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君

作為一名老師，我遇到過形形色色的學生，而那種患有抑郁症或精神分裂症的學生最令我心疼，楊曉君（化名）是其中一個。

起初，我并沒發現曉君有什麼異常，直到最近他反複找我問問題。

其實，學生問問題也沒什麼，關鍵是他問的問題似是一個眼睛近視的人剛取下眼鏡後的模糊世界，讓人有些摸不着頭腦，無從回答。也不知道是他表達不清，還是腦袋一片混沌所緻。

有一天，下課後，他在教室門口攔住我：“老師，你說這個世界是物質的，那為什麼人的意識會存在？”很明顯，世界的物質性和意識的産生是兩個不同的問題，在他看來，既然世界是物質的，就不應該有意識的存在。我知道，他又鑽牛角尖了。我反複跟他解釋：人的意識就産生于物質，是客觀世界在人腦中的反映。他聽後還是眨巴着眼睛，一臉沉思狀。

還有一次，他像是有十萬火急的事兒，連走帶跑地來到我的辦公室，然後一股腦兒地向我傾倒他頭腦中模糊不清的問題。我盡力向解釋他提出的問題，卻攔不住他天馬行空毫無邊際的問題，而且那些問題壓根兒就不會在高考中出現。我一再提醒他，要以考綱知識點為重，不要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但他似乎并沒有聽進去。因為，沒過兩天，他再次到我辦公室，跟我大談國家應該如何治理。

他像是一個藤蔓一樣纏住我，一會兒說這個，一會兒又跳躍到另一個完全不想幹的問題，就連旁邊的另一個老師聽了也規勸他，叫他不要胡思亂想。可是，他偏偏忍不住地想這想那。

之前，我就判斷這個學生精神有點不正常，而發現他确實精神不正常，是在今年開學後的第三天。

那天，課堂内容講完後，我讓學生自己讀記知識點，然後我在教室過道轉悠。轉到教室後面的黑闆處的時候，我發現，後面黑闆上貼了一張他手寫的心靈感悟。那個感悟的大概意思是，他已看淡生死，要去道觀修行，拯救世界。看完他的感悟，我下意識覺得事情嚴重了。我想找他好好談談，卻發現他的座位上是空的。詢問班上的學生，學生告訴我，他已請假回去。

事實上，他不是請假回去，而是被他父母接回去住院治療去了，我是後來詢問了他的班主任湯老師才知道的。

在跟同事湯老師，曉君的班主任，談了之後，我才知道，小君不隻是跟我糾纏過對這個世界的認知，他還經常跟他的班主任、湯老師多次“讨論”過。春季過後，開學後的第二天，他找湯老師交流，說世界末日快到了，到時候所有的神明都解決不了這個糟糕的世界所有的問題，除了他。湯老師在跟他草草交流完後，直接給他父母打了電話，叫他父母把他接回去治療，而那個心靈感悟就是他走之前貼到教室後面黑闆上去的。

曉君到現在也還沒來上課，離高考隻有100天了，在這個節骨眼上丢了課程，估計高考懸得很。

一直以來，我都認為，身體上的病痛好治療，而精神上的頑疾更不好治。一個人基本身體健康，但精神上有缺陷，甚至嚴重到完全失去對這個世界正常的認知，那麼這個人實際上就成了行屍走肉，跟動物無異了。所以，我一直比較同情精神上有缺陷的人，尤其是患有精神疾病的學生，畢竟，他們以後的路還很長。

但願小君早日康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