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W正傳(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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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大年初一。将近七點的時候,母親催我起床做祭祀的準備。我迷迷糊糊睜開眼後,她就回房間了。這天早上吃齋,齋食必須得男人操弄。這應該是鎮上約定成俗的規矩,不然我家也不會一直這樣做,隻是之前一直由父親做主我隻是打下手,今天突然要我做主這不是趕鴨子上架?父親真是甩得幹脆現在連祖宗都不要了,跟着這樣的人能有前途才怪。不過,你有一個失敗的父親也不全是壞事,起碼有一個可以引以為戒的鮮活參照物:他強力反對的,你大膽去做;他積極提倡支持的,你千萬不要去碰。
發了通悶氣,我直往廚房走。真是知夫莫如妻啊,料想到父親說到做到,母親将要煮食的齋菜都準備妥當了:腐竹放在盆裡浸泡了一晚上,豆腐裝盤放在顯眼處,蘿蔔葉也洗淨備用。突然間,我同情起母親來,不由得加快了洗漱動作。片刻後,弟弟也讓母親叫起了床。他滿臉疲倦地走進廚房,抱怨了兩聲,轉身去了洗漱室。做飯我會,但用心程度看心情,除供奉祖宗的那幾樣菜我認真制作了,其餘的三下五除二搞定。
八點左右,母親下樓了。她穿着花色的棉襖,黑色呢子褲,紅色保暖鞋。看着桌上熱氣騰騰的齋菜,她欣慰的笑了笑。吃飯前,母親叫弟弟去三樓房間叫一聲父親,弟弟去了,但沒見效果。看着越來越涼的飯食,我心裡很不是滋味。
“不要等了,我還有急事要去辦呢。”我摸了摸兜裡的信。
“你們呀一個比一個頑固!”母親帶頭動起了碗筷。
“頑固不頑固也改不了了,但我保證絕不混成他那樣。”
“不要再說那樣的話,他畢竟是你父親,你得給他些面子。”
“好好好,我以後會注意的。”我馬上松口,不然這飯沒法吃了。
吃過早飯,我就騎車出門了。206國道與橫街的交叉路口距我家不過兩百米但我沒有向右拐進去,因為我的大舅二舅就住在離交叉路口五六十米的橫街路邊上。這樣的時候碰上了少不了一番招呼寒暄,我厭倦了這種場面,也害怕分心影響要辦的重要事情。我想他們也能理解。以前母親奚落我不配合相親總會搬出兩個舅舅壓我,說我這麼大還沒成家她都不好意思去他們兩家。母親還沒出嫁雙親就過世了,她的婚事是兩個舅舅操持的,所以他們在母親心中很有分量。尤其是大舅,前不久腿疼受不了去縣醫院查出前列腺癌晚期生命已進入倒計時,如果能帶着青青或團團去他床前看看他,長兄為父,他心裡定歡喜無限的。
過了交叉路口,我加大油門沖上燕茅坪。燕毛坪有一片陳舊的倉庫,鎮上的糧倉也在這裡。穿過燕茅坪,就能看到賴家祠堂的灰磚側牆了。由于天氣太過寒冷,老街冷清無比。一眼望去,我就看到了昌茂服裝店的寬大門面和那輛黑色别克轎車,心一沉,情緒跌落谷底。那男的不是要跟萬戶下田賢嫂的女兒合八字嗎?怎麼又出現在這?青青不是太嬌氣不合那貴婦的胃口嗎?接連的疑問直逼我朝最合理的答案靠:那要合八字的女子俗不可耐,使出渾身解數也抓不住那男的心,他心中割舍不了的還是嬌媚動人的青青。這種男人我見多了。他們永遠也發現不了女人的價值,也沒耐心發掘女人的價值。現在我不用接觸了解就敢斷定他是個花心大蘿蔔,還有暴力傾向一言不合就要爆粗耍狠。這樣的男人跟盧強是一路貨色,跟他走近不等于羊入虎口?不行,我得揭穿他,救青青于虎口。
不久,他們一前一後出來了。看着他們,我真要氣死過去!如果父親氣量大點,不要跟兒子較勁,早點将齋飯做了,我吃了趕緊過來,會讓這個花心大蘿蔔捷足先登?會有眼前這不倫不類的畫面?假如我站那,絕對是一幅琴瑟和鳴的完美照。真是明珠暗投啊!正當我歎息扼腕之時,他們已發動車子,朝街頭方向駛去。我趕緊發動車子,尾随而去。他們出了街頭極有可能經過我的兩個舅舅家,可現在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看到點個頭就算了,失禮之處還請他們包涵,撿時間再登門問候。果然,由于車多路小車輛龜速行駛,我老遠就看到二舅家門口站着幾個表哥表嫂和孩子等十來個人,心又一沉,握油門的手不由得松了。他們雖然年紀不大,但比八十歲的人還啰嗦,如果此時不拿我的個人問題揶揄一番,那這天的趣味将大打折扣。沒辦法,惹不起總躲得了,我趕緊調轉車頭往回走,打算繞道萬戶下在下一個交叉路口等他們。據我的推測,他們十有八九要去“蓮花第一村”姚西。
三分鐘不到,我就趕到了下個路口。這個交叉路口距我家不過百米,門口的動向能看得一清二楚。父親的心情終于調整過來了,他邁着闊步從家裡出來,隻是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吃我煮好的齋食,假如吃了的話,他現在肚裡一定苦澀得恨不能倒一包紅糖進去:老子何苦為難兒子呢!他目不斜視,從我對面的路邊走過。他自然沒看到我,何止是我天上的雲層飛鳥地上的人流家畜鎮上的習俗人情世界的脈搏跳動都化作了虛無,他心裡隻有賴家祠堂和去晚了沒位置的擔憂。路過擁堵的橫街交叉路口,他也沒作任何停頓。更不可思議的是,他好像是從占道的車中穿越過去的,因為他行走的軌迹幾乎沒變。千萬不能輕視一顆有目标的心啊,它能爆發出不可思議的能量。
之後我的視線就沒再跟蹤他了,因為那輛黑色的别克轎車出來了!左轉出T字型路口,車子像一頭憤怒的野獸,從我眼前呼嘯而過。我馬上發動摩托車,飛沖出去。風在咆哮,引擎在嘶吼,十五秒過了二橋,三十秒已到子圍形的急彎。看到國道邊進姚西村的花崗岩門廊時,我突然冒出要跟他同歸于盡,讓奢華花崗岩埋葬我們的閃念。但視線掃過山坳裡真隐寺的木閣樓後,我又連連大呼:“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車速降了,我的心跳也下來了。黑色的别克轎車穩穩地停在真隐寺下面的露天停車場。此時停車場也快滿了,兩個維持秩序的城管正慌張地指揮不斷湧入的車輛。我将摩托車停在高大的門廊下,隐身柱後,觀察那輛車的動靜。那男的開門,下車了。他還裝模作樣地要表現下紳士風度,急忙繞到青青這邊要給她開門,還好青青沒吃他這一套,自己開門下車了。而他也不顯絲毫的尴尬之情,還露出大白牙對着青青深情一笑。這混蛋太能裝了!他怎麼不去選秀呢?腿長,有錢,會演戲,還不要臉。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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