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棍和他的女兒們

...


好巧不巧,在發出《美人如玉劍如虹》第4節,洪高賭博輸錢的故事時,就聽到現實生活裡一個朋友同樣的消息。

賭博這種惡習自古流傳到今天,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拆散了多少家庭。

在極度男尊女卑的舊社會,輸到負債累累的賭棍,都是輸光老本賣屋賣田地之後,再賣老婆和女兒抵債。

等到後來泥足深陷,将傳宗接代的兒子也賣掉之後,這個人基本上就廢了。

​一旦最後的底線踩穿,人性就徹底泯滅了。

...

在現代社會,N年以前,我也聽過一個賭棍父親把自己兩個親生女兒(沒有生兒子)全都賣掉了的事。

大女兒相當于是被賭棍父親梅忠泉和賭場放水子(高利貸)的人,合夥算計着抵債了:

“水子佬″通過一些混社會的人搭橋,找來了一個“放鴿子"的外地人,看了“貨”(當年才16歲的大女兒梅豔),談妥價錢付了賬,就帶着她去了省會F州。

(放鴿子也叫捉黃腳雞,即用美女去色誘男人,等到了火候,就理應外合,幾個男同夥沖進房間,恐吓、敲詐Pⅰαo客的行當。)

具體他把女兒抵了多少錢我們不大清楚,隻知道他當時所欠的賭債一筆勾銷了,不用東躲西藏了,就又開始出來到處晃悠,人五人六的。

而他老婆,到處瘋狂尋找女兒,卻至死沒有再見到。

她恨賭棍丈夫心狠,跟他拼命,反而被打到全身是傷,躺在床上動都不能動。

十幾天後,她悄悄出門,買了一瓶農藥喝了,等被發現,已經沒得救了。

娘家人聞訊趕來,看到她的慘狀,怒氣沖沖地将她家裡所有的東西砸了個稀巴爛,就頭也不回地走了,這條路算是豎起來了。

可是,他們似乎忘了梅豔還有個妹妹,小2歲的梅仙,她應該怎麼活下去?

攤上一個遊魂野鬼般常年不着家的賭棍父親,沒有了母親和姐姐,除了年邁的奶奶,别的親戚都象躲瘟疫一樣躲着她,導緻她極其自卑和懦弱,小心翼翼地讨好所有人,期望能換來一點友善與安穩。

可惜,狗是改不了吃屎的。

任她千般卑微,萬般順從,還是沒能逃脫賭鬼父親的手掌心:

在又一次輸光光,負債累累之後,他把小女兒梅仙也賣了!

...

買她的是我一個遠房親戚鄭明緒,我們都叫他鄭師傅,和老婆離婚已經有了幾年。

他倆早在八十年代就做理發用品批發,順帶幫客人理發燙發洗剪吹,生意做得紅紅火火。

人一旦腰包鼓了,名氣大了,免不了就會有些飄!

鄭師傅也未能免俗,漸漸地被兄弟夥們帶出去浪,也喜歡拈點花,惹點草了。

可惜他點子低,別人玩幾年屁事沒有,他玩個幾次就中标,在外面惹了一種Ⅹ病回來,把老婆也感染上了!

鄭師傅的老婆倪清模樣俊俏,性格也夠強。

當初鄭師傅一窮二白的時候,她不顧父母反對嫁給他,一手一腳把家裡操持興旺了,他卻做出這種事,當然是無法忍受。

拉拉扯扯地勉強過了個團圓年,元宵節一過,在師娘的堅持下,鄭師傅自知沒臉挽回,自己确實是理虧,無奈同意離了婚,協商好兒子跟爸過,女兒跟媽過。

師娘在兩年多後再婚,丈夫也是個生意人,自己家的門面倉庫,開了個百貨批發商店,幾十年積累下來,也存了不少資産。

丈夫是個斯文人,對她和女兒也好,日子也慢慢過得和和美美。

隻是,誰也不能在她面前提起前夫,誰提她跟誰翻臉!

鄭師傅離婚後很是消沉了幾年,在第三個年頭認識了梅仙。

她那個吃喝嫖賭樣樣來的父親,又一次在賭場敗走麥城,被人吆喝着再不還錢就要卸下他的胳膊腿,他就把眼光投向了小女兒。

他到處放出風聲,知道的人個個鄙視他,拿他當笑話講,但是誰也不敢搭他這個茬。

他的大女兒梅豔被那個外地人帶走之後,幾年來音訊全無,生死不明,也沒有誰去找,想找也無從找起,活生生的一個大姑娘,就好象人間蒸發了一樣。

鄭師傅是在酒桌上知道這些個事的,他感慨說:“這TM還是個人麼?虎毒它還不食子呢。”

對面做婚紗攝影店的劉老闆打趣說:“你來英雄救美呀,反正你現在也是單身,好機會!”

鄭師傅說:“神經!那孩子還沒滿18歲,還沒長大成人,說什麼呢?!”

