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爐熄滅時

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正月十五,燈籠在異鄉的胃裡發酵成酸

我數着吊腳樓漏下的星光

米酒在千裡外的陶罐裡結霜,母親

你的咳嗽又深了一寸


山霧漫過石階時,她的膝蓋開始生出青苔

風濕爬上木窗棂,藥罐在煤爐上哼着

模糊的童謠。電話線懸着

三斤六兩的沉默,足夠煮開

一鍋酸湯魚


那些年她總在檐下剝紅辣椒

指縫裡的火種點亮整個正月

如今碎花圍裙兜不住漏風的黃昏

白發垂落,比織金河更長的

是皺紋裡遊動的銀魚


煤球在鐵鉗下碎裂成星子

灰燼堆裡埋着半截未燃盡的春聯

母親用竹帚清掃門前雪,卻掃不淨

落在鬓角的鹽粒

湯圓在沸水裡裂開,像未愈合的舊傷


十二點的鐘聲卡在東山的垭口

月光從她佝偻的脊背溢出

漫過平遠古鎮的石闆路

而我在這裡,用一根火柴的溫度

烘幹發黴的歸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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