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啊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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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鄉啊故鄉
去不了的地方是遠方,回不去的地方是故鄉。我的故鄉是京南黃村辛店村,既沒有出過達官顯貴,也沒有出過什麼名人,是個名不見經傳,在地圖上找不到的一個小村。元末明初京南一帶由于曆經戰亂,土地荒蕪,人煙稀少。明朝永樂初年,朝廷從山西大量移民,據傳,有一戶人家在進京大道旁開了一家小店,人稱新店。後來逐漸形成村落,新店也就改稱辛店。
村子被大龍河環抱,鹽堿低窪的土地居多,也有不少沙地,十年九澇。我小時候隻有五十來戶,基本都是靠種地為生的莊稼人,有二三十畝地的就算比較富裕人家了。全村隻有一家醋房和豆腐房,算是有點兒小買賣,土地也多,是村裡的富裕人家。每年開春,河邊和地裡開始返硝,到處像下雪一樣,白花花的一片,河堤上隻長秃尾巴棵。到了夏天,雨水多了,地裡積了許多水,玉米竿忒細,結穗不大,根兒發紅,收秋時常被人們當甜棒吃。等秋後雨水少了,在莊稼地的山溝裡還能逮到鲫魚。
上世紀六十年代,村裡用整磚蓋房的不多,許多都是用碎磚頭蓋的,也有的房子叫四角硬,就是房子四個角砌磚,其餘部分是土坯。有一家隻有母子倆,還住在用秫稭做牆,裡外抹泥的土房呢。
記的我上高中以前,村裡分了兩三塊河堤的自留地,大部分種的是蘿蔔和白薯。那時候一天三頓基本以棒子面為主,腌蘿蔔條,面粥或糁子粥就着窩頭、貼餅子,偶爾換換口味,也是打烀餅。中秋節過後,開始起白薯了 ,都是等大人收工後才能跟着一起去。一連好幾天,每天往家裡推滿滿一小車,一間屋子的炕上都放滿了。從這時開始,天天晚飯是貼餅子餾白薯,一直吃到第二年的春末。現在都不能提白薯,一說就冒酸水兒。
雖然那時生活比較苦,但是也有童年的快樂和美好的記憶,那就是自己動手,想辦法解饞。夏天的晚上,經常拿着手電去稻田抓青蛙,回來用鐵勺放一點兒油,炸蛤蟆腿兒,然後蘸點兒鹽花吃。秋後大龍河裡的水少了,水也不算太涼,就去河裡摸魚。有空閑了就約幾個小夥伴去水溝裡淘魚,趕上魚多的時候,一次能淘多半洗臉盆。回到家把魚收拾幹淨,先用鐵鍋爆幹,用醬油、醋侉炖,就着貼餅子還挺香。冬天的晚上,拿着手電去生産隊的豬圈抓麻雀,回家炸着吃。有時也能吃到爺爺從自留地逮來的糞蟲,扒了皮,炖着吃。這東西比較坑人,專門偷花生白薯吃。糞蟲有的地方叫地羊,正規應該叫鼹鼠,也叫塞隆。現在它的骨頭特别貴,已經幾百元一斤了。因為它有虎骨的功效,同仁堂就生産塞隆風濕酒,專門治風濕病。
記憶中的大龍河充滿了童年的快樂,那時可以玩的東西實在是太少了。舊時的大龍河源頭不詳,從黃村東邊經三孔橋、五孔橋向南,經海子角村東流向辛店閘。修建了埝壇水庫後,從黃村南鐵道口閘向東南至辛店開挖了一條人工河,溝通了埝壇水庫與大龍河。到辛店時一分為三,向北一支流向海子角。向東一支流向霍村、邢各莊。向南一支是主流,流經魏善莊、安定,經廊坊彙入永定河。在天津彙入永定新河後流入渤海。
在大龍河一分為三處建有一座水閘,北、東、南三面各有水閘一座。河水少時關閉閘闆,将水攔住用于灌溉農田, 水大時提起閘闆洩水,起到防洪、防澇的作用。縣水利局專門派人在此值班看閘。
河堤兩岸遍植垂楊柳,河邊長滿了蘆葦。春天來了,孩子們折根兒柳枝擰成柳笛,嗚嗚咽咽地野調無腔地亂吹。爬到柳樹上捋柳芽兒,拿回家用水焯過拌菜吃,又利口又敗火。
夏天的大龍河最是熱鬧,河裡漲滿了水。不光是村裡的孩子,就連黃村的孩子們也都到大龍河來遊泳。那時人們都不富裕,孩子們大都穿自家做的褲衩兒,一沾水總是往下掉。也有極個别的一絲不挂,赤條條地遊泳。水性好的一個猛子下去,可以遊出挺遠。
秋天的河水極淺且清澈,有時剛到腳踝。天氣還不太冷的時候,孩子們就在河裡盡情地奔跑、玩耍和摸魚。那時河裡全都是野生的鲫魚、小黃鲢兒,碰巧也能逮到大點兒的白鲢。用醬油、醋侉炖,味道好極了。
冬天河裡結了厚厚的一層冰,即便是刮大風,由于背風,河床底下也比别處暖和。孩子們都拿着自制的冰車去冰上滑冰。上初中時,向同學借了一雙冰鞋,學了一個冬天,也沒有學會。過去許多年了,那河,那水,那岸柳,那兒時的玩伴,還時常萦繞在我的腦海裡。
現在的生活比小時候有了巨大的變化,可就是居住條件亟待改善。又是一年秋天到,住了多少代人,盼了多年的村子開始拆遷了,一夜之間人們排長隊等着簽字動遷。鄉親們互相聊天,語氣中透着一股高興和憧憬未來的興奮。由于工作需要,我離開過村子多年,但是想想過兩年就能回到海辛家園的新家,頗有遊子歸故裡的感覺。夕陽西下,手端一杯清茶,或在樹蔭裡,或在藤架下,與三五街坊、故舊聊聊天下大事或家長裡短,也算是故鄉情的回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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