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科特的憂傷

  春天，似乎也隻能是春天。花開了些，還是有風，隻是并不怎麼寒冷。走進門去，有幾隻小鳥落在枝頭。它們算是這春天最早的見證者。陽光也是有的，不過天空終是陰着。

  那年也還是春天，我和你同時走進了這裡。鳥兒叽叽喳喳，好在我們并不感到厭煩。你穿着一件白色連衣裙，終是清新，令人沉醉于其中。你是極懂穿搭的。你還曾笑我，衣服總是胡亂搭配。

  你走在我的前面，慢悠悠的，搞得我也走不快。看着一些周圍頗有年代的建築，還有花花草草，自然也少不了那些小鳥。舊校區的斯科特是極為美麗的，雖然沒有科技感，但卻多了些厚重。

  “走快一些吧”我在後面催促着。你無視了我的請求。自顧自的觀察，我隻能停下來等你，隻是今天總是愉快的。

  你輕輕的轉過身，口袋裡拿出了一個小本子。“從今天起，我要做個幸福的人。去看看日出日落，在傍晚的海邊去吹吹那悠悠的海風。看看那些我不曾認真觀察過的東西，再做一大堆好吃的給自己。”我記得你是笑着說的，臉上充滿期待。從餘光中看得出來，你的小本子上寫着些計劃要去做的事情。

  好啊！你值得去做個幸福的人，去享受這個世界所帶給你的一切。我跟你這麼說了便不再着急。也陪你去慢慢的欣賞你所認為的美麗。花園也是大的，值得我們去看很久。走到一個角落，故意側身躲掉攝像頭，摘了一枝花送給了你。你拿着它細細的聞了一下。“嘻嘻，還挺香的嘛。”香？我從未從花中聞出任何氣味，不過還是向你表示了肯定。

  有人問我，我和你到底是什麼關系。朋友？似乎關系要比朋友高一些。情侶？然而我們卻并沒有這種想法。或許什麼都不是，我也不知道我們是什麼關系。不過是什麼關系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隻要我們在一起是舒服的，那就行了。

  一切似乎隻是巧合，我和你分到了一個班裡。你說你想看看日出和日落，想要讓我陪你。日出是要去山裡的，在東邊，離這裡不遠。日落便可以去海邊，你順便可以吹吹那所謂悠悠的海風。

  隻是最近總是下雨，路滑，如此早上便不可能出現太陽。不過一般到了下午也就停了。你選了個較好的天氣，與我一同去了海邊。地還是濕的，人也并不多，隻是陽光終是完好。你走在前面還是那件白色裙子。所謂悠悠的海風也未存在，不過這擋不住你的興奮，這地方曾經也曾來過無數次了。也隻有現在，你卻像剛剛來過一樣。拉着我拍了照，夕陽是未曾有過。

  夜已深了，要是再過一會兒，路便要看不清楚了，周圍的草叢裡傳了一些不明蟲子的叫聲，風也終于起來。你在近海的地方感受着悠悠海風，風吹動你的裙擺，我覺得你應該有些冷的，隻是卻未曾見你要打算離去。“快點過來，我們早些回去。”我沖着你大喊。你又無視了我。“我可聽說這裡之前死過人的，你再待着被鬼抓走了，我可不管你。”這事情是在幾月之前的，當時鬧的挺兇。後來大家也就都無所謂了。我故意吓唬你。“這世界才沒有鬼呢，就是有自己也不怕。你既然說要出來陪陪我，難道就不能為我再等等嘛？”她給我回應。好吧，真是拿你沒辦法，便隻能再等等。

  家裡的母貓生了幾隻小貓仔，你說你想要一隻。我便送了你一隻小花貓。它是極為機靈的，就像你一樣充滿活力。你告訴我貓貓一直和你睡在一起，有時夜晚驚醒，便也不再那麼害怕了。

