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之盟:楚靈王上台三把火

春秋戰國故事212

周景王四年(前541年),鄭國人驚訝地發現,楚國的公子黑肱和太宰伯州犁正在大張旗鼓地修繕犫、栎、郏三城(三地原為鄭地,現屬于楚國,分别在今河南葉縣西、新蔡北、三門峽西北),擔心戰争又起,趕緊向執政子産報告。子産卻輕描淡寫地說:“不要緊,楚國令尹公子圍将要做一件大事,得先把這二人除去,所以才派他們遠離國都,出來修城。這将是楚國的禍亂,跟鄭國沒什麼關系,你們何必害怕呢?”

這年冬天,公子圍計劃到鄭國去訪問,伍舉做他的副使,一行人還沒有走出楚國邊境,就聽說楚王熊麇生了重病,公子圍安排伍舉繼續執行公務,自己火速回到郢都。十一月己酉這一天,公子圍進了國都,入宮問候楚王。

探訪病情時,他聲稱有機密的事要啟奏,支開了嫔妃和侍從,四顧無人,迅速解下帽纓,纏在熊麇的脖子上,用力将其絞死。熊麇有兩個兒子,一個叫幕,一個叫平夏,得知宮中發生變亂,馬上沖過來持劍要殺他。公子圍早有準備,和手下一起施展勇力,把楚王的兩個兒子也殺死了。消息一傳開,人人害怕,右尹王子比逃往晉國,宮廄尹黑肱逃往鄭國。

公子圍很快就向諸侯各國發布了訃告,說:“寡君熊麇離世,大夫公子圍應當繼承君位。”伍舉在鄭國看到了訃告,認為措辭不妥,改為:“楚共王之子公子圍年長。”于是,公子圍嗣位當上楚王,改名熊虔,後被稱為楚靈王。

楚靈王一上台,迅速進行人事調整,任命薳罷為令尹,鄭丹為右尹,伍舉為左尹,鬥成然為郊尹。至于太宰伯州犁,楚靈王一直對他有所忌憚,早已将他打發去修了郏城,怕他不服,幹脆下令将其處死,又把楚王熊麇安葬在了郏城,讓薳啟疆接替了太宰一職。随後,立自己的長子祿為太子。

自此,楚靈王志得意滿,愈發驕橫狂妄,有了獨霸中原的企圖。他派伍舉跟晉國商量,讓諸侯都到楚國去朝觐;又嫌棄妻子隻是鄭國大夫的女兒,家族地位卑微,不配做楚王夫人,要伍舉替他去向晉國求婚。

周景王六年,即楚靈王二年,冬十二月,鄭簡公、許悼公率先主動到楚國朝觐,楚靈王把他們留下來跟他一同打獵,等待伍舉出使晉國帶回的消息。

楚靈王心裡沒底,問鄭國的子産說:“晉國會同意我召集諸侯嗎?”

子産回答說:“會答應您的。晉國國君貪圖小處安逸,志向不在于諸侯。大夫又都很貪婪,沒有誰能匡扶國君。在宋國的盟約又規定了諸侯對待楚國、晉國要同樣朝貢。如果不答應您,宋國的盟約又有什麼用呢?”

楚靈王又問:“諸侯們會來嗎?”

子産回答說:“一定會來。服從在宋國的盟約,得到您的歡心,又不用擔心晉國,為什麼不來呢?不來的,大概隻有魯國、衛國、曹國和邾國吧!曹國畏懼宋國,邾國害怕魯國,魯、衛被齊國所威逼,轉而親近晉國,因此不會來。其餘各國都懾服于您的威力,誰敢不到會?”

楚靈王很高興,問:“那麼我所要求的,就沒有辦不到的了?”

子産回答說:“讓别人服從自己的願望,這是不可以的,但與大多數人願望相同,就能成功。”

再說晉平公,見到了使臣伍舉,本不想同意楚國的要求,但中軍元帥趙武剛剛去世,晉國處于衰弱之際,面對楚國的強大,他考慮再三,不敢違抗,将兩件事都答應了下來,派叔向回複說:“我們國君有國家大事要處理,因此不能在春秋兩季按時相見。至于諸侯,貴國國君本來就擁有他們,何必再征求晉國的意見呢?”

