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繁花》憶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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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王家衛的電視居《繁花》熱播,讀書會推薦了金宇澄的小說《繁花》。

電視劇未全看,書也未看完,略有所感,簡單整理。

比對電視劇與小說,電視劇隻是提取小說的一小片進行再創作,不過改編與拍攝相當成功。帥哥美女,商戰情場,凸顯時代,畫面唯美,特别震撼。

初讀這本書,《繁花》中的上海方言,大量短句,各式人等事無巨細的描寫,人物之間啰嗦的對話,讓人抓不住重點的瑣碎,起初有些讀不下去,讀到最後慢慢也順暢了。但總體來說“不響”,其實想表達的不太喜歡這種叙事方式,具體如下:

(1)叙事語言——四七短句、滬式方言,過多的短号将本應順暢的一句話中斷。

先挑一段小說《繁花》示例:

梅瑞說,我想回去了。滬生說,感冒了。梅瑞說,我與滬生的關系,還是告一個段落,可以吧。滬生說,跟北四川路男朋友,預備結婚了。梅瑞搖手說,我想靜一靜。滬生不響。梅瑞說,以後,我做滬生的妹妹,可以吧。滬生說,可以。梅瑞說,妹妹對哥哥,可以講一點想法吧。滬生說,可以的。

通篇的“XX說”、“XX說”,據說借鑒話本小說的優勢,同時對應着有許多“不響”,有人統計,這本書裡光是“不響”這個詞就出現了 1190 次。不如将書名改為《煩話》。

(2)叙事結構——雙線并進。60年代線和90年代線交相上映,形成強烈而鮮明的藝術對照,但需要足夠的耐心。

(3)叙事視角———第三人稱叙事、非戲劇化叙述。與傳統的“第三人稱”叙事不同,叙述者并沒有透視人物的心理,需要從人物的對話和動作上尋得蛛絲馬迹,自行判斷揣摩。

(4)人物衆多:作者稱“平靜講述了滬生、阿寶、小毛三個童年好友的上海往事”,“由一件事,帶出另一件事”,真的很平靜,比流水賬還流水賬。男女情事讓人啼笑皆非,狗血淋頭的劇情不少,讀到最後,失蹤,失足,出家,瘋癫,怪胎,離世……暗合“繁花”的宿命,就是歲月如梭,人生蹉跎,繁花落盡,悲喜無蹤。

“以前一直認為,人等于是一棵樹,以後曉得,其實,人隻是一片樹葉子,到了秋天,就落下來了,一般就尋不到了。每一次我心裡不開心,想一想鄉下過年,想想上海朋友的聚會,就開心一點。因為眼睛一霎,大家總要散的,樹葉,總要落下來。”

“年紀越長,越覺得孤獨,是正常的,獨立出生,獨立去死。人和人,無法相通,人間的佳惡情态,已經不值一笑,人生是一次荒涼的旅行。我就寫到這裡,此信不必回了。祝順利。”

有人說,《繁華》若拍續集,就讓寶總投身房地産,汪小姐做教培,到2023年,寶總又變回阿寶.....


《繁花》頂着網文的頭銜出道,本着說書的初衷,卻一不小心得了“茅盾文學獎”。

相對于這種短句的寫法,另外一個極端是沒有标點的手法,美國作家威廉·福克納創作的長篇小說《喧嘩與騷動》,文字也大塊大塊,讓讀者自由斷句,讀下來真的如夢呓一樣。

固然這種全新的寫法會讓讀者有着全新的閱讀體驗,不管稱其為叙事藝術,還是玩弄技巧,個人才疏學淺,欣賞不來。對于不好好講故事,看一遍書已經看得心力交瘁,個人表示不感恭維。

