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回民食堂的日子裡(四)

...

      幾個月以後,馬經理對我說,你去前台賣貨吧。我說,經理,賣貨我能幹嗎?我為啥這麼問?因為我知道,那會兒我們食堂的售貨員不是帥哥就是靓女。前面我說過,那個叫什麼“芬”的,長得天生麗質,大大的美女一枚。咱既非帥哥,更非靓女,咋能混到人家售貨員的群裡。


      馬經理可不管這些,笑着對我說,你怎麼不能當售貨員?我看你也很帥呀!我也笑起來,既然馬經理封我是“帥哥”,那我就幹吧。

     

      父親聽說我要當售貨員,很嚴肅地說,你知道嗎,好女不值夜,好男不賣貨。我聽傻了,一個勁兒搖頭,不明白啥意思。父親看我不懂,就解釋說,女人不在客店值夜班,因為什麼樣的人都有;男人不在店裡當售貨員,因為許多人經受不住金錢的誘惑。你能保證自己沾錢不拿錢嗎?我說,别的我不敢保證,這點肯定會做到。不是自己的東西,堅決不拿!父親聽我這麼說,臉上露出了笑容,你小子能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正如父親說的,食堂的售貨員看着簡單,其實非常難選。為啥?因為,一個售貨員不光頭腦要清楚,會算賬,手腳還要幹淨。後廚給上了多少盤菜,多少屜饅頭,多少張烙餅等等,很難有清楚的記錄。特别是中午和晚上的飯點時,顧客太多,售貨員忙于賣飯和收錢,根本沒時間清點和記錄,隻能算個大概。可以說,那會兒食堂的銷售額,隻能是筆良心賬。正因此,就讓一些人鑽了空子。有的售貨員隻要有機會就偷偷裝起一兩塊錢,這樣細水長流,也不容易被發現。别小看了這一兩塊錢,每月算下來,比工資還多。


      和我搭伴的是個姑娘,也可以說是我的師傅,大家都叫她花子。花子長得不是那麼靓麗,但是細皮嫩肉的,很耐看,是那種“長在深閨人未識”的美女。原來和花子搭伴的小夥子,喜歡上了花子。據說,花子讓他調出飲食行業,否則免談。為了愛情,那個小夥子想方設法調出了飲食公司,到市裡一家工廠當了工人。咱至今都不明白,去工廠當工人就比在食堂裡做售貨員高一級?可那會兒人們就是這麼認為的。


      花子見了我,跟我說,當售貨員主要是三勤:嘴勤,手勤,腦勤。顧客來了要主動打招呼:同志,您要什麼?就這點,當時在服務行業許多人做不到。大家可能都有體會,那時你去商場買東西,很少有售貨員主動招呼你的。


      我第一天當售貨員是上晚班,就是中午12點到晚上8點。那會兒無論什麼行業,都能嚴格執行8小時工作制。晚上快下班時,花子讓我清點當日下午的收入。上午的收入是每天下午2點,由早班的售貨員清點并上交到我們回民食堂旁邊的新市區食堂,那是一個漢族食堂,也是新市區的“點”,管着我們回民食堂。他們收了我們的營業收入,再派專人上交到位于五四路和韓村路口的一個更大的“點”,最後統一上交到飲食公司。

     

        我記得,那天下午的營業收入好像是一百多塊錢,相當于現在一萬多塊錢。我們兩個人,六個小時能賣出去一百多塊錢的貨,不算少了。花子見我清點鈔票的動作比較熟練,笑着說,小侯行啊,在哪練過吧?我回答,插隊時當過生産隊的出納,和錢接觸比較多。花子又重新清點了一遍,錢和糧票都沒有差錯。她說,我先去把錢和糧票上交了,等我回來咱們一塊兒走。

      花子去交營業收入,剩我一個人。那會兒天早黑了,沒有顧客來了。我用抹布把櫃台擦幹淨,又用自來水把櫃台裡的地面沖了一遍。剛幹完這些,花子就回來了。她見我把下班之前的工作提前做了,有點不好意思,就說,該下班了,把錢櫃鎖好,咱們走吧。

      這裡需要說明的是,每天的營業收入雖然要上交,但也不是全交,要留下十塊左右的零錢和十斤左右的糧票,準備明天給顧客找零。

        那會兒,在新市區回民食堂上班的同事,多數都在老城區住,所以下班時,特别是晚上,都是成群結隊的往市裡走。不過,在白案和紅案工作的職工,一般比我們售貨員走得早些,因為他們不用算賬和上交營業收入。

      等我和花子下班時,整個食堂隻剩下值夜班的兩個職工了。我倆騎到要往五一電影院那兒拐時,花子說,咱們走東風路吧,那條路比五四路人多些。我說,好,我也覺得五四路兩邊比較荒涼,還是東風路好。

      拐上東風路時,花子突然問我,小侯,有對象了嗎?聽她這麼問,我又是不知如何回答。花子笑了,沒有的話,姐給你介紹一個。我還是說,那先謝謝姐了。

      騎到東風橋那兒時,我說,我該往南拐了,姐還一直走?花子說,是的,我家快到東關公園那了。我說,天晚了,我送送姐吧。花子說,不用,這條路比較安全。我說,那明天見吧。花子也說,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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