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寫給消失的X
有時候我在想,我應該怎麼稱呼你呢?
在一個永遠不會被看到的隐秘的角落,我暗自籌劃,試圖搭建一個不為人知的神秘世界。在這個由“我”絕對主宰的國度裡,我不受他人的評判和社會規則的約束,我安靜順從又嚣張跋扈,殘忍麻木又對一切充滿愛和忍耐,我荒誕不羁,又充滿公平和正義,是放蕩堕落的妓女,也是純真無邪的乖巧少年。“我”是我所創造的世界的唯一的神,也是痛不欲生無法被放生的囚奴。
而你呢?你是誰?什麼樣子?是人還是鬼?是一棵植物嗎?還是大象駱駝食人獸?你是一切!在我當下有限的人生裡,我見過你很多次,你有着變幻莫測的好多樣子,你有時候出現在我绮麗的夢裡,有時候随收音機傳出來的經典老歌盤旋在屋子裡,亦真亦假,像一陣風,來去自由又與我彼此牽絆,是好友,亦是敵人,你既像誰,又不是誰。
為了方便,就叫你X吧。
莫名其妙的,最近有一種迫切想跟你分享生活近況的沖動。當然,X,作為這個世界唯一聽衆的你,不必對我說的話進行熱情或冷漠的回應,也無需搭理那些随時跳出來的天馬行空的想法和疑問。
我最近扮演的身份為“工作狂”,狀态是“超級忙”。單位接連幾次重要的接待和其他商業活動,甚至占據了周末的帶薪雙休,你知道的,這一周中最期盼的日子是我以前常常向你炫耀過的自由。接連幾天的加班忙碌,終于在昨晚結束。我在剛剛暗下來的夜色裡,感受到陣陣來自十月份深秋尾巴的無情和冷漠。
在等出租車的短暫時刻,我突然就想到了你。我已經很久不去想你,而你也很久不來我的夢裡。我望着不遠處十字路口紅綠燈和高樓霓虹燈閃爍,幻想與你相遇在時間的盡頭。我暗自期盼,來來往往的車水馬龍中,有一刹的停留,一簇的光亮是為我而來。說到底,這不過還是那個被自己玩過上千次的自嗨遊戲,我又一次戲耍了自己。而X你,仍然是那個趁虛而入的慫人,也隻願意在我如此脆弱和疲憊的時刻,在我腦海中顯現幾分鐘而已。
今天看到一句話“缺愛的人總會給不缺愛的人瘋狂貢獻愛”,大概說的就是我這種人吧。我總是輕而易舉的就原諒你,這一次也是。
開門,進門,換好拖鞋睡衣,跑步,打掃衛生,換洗跑步服,我終于如願以償的癱軟在床上,像一具死掉很久的屍體。我聞着被褥床單上洗衣香氛的味道,滿心歡喜,有一種現世安穩的滿足感。我像往常一樣打開喜歡聽的播客節目,在一個知名演員的新書分享會中漸漸進入一種虛幻的世界。
一陣強烈的睡意襲來,頭是昏昏沉沉的,而身體輕飄飄的好像正在遠離我。眼睛是緊緊閉着的,但好像有另一雙眼睛在非常清楚地看着房間裡的一切。說來慚愧,要是生活中近視如此嚴重的我,也能擁有這般好視力該有多方便自在。那雙眼睛靜靜看着床上側卧的自己,安靜平和,心無城府的微微有一絲鼾聲傳出來,看上去沒有一絲的煩惱。如果耐住性子仔細看一會,就會有一種床上睡着的人似乎在經曆着某種變化的感覺,就像有什麼東西正在身體内部撕裂掙紮,一點點掙脫軀殼,帶着源源不斷的旺盛生命力。這一切的變化眼睛是看不到的,意識卻明明确确得到了訊号。
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看到了你,或者說,是那雙洞察一切的眼睛看到了你。
沒有任何征兆,你就突然出現在了這間房子裡,站在卧室的門口靜靜地看着我。我睜着眼看着你,迫切地想去抱抱你,也想被你擁在懷裡。我想親你的額頭,你的眼睛,你的長睫毛,和你薄薄的、一向善于言談的嘴唇。天啊!上帝知道,我是多麼多麼想你啊!可是我就像被拖進了夢魇,手和腳拼盡了力氣,卻動不了一點。我絕望的想大聲嘶喊,想喊你的名字X,想告訴你我多麼想你,可是一切徒勞,我動不了,而你也并沒有靠近。
在一片慌亂和焦慮中,我像一隻快要窒息發瘋的野獸,經曆了好一會兒的掙紮,終于在嗓子發出“呼”的一聲中驚醒過來。我大口大口喘着粗氣,立刻仔細尋找你的蹤迹。天花闆上的燈帶給卧室鋪上一層暗黃色,門口處還隐約殘留着你的輪廓和身上獨特的味道。那是殘留在你衣服上的味道,一種好聞的清爽健康的味道,是你曾告訴過我的上海硫磺皂的氣味。從最早的不适和排斥,到最後成為安心的所在,那味道曾經萦繞在我身邊很多年,甚至在你我分開後很久,它依然出現在你留下的十幾雙襪子上,這些襪子治愈了很多痛苦難挨的夜晚,是那幾個月讓我攥在手裡安心睡去的唯一安撫物。
說到味道,你曾經在我們認識不久後對我說“相愛的人是能聞得到對方身上獨特的味道的”。我嗤之以鼻,以為是你慣用的撩人情話。我一向覺得自己在感情之初極為理智,而這恰恰也是吸引他迷戀我的主要特質,怎麼會被這種巧言令色蒙蔽心智?
就像很多故事的結局,最後我們沒有在一起。可是,你在我身上留下的那麼多的印記,在某一方面我變成了另外一個你。後來我失去了你,但又确信在分開後我才真正地擁有了你。
X,就寫到這裡吧。外面天氣陰沉,南方下起了暴雨,北方大雪降至,我在平靜的和煦中想着你,也祝你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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