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

3、

選定吉日，大哥的遺體終于可以入土為安了。辦理大哥後事的整個過程，王律師全程參與，這似乎有些超出了律師和委托人的服務範圍。我曾向他提出過疑問，他隻是笑笑說，這是他和大哥之間的約定，他的任務還沒有完成。

辦完大哥的後事，王律師召集大家簽署了遺囑确認書，本以為這件事也就畫上句号了，沒想到王律師又從公文包裡拿出了第二份遺囑。

這是一封大哥寫給全家人的信，還是由王律師來讀給大家：“我的親人們，當你們看到這份遺囑的時候，我一定是已經入土為安了，很感謝緣分讓我們成為了一家人，感謝你們給我帶來了很多的溫暖和歡樂。我是哭着寫完這份遺囑的，當它與你們見面的時候，注定我和你們中的一方緣分盡了。陳晖和趙英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感謝她們為我生下一雙兒女，百年後與誰同穴是我這些年一直糾結的問題。我曾經一個人默默祈禱，一定要讓我走在趙英的前面，我是個懦弱的人，背不起對她們任何一個人的背叛，索性就把選擇權交出來。頭七紙燒過之後，選我骨灰的人，為我陳家嫡系傳承人，傳承陳家衣缽，承擔祭祖、掃墓的所有責任。另一方喪失踏入我陳家墓地的資格，從此陳家的一切與其無關，房子和存款是我對他們的補償，緣盡于此。

“老陳啊，你好狠的心呀，你這是怨我沒有選擇你們嗎？小豪他是你的孩子啊，你怎麼這麼狠心就把他逐出族門呢。”嫂子癱坐在地上放聲大哭。我心裡有些許動容，不知她在争取到房産的時候是否沾沾自喜過，也許在上一刻她還在認為自己是勝利者吧。“妹子啊，你說你哥怎麼這麼絕情？他知道我一定會為小豪争取的，他一定對我很失望對嗎？小豪，你爸他不要咱們了……”嫂子哭鬧着發洩心中的失落。

這撕心裂肺的哭聲，是後悔、是不甘、還是面子上過不去，除了嫂子趙英恐怕誰也說不清，也許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當天晚上，我夢到了大哥，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大口地抽着煙。“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問他。“呵呵……”哥哥隻是苦笑着搖了搖頭。“一切都是天意，物競天擇、物競天擇，一切自有天意，幸虧我沒有擅作主張。”煙氣把哥哥籠罩在中間，他的輪廓越來越模糊，後來他似乎也變成一縷煙。我頭昏腦漲，感覺是在夢裡又不像在夢裡，一片混沌中我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