劉老闆說:“沒成人有沒成人的好處,好拿捏,單純幹淨!你先定下來,再等大半年,她不就滿18了嗎?”

鄭師傅說:“不行不行,比我兒子才大4歲,不象話,不象話!”

劉老闆說:“那你是準備光棍到老啦?你這才38歲,往後的路還流流長呢。”

鄭師傅說:“唉呀,走到哪步算哪步吧,你就别拿這件事打趣我了。”

一桌子的朋友們都哈哈笑。

沒想到過了幾天,賭棍自己跑到他店裡來了,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讓師傅救救他,不然他性命難保!

說了兩句就撲通跪下,嘭嘭地嗑頭,把鄭師傅整懵了,趕緊扯他起來。

他絮絮叨叨地說:“我可是聽說過了,鄭老闆有家業,有臉面,小女兒交給你我是千萬個放心!就是掉到福窩窩裡啦!”

鄭師傅趕緊去叫劉老闆,讓他想辦法把賭棍支走:“這種德性,誰被他沾上誰倒黴。”

劉老闆見賭棍來真的,也不敢再開玩笑了,把他叫出去找個餐館吃了頓飯,打發他回去了。

...

誰知道過了幾天,賭棍又找到鄭師傅家裡來了,并且把小女兒梅仙也帶來了。

天将擦黑,鄭師傅剛炒了幾個小菜,門大敞八開地和劉老闆喝着小酒,賭棍打着哈哈叫道:“鄭老闆,劉老闆好啊!”

兩人一擡頭,目光即刻被他身邊的女兒梅仙吸引住了,隻見她秀發及腰,身材挺撥,眉目清秀,抿一抿嘴,唇邊現出一個小小的,深深的酒窩,說不出的清麗嬌俏。

叫他倆坐下一起吃飯,賭棍笑嘻嘻地一屁股坐下了,梅仙卻遲疑着不敢坐,賭棍說:“别管她,我們吃完了,她收拾就行了。”

鄭師傅說:“這象什麼話?又不是有好多人要招呼,一起吃呗,就這三幾個盤子碗,哪裡還要她來冼?”

劉老闆說:“對啊,來的都是客,小姑娘坐下來一起吃個便飯。”

鄭師傅打了樓下餐館的電話,讓他們加了幾個菜送上來,除了偶爾叫他倆父女吃菜喝酒,別人都很少開口,隻有賭棍一直在哇啦哇啦不停地說。

說也說不上路,東一喇叭西一鑼錘的,沒幾句正經話。

酒飽飯足,賭棍也拉呱夠了,說要回去,送他出了門,他又折回來,把小女兒梅仙推到屋裡,嘭地帶上門,說:“鄭老闆,我要走了,今天仙兒就不走了,讓她在你家服侍你!”

梅仙慌得一下子哭出了聲,開門趕上賭棍,要一起走,賭棍反手甩了她幾個大耳光,打得她暈頭轉向,倒在地上。

賭棍罵道:“你個賤東西,跟你那死鬼老娘一個德性,來的時候怎麼交待你的?拆老子的台?是不是想死?”

他邊說邊準備擡腳去踩,鄭師傅一把把他推倒了,護着梅仙。

劉老闆趕緊去扶賭棍,他也不敢再動手,假意嚷嚷了兩句,一溜煙跑了。

梅仙披頭散發地被鄭師傅扶起來,臉上又是汗又是淚,被掌掴的地方通紅。

鄭師傅說:“劉哥,你看看這叫什麼事呀?!我家沒女人,仙兒住這不方便,看這個樣子回去還得挨她爸打。

要不去華僑賓館開個房間,讓她今天在那裡休息一天,等她爸酒瘋過了再送她回去?”

梅仙小小聲說:“我不去住賓館,我怕。”

鄭師傅說:“賓館有經理部長,服務員保安,好多人,你爸也不敢找過去打你的,不要怕。”

梅仙說:“我沒住過賓館,我真的不敢去。”

劉老闆說:“這樣吧,我們家是兩個丫頭,大的在住校,小的在家住,你跟她差不多大,要不你去跟她睡,等明天再回去吧。”

鄭師傅點頭,看着梅仙,她遲疑着也點了點頭。

劉老闆打了家裡電話,交待了老婆洪英,說一會有客人來,她答應了,說馬上安排。

第二天洪英帶梅仙吃了早餐,送她上了回家的鄉鎮班車,回到店裡忍不住對劉老闆說:

“這孩子受了好多苦,身上被她爸打的青一塊紫一塊的,她性格又這麼懦弱卑微,不懂得反抗,看到又心疼又着急,怎麼辦哪?”

劉老闆說:“她爸現在還要把她賣了還賭債呢,現在盯上鄭師傅了,就搞了這一出。”

洪英說:“孩子是個好孩子,鄭師傅也離婚多年,也該找個人結婚過日子。

她這樣的家庭和性格,找年紀差不多的反而會被對方欺負。

鄭師傅比她大這麼多,會心疼她。

隻是她爸這種狗皮膏藥太麻煩,一沾上就扯不下來了。”

劉老闆說:“嗯,這個人的無恥超出了一般人的想象,搞不好會被拖累的很慘。”

洪英說:“鄭師傅怎麼個态度?”