  要說你做的飯，那真是難吃的可以，那次去你家。我看着你像切的大塊的土豆炒成了一盤黑乎乎的東西。 為了不打亂你的勢頭，我還是跟着嘗了一下。要說是菜，倒不如說是放了些鹽的木炭。這是賣相沒有賣相，味道也沒有味道。“哈哈，我聽說你要做一堆好吃的，現在還是算了吧，你罪不至此。”我向你開玩笑，你也并不生氣，跟我說會好好學，到時候一定會好吃的。到時候，到什麼時候？也不知道你現在做的怎麼樣了。

  我從前面的花園裡走了出來，往右是斯科特的操場，這裡很大。那年下了些雪，操場上擠滿了打雪仗的人。我站在樓上看着，斯科特的學生總是像孩子一樣，甚至在這群人之中還有老師。如果再往上走，在斯科特北樓的第三個拐角處寫着這樣一段話:無論走的多遠，請不要忘記曾經的自己。

  你也興沖沖的跑過來跟我說:“下雪了我們一起去玩玩兒吧。”你在我後面，極有活力，而我卻顯得有些遲暮了。我自然不會拒絕你的任何請求，一同下樓。你跑到我的前面，走到操場上一塊人少的地方，抓起一把雪扔到天空，然後擡頭落在臉上。我偷偷在旁邊用手捏了一個小雪團。慢慢的走到你的身邊。“在玩兒什麼呢？”

“你看小雪花多漂亮啊。”

  我看你将臉轉過來，将手裡的小雪團迅速砸到你的臉上。你被我砸了一下，捂着臉蹲了下來。我站在一旁笑。隻是好一會兒你都沒有回應，我稍感不妙，興許打疼了你。我走到你旁邊。“沒事吧？我打疼你了嗎？”我正想要問問你。結果你拿着一個大雪塊砸到了我的臉上。我來不及躲閃，正中眉心。你站起來在一旁笑。你騙了我，我也開始抓起雪塊向你扔來……

  你給我說過，想要出去走走。我是同意這種事情的。斯科特也鼓勵出行的，每年都會有一些學習好的在學校的組織下去一些地方旅遊。一月，二月，想來馬上又是三月，再又是四月。 這真是快的可怕，似乎自己很忙，但仔細想想，有什麼都未曾做過。

  夜晚，火車站，人總是多的。大大小小的箱子堆滿一地。隻是在這裡或者說在我所有印象之中，火車站從未有過流浪的藝術家，也沒有因為離别而哭的女孩子。車票是你買的，直到我進站才發現，你故意買了夜晚，并且是慢車。這倒不是因為經濟問題，你說這是要有營造意境，車慢便可以好好欣賞沿途風景。

  車上的人很多，還是箱子。因為靠後車裡站着的人也很多，夜晚橫七豎八的躺着。無論列車行駛的多慢，也很少有人去欣賞窗外的風景，隻是在靜靜的等待着終點的到來。

  你倒是興奮，靠着窗戶。吵得我難以入睡。“快看星星，還有那個月亮。”你興奮的跟我指。我跟着你看了一下，這裡的星星和月亮與家裡的并無不同，自然也沒有什麼欣賞的。“如果能看到流星便是個願望吧。”我跟你說。你雙手抱在一起，靠向胸口。看着外面不知道想了些什麼。我問你你也不願意告訴我，隻是跟我說這願望一定會實現的。

  幾天之後終于到了那些别人口裡美好的地方。我和你做了一份計劃，打算細細的去看看。也許是來的時間不對，這些美好的地方也不過隻有幾根殘根斷壁，并沒什麼特殊，而每次進去的門票倒也極貴。待了三天也就回來了，這裡也主要是沒什麼可看的。别人眼中美好的地方，也許僅僅隻存在于别人的眼中，那些事物，終究隻在那一刹那。興許能夠感受得到的人在哪裡都能感受到。

  在斯科特倒也不是每次都能夠極緻輕松的，如果不是在曆史或是其他文科類，那麼剩下的要去參加統考。也可以選擇不去，這些事情是自由的。因為這種統考的成績在斯科特是不會被認可的。但這種可以擠進體制的事情，自然也是瘋搶的。你的母親似乎希望你去參加。我們有好久沒有再見過你。後來我聽說，那次和我去外面，也是你偷偷去的。