基于上這些寫作特點,閱讀進度很慢,所以不再多述。


本書描述九十年代的上海,倒是喚醒了九十年代深圳印象。

九十年代初,适逢小平同志在深圳劃了一個圈之後,深圳迎來一個全所未有的發展機遇。一切都充滿機會,一切都騷動不安。

我那時剛剛碩士畢業,來到深圳,初入職場,見識了萬花筒般的繁花深圳,全然不同于校園光景。

深圳人走路如風,節奏很快,忙着追趕機會,忙着淘金發财。在那個繁華時代,不管白貓黑貓,逮到老鼠就是好貓。

九十年代的深圳,舊時代遠去了,新的價值體系與社會秩序還未建立起來。人們急功近利,唯利是圖,紙醉金迷,奢侈腐化。金錢至上,在逐步瓦解傳統的價值觀。

九十年代的深圳,與上海一樣,也逃不過這些:股市——外貿(或走私)——房地産

1.先說股市

那時剛畢業,初進公司,腦子裡隻有課本上的一些東西,對股票完全不知曉。還聽說期貨、外彙等,如同天書。

每天隻知去公司上班,做一個勤勉的職場新人。有時到公司,空無一人,後來才知道都去買股票了。

那時我們三個女生租住三房一廳的房子,有時客廳裡睡滿了人,是一個女生将老家的親戚叫過來買股股票,主要是利用他們的身份證。

當時深圳有個名人叫陳觀玉,新加坡歸僑,深圳“活雷鋒”、“愛心媽媽”。她買股票發财的故事,在當時的深圳人人皆知。

但其實一開始她就不是沖着發财的目的而去的。那時買股票還要靠動員。當時一則報紙新聞也記錄了這樣一件事:有單位為了完成發行任務,規定凡認購者每股個人出一半的錢,單位再補貼一半,非黨員每人1000股,黨員須認購2000股。

在1987年,像陳觀玉這樣主動購買深發展股票的儲戶并不多。當時銀行業務員上門來動員陳觀玉買股票,她立即說:“我不賭錢的,不好的事我從來都不幹的。但是,如果是能夠幫人的話,要我把命搭上我都願意。”對方告訴她,這不是賭博,是支援國家建設,因為國家還不富裕,需要大家去支援,但是本錢有可能會沒了的。

後來,她當初購買的深發展股票也翻了好幾倍。有人勸陳觀玉把股票賣了,起初她說“我是支援國家建設的,我不要錢”。不過,陳觀玉最後還是把股票兌現,領回了45萬元巨款。當晚她便和家人開家庭會議,拿出了30萬元來資助那些有需要的單位和貧困、殘疾個人。後來,她把房屋出租得來的200多萬元,又陸續捐了出去。“我們的江山都是先烈們用鮮血換來的。我們現在發财了,去幫助他人,有什麼好心疼的。”陳觀玉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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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外貿

我剛參加工作那會,一位先我工作幾年的同學問我:

“你到深圳在幹什麼?”

“在一家通信公司編軟件。”

“到深圳還編軟件?”

“那幹什麼?"

“做生意賺錢啊。”

我知道這個大學一畢業就開始工作的同學早已發了财,據說是做什麼盜版軟件。

我确實看到身邊的人忙着從香港走私、炒新股,還有各種倒買倒賣,有的發了财,有的被騙得血本無歸。我也想望一夜爆富,但真的不知道怎麼做生意,或者根本沒有做生意的本錢。

當時還想,上班不是在賺錢嗎?我所在的一家小公司就是代理美國的通信産品,我在其中的技術部做編程、工程等業務。

後來才發現,當時深圳很少人會專心像我這樣走技術路線,很多都在做外貿,甚至是走私、盜版。

那時租居的華強北,正試圖從工廠區轉型為商業區。早先的一棟棟車間正在逐步改造成時裝、電子商城。賽格電子市場名噪天下,售賣各種電子元器件,我經常要到那裡給公司購買元器件,每個攤拉都小小的,但生意都相當火爆。一台286電腦,從香港走私零件,到深圳裝配,在賽格要賣上一萬多。

華強北永遠車水馬龍,人山人海。那時華強北寸土寸金,承載了人們對于财富、欲望、成功的所有幻想。

近年,有機會重回華強北。三十年時光倏忽而過,發現這裡完全變了樣。華強北已改造成步行街,兩邊的樓市更加奢華現代,但人流不再。互聯網的發展,南山新商圈出現,華強北似乎已被悄然遺棄。滄海桑田,輝煌不再。被時代所抛棄,真的都不會提前打聲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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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房市

九十年底初,深圳還沒有商品房,隻有福利房(分給公務員)與微利房(分給國企,再由企業分給個人,過些年,直接面向社會發售,根據學曆、結婚時間、進深圳時間打分排隊買房)。

福利房就幾萬一套,差不多算白送的。

微利房的價格,平房兩千多一平米,高層四千多一平米。

差不多2000年左右深圳才有商品房,當時也就三四千一平米,到現在十幾萬,二十多萬一平米。

房子不是用來住的,是當作資本來炒的。趕上這趟的都發了财,風口上的豬都會飛。若錯過了,可能就再也買不到房,因為掙錢的速度要趕上房價,相當難。于是有人擁有好多套房,有的人一套也買不起。當然要趕上早班車,趕了晚集的人,就掉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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