伍舉得到首肯,快馬加鞭回到郢都,複命說:“晉侯兩件事都同意了。”

楚靈王大喜過望,馬上派出使者通知各國諸侯,于次年春三月到申地參加楚國的會盟。鄭簡公請求先趕往申地做準備工作,在那裡等待其他諸侯到來。

第二年春天,各國陸續派出人員赴會,大路上車馬絡繹不絕,熱鬧非凡,魯國、衛國、曹國、邾國果然沒到會。曹國、邾國借口國内不安定,魯昭公以舉行祭祀來推脫,衛襄公聲稱有病。宋國派遣大夫向戌代表國君出席,其他蔡、陳、徐、滕、頓、胡、沈、小邾等小國的國君均親自赴會。楚靈王率領大隊兵馬來到申地,諸侯都積極主動地與他會面。

左尹伍舉上奏說:“我聽說想要稱霸者,必先讓諸侯歸順;想讓諸侯歸順者,必先按照禮儀行事。現在各國諸侯都來了,宋國的向戌、鄭國的子産是大夫之中有名的賢良之士,人人都誇他們知禮。在他們面前,我們不能不慎重。”

楚靈王問:“古代諸侯會盟的禮儀是怎樣的呢?”

伍舉答道:“夏啟有鈞台的享宴,商湯有景亳的命令,周武王有孟津的盟誓。周成王有岐陽的大閱兵,周康王有在酆宮的朝見,周穆王有塗山的會盟,齊桓公有召陵的出兵,晉文公有踐土的盟誓。這六王二公之所以能夠會合諸侯,是因為他們都有禮節,不知您想要哪一種呢?”

楚靈王說:“我要稱霸諸侯,自然用齊桓公的召陵之禮,但不知道這禮儀到底是怎樣的?”

伍舉答道:“六王二公之禮,我也是隻聽說過,沒有真正見過。據我所知,齊桓公征讨楚國,軍隊集結召陵,楚國派使者先大夫屈完到齊國軍中,齊桓公向他展示八國軍隊的兵馬,誇耀武力,然後大合諸侯,與屈完進行盟會。現在,諸侯剛順服楚國,大王也應當向諸侯展示楚國強大的軍事實力,讓他們敬畏,然後征讨那些有二心的,衆人就不敢不聽從楚國的号令了。”

楚靈王問:“那我要對諸侯用兵,仿效齊桓公伐楚,應該先拿誰開刀呢?”

伍舉答道:“齊國慶封謀殺國君,逃到了吳國。吳國不僅不向他讨罪,還對他倍加寵信,慶封在朱方聚族而居,比過去在齊國時還要富有,齊國人對他很怨恨。吳國也是楚國的仇敵,如果用誅讨慶封的名義率軍攻打吳國,那就一舉兩得了。”

楚靈王當即拍闆同意,于是在衆人面前表現得很驕縱,又大規模出動戰車,用來恐吓威脅諸侯。因徐國國君的母親是吳國人,便指責他與吳國交好,把他捆起來,一連綁了三天。徐君又驚又怕,隻好提出為楚國攻打吳國做先導,楚靈王這才釋放了他。


...

楚靈王便派大夫屈申率領諸侯聯軍攻打吳國,迅速包圍朱方,活捉了齊國的慶封,滅了他的宗族。屈申聽到吳國人準備回擊,就退兵回去,把慶封作為軍功獻給了楚靈王。楚靈王正要殺死慶封,向諸侯示衆。

伍舉勸阻說:“自身沒有缺點且不犯錯的人才可以殺戮别人。我擔心如果要殺慶封,恐怕被他反咬一口。”

楚靈王不聽,讓慶封背着斧钺,綁在軍前示衆,還讓人用刀按在他的脖頸上,逼迫他認罪說:“各國大夫聽好:不要像齊國慶封這樣殺死國君,削弱國君的孤兒,來和他的大夫們會盟。”

慶封便大聲喊道:“各國大夫聽好:不要像楚共王的庶子圍那樣殺死國君——兄長的兒子麇——而取代他當國君,來和諸侯會盟!”

衆人聽到,都想笑而不敢笑。楚靈王臉漲得通紅,讓人趕緊把慶封給殺了。

本故事基于《東周列國志》《左傳》進行編寫,原創作品,持續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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