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姥姥
幹姥姥,是母親的幹媽,八十五歲了。
去年母親病重,我回老家,幹姥姥打來電話,想看看母親,讓弟弟開車去接她。
拉着母親的手,幹姥姥淚如雨下,母親擦拭着她的眼淚,哽咽着說:以後我不能給您盡孝了。
八月的天很熱,我的心是冰涼的。
母親走了,清明節回家掃墓,我想去看看幹姥姥。
幹姥姥有兩個兒子,一個在城裡,一個在鄉下,她住的地方離我家不太遠,十幾裡路。
每次回老家匆匆忙忙,幹姥姥家我還是小時候去過,那時候幹姥姥還年輕,每次去都做一桌好吃的。
弟弟開車帶着我,幹姥姥的村子已被拆的七零八落,隻零零星星住着幾戶人家,汽車在瓦礫和垃圾之間艱難前行。
遠遠的,我看到了幹姥姥,她一個人坐在門口木凳上,孤零零的,瘦弱的身體有些佝偻,花白的頭發被風吹得淩亂。
“幹姥姥!”我喊了她一聲。她茫然的擡起頭,沒有反應,弟弟說她耳朵有點背了。
我走到跟前,她才看清是我,又驚訝又喜悅。
幹姥姥住的還是老房子,牆皮破舊不堪脫落了一大片,窗戶的玻璃碎了一塊,用木闆擋着,屋裡的家具磨損得已看不清原來的顔色。
村裡都拆遷了,你怎麼沒跟兩個舅舅一起住?我問幹姥姥。
孩子小的時候,他們争着讓我去帶孩子,現在我老了,不中用了,兩個人都不要,嫌我是累贅。幹姥姥說着,擦着眼角。
村裡留下的幾戶,都是和我一樣沒人要的老人。幹姥姥又說。
我看着幹姥姥,心裡一陣難過,趁她不注意,在給她買的東西下面放了一些錢。
臨行前,我摟着幹姥姥,幹姥姥也摟着我。
汽車已經走了很遠,幹姥姥依然站在門前,望着我們遠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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