗上。
龐涓假意哭了幾聲,把刀瘡藥敷在孫膑的膝蓋上,拿布裹起來,将他擡到書館,用好言撫慰,膳食調養。大約過了一個多月,孫膑的傷口愈合了,隻是膝蓋已經損壞,兩腿無力,不能行動,隻好盤坐着。
本故事基于《東周列國志》進行編寫,原創作品,持續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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