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牆之隔
想說些什麼,卻不知道說些什麼,腦袋裡空空的,甚至還有些眩暈,肚子裡在翻滾着,他想要嘔吐,也許幹脆睡一覺就好了,鄭乾獨自坐在車裡,主駕的位置,隻有他一人,兩側的窗戶看着,一輛輛車呼嘯着開過去,他處在一個長長的下坡的中間,旁邊是一家大型的公司,在當地很有名頭,周末上班是常态,所以這個時間這裡的車依舊川流不息的,路邊甬道上也塞滿了電動車和自行車,腳步匆匆,斜挎着背包,或低着頭,或擰着眉,或一手端着手機,一手按在耳機上,還在商讨着項目。
這其實是他曾經工作的地方,他送兒子去輔導班,為了節省十幾塊錢的停車費,他又習慣性地來到了這個長長的下坡上,在過去的幾年裡,他也是那些行色匆匆的人們中的一員,也是經過長長的上坡和下坡,擰着眉頭,低着頭,端着手機,一副忙忙碌碌天下所有的事都擔在肩頭的樣子。人的習慣總是讓人難以捉摸,兜兜轉轉地,他也就莫名其妙地把車停在路邊了,與他的前公司一牆之隔,甚至隻曉走幾十步就能到了電梯間,再按10層樓,就一轉彎就能到了他的工位了。他的工位是能俯視一個碩大的體育場的,在周末的時候甚至能看到裡面人頭竄動和在場上奔跑的球員。
鄭乾知道自己隻是有些惆怅吧了,裡面有後悔,後悔的是他離開了一個很大的公司,錢多,也穩定,是家長心目中的好公司,穩定是刻在老一輩人骨子裡的,如果一個人不穩定,他們就擰着眉頭,唉聲歎氣,心也是就到一起,鄭乾體會過這些場景,那裡的空氣也是擰在一起的,無時無刻地不想逃離。鄭乾有些後悔,如果他能夠咬咬牙,繼續呆着,多好的工作,多好的工位,他也許就不會想現在一樣心頭惴惴不安地,還得忍受着令人窒息的氛圍。如果讓他回去,他更不會回去的,這念頭也是決絕的。一方面是臉面的問題,他不會回去,當然臉面還是次要的,大約是其中十分之一的比重,更多的是他從來沒有适應那裡的工作,他一想到将要把大半生鎖死在一張寫字桌前,一個方方正正的格子間裡,即使外面是再好的風景,他也會一直搖頭,他是絕對不會再回去的。更何況,他也是回不去的,通過一些旁門左道的小道消息,他的忽然離開,在别人豔羨的上升通道中的離開,已經被定性為一種背叛,他的上司把給予他的升遷是作為恩賜的,鄭乾偏偏不知感恩,于是,上司怒火中燒,狠狠地關上了門,客觀上鄭乾也是回不去的,隻是這種背叛的高帽子,讓鄭乾心力憋屈,心涼了半截,還隐隐作痛。
無論主觀,還是客觀的,鄭乾是不會再回去了,他與公司的經曆都已經成了過往,是埋他人生的塵埃裡的。隻是他依舊會看看關于公司的新聞,公司的公衆号仍然關注着,他每次送兒子上課,還會在周末的時候停在公司的圍牆外面,彼時是在牆裡,現在已然在牆外了,心境也就截然不同,像一個陳年舊幕的老人一樣,還在感懷逝去的歲月,體味着百感交集的心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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