  夏天終于到了，天氣晴朗。這個時候就可以去看日出了，這次你倒沒來找我，而是我去找的你。你答應了下來。我從你的眼神中看到了些許疲憊。我起了個大早，這是今天和我的約定，你卻起得遲。我牽着你走。沿途人很少，要風景那更是扯淡了，除非你認為這些亂長的樹梢也頗為好看。

  走到山頂，找了一塊石頭坐了下來，你喘着氣，開始怪我為何要走的那麼快。我開玩笑的說，這還不是因為你起的太遲了。你沒有接我的話，隻是看起來有些厭煩。

  太陽很快出來了，像一個大紅圓盤。我聽着你的指揮給你拍了一張。“擺個不同的姿勢，我再給你拍幾張吧。”這是你從相機前面走過說了句:“算了吧，拍幾張可以。”你從口袋裡拿出的那個你做記錄的本子，我看到好多事情，不僅僅是你跟我說過的。上面畫着好幾個小叉叉。你将本子翻了一頁，在日出的那一行畫了個對号。

  以後的日子我再沒聽到你跟我說過什麼，似乎慢慢的變得安靜。後面我聽說你抱着一個本子又哭又笑，也不再去上課。他們都說你瘋了，但隻有我才真正明白你是正常的。又過了段時間，你從學校搬了出去，不再理我。

  我記得你曾說過，在陽光之下哭泣，那也算是一種幸福。那日你待在海邊，太陽便也是極為溫暖的。你坐在一塊石頭上哭着，我無論怎麼看都發現不了，這算得上是一種幸福，我看出來了，你哭的無聲，卻又撕心裂肺。看到我來，你擦了擦眼淚，從坐的地方轉了過去，看來，你還是不願意跟我說話。

  我站在你的旁邊靜靜的等着。你終于忍不住了，一把抱住了我。“家裡的貓死了，我晚上好害怕。”你哭着跟我說。我明白死了的不隻是貓，而所有的安慰對你都以無用了。隻能任憑你在我懷裡哭泣。“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我隻是想去愛這個世界……。”你又抱緊了一點。安靜下來，緩慢的跟我說:“我們——我們分開吧！”唉，好吧。我知道你再難回來。走吧，走吧。

  做個幸福的人，我想你是成功的，隻是幸福還是不幸從來都與我們無關。

  天空漸漸陰沉，隻是終究沒有完全陰下來，有些地方倒還有些光亮。雪花慢慢飄落，一小會兒便落了一層。我向來喜歡雪，隻是想着再來和你玩玩。我來到你宿舍樓下。找了個認識的同學來叫你。我不确定你是否會來，但嘗試還是要有的。我在下面耐心的等待，是感覺不到冷的，這也可能是穿的厚的原因。想起之前和你玩兒的場景，那也是有趣。這次你來了，我一定要報那次的仇，我要将雪塊扔進你的後背裡……

  那位同學從樓上下來，我看到她的後面沒有你，我已經猜到了結果。她走到面前跟我說:“她讓我給你說聲抱歉，她說自己要參加一場很重要的考試，現在很忙，要去複習。”好吧！你現在總是忙。走到操場邊，靜靜看着這一切，有些疲倦，感覺無所謂了，但又像是丢了些什麼東西。

  陽光又大了些，我不再向裡走，斯科特很大，隻是有些心中是空的。做個幸福的人，幸福——的人……

  又回到了花園，走到之前我給你摘過花的地方。那個枝條并未重新生長，從旁邊分出來了一個新的枝條，上面開着兩朵白花。我将它摘了下來，隻是這次我并未躲避監控。我拿着它，湊近聞了一下，想必那是我的鼻子确實不好，現在我聞出來一股淡淡的清香。

  從今往後我也想做一個幸福的人。我們一起去看看日出日落，去吹吹那悠悠的海風。去外面看看那些别人言語中的美好的地方，再做一堆好吃的。我在這裡，永遠等着你，你還會回來的，對嗎？

　　本篇文章贈與我的朋友榮啟，感謝她對我的支持和幫助，我在這段日子裡，你是我的後盾，使我在很多事情上不用再那麼怯懦。我的朋友。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