劉老闆說:“他是拿梅仙當孩子看的,應該是沒戲,他也不願意去惹這種麻煩,後患無窮。”

洪英說:“攤上這種禽獸父親,梅仙這孩子也是倒了血黴了!

他這樣打着給孩子找對象的幌子賣女兒,就算我們報警,人家警察也不會管哪。”

兩口子一籌莫展,對着唉聲歎氣。

...

鄭師傅一個星期後收到風,賭棍急風拉火地把梅仙帶到省城去了,這裡那裡鑽營,讓老鄉介紹“大款”給他女兒:

“結沒結婚沒問題,做小都行,隻要有錢大方!”

劉老闆說:“狗日的賭棍,把這鑽營的勁頭放在正經事上,哪會過成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鄭師傅說:“可惜了這個孩子,書也不讓她讀了,她成績老是在班裡前五名的。

還畫得一手好畫,她爸真不是個東西!”

劉老闆說:“你什麼時候見過她畫畫?”

鄭師傅說:“賭棍這個狗X的帶過來的!他跟我玩兒心理戰呢!

不過,仙兒的畫畫的是真好,才見我一次面,畫得維妙維肖,頭發眼睛都是立體的!”

劉老闆說:“她還有這特長?學畫畫可是很能燒錢的呀。”

鄭師傅說:“神就神在這裡,她根本沒上過一天正經畫畫課,全是自學!”

劉老闆說:“可惜了這孩子,聰明有天份,還是個小美人坯子,落在條件好的家庭是前途無量啊。”

鄭師傅沉吟片刻,說:“老劉,我想幫這孩子一把。”

劉老闆說:“怎麼幫?”

鄭師傅說:“我先幫賭棍還一部分賭債,讓他先把仙兒送回學校讀書,最起碼先把初中讀完,她這成績考上高中問題不都大,那就是兩種不同的人生走向了,不然這孩子遲早廢在他手上。”

劉老闆說:“賭棍可是欠了五十多萬哪,這輩子他都沒有這個能耐還給你的,你可想好了。”

鄭師傅說:“賭棍的嘴是騙人的鬼!他沒資産沒信譽,誰肯借這麼多錢給他?

我了解過了,本隻有十五六萬,利滾利滾高了,差不多到20幾萬了。”

劉老闆說:“20幾萬倒問題不大,關鍵是以後他會賴上你,這狗X的就是個無底洞啊!”

鄭師傅說:“嗯,得想招制住他。”

兩人發動了一些朋友,找到了幾個水子佬喝酒,談定了分期給,隻還本金,利息抹掉,多少給點酒水錢意思意思就行了。

本金原來就不多,又是幾個人分别放給賭棍的,平均劃下來每人也就三幾萬的事,鄭師傅和劉老闆是正經人,有頭有面,又有錢收又能賣個面子,何樂而不為呢?

最主要的是,指望賭棍來還,得等到猴年馬月去?這種沒人性的玩意分分鐘跑路,到時候毛都撈不着一條了!

兩邊對好了口徑,對賭棍就說還是原來的數字。

這邊條件談好,兩人又給賭棍打電話,讓他把梅仙帶回來,大家好好商量商量。

賭棍一聽有戲,帶着梅仙屁颠屁颠地回來了。

鄭師傅湊在劉老闆耳邊問:“這種事情是不是要梅仙回避一下比較好?”

劉老闆說:“不用,這孩子被她爸打怕了,一點主見都沒有,就是要讓這些事情刺激她快點成長,讓她看清楚誰是人,誰是鬼!”

一行4人,加上兩個朋友,來到餐廳找了個安靜的包房,談好了這個事情:

①.賭棍的債由鄭師傅負責,分一年時間還完,中途如有其它債務,與鄭師傅無關。

鄭師傅與賭棍隻存在債務關系,沒有仼何别的關系和義務,非必要不得打擾;

②.梅仙從今往後正常的上學上班,談婚論嫁等所有的生活,都與賭棍無關,不得再有任何騷擾打罵,更不得再有其它歪主意。

③.賭棍必須寫個全額欠條給鄭師傅,十年之内沒有違反約定,欠條作廢。

如果約反,鄭師傅可以随時追讨這筆錢!

賭棍愁眉苦臉地說:“前兩條我都同意,第三條不行,你這不是空手套白狼嗎?”

鄭師傅說:“我真金白銀地拿出來幫你還債,還叫空手套白狼?

你是蓄了心等我幫你還了債,又帶仙兒去找大款?!”

賭棍說:“沒有沒有,這筆錢你幫我還完,仙兒就是你的了!我決不再搞事情!

不過,既然是一家人了,就不要這麼見外,還寫什麼欠條呀?!”

鄭師傅說:“打住!我不是在買你女兒當老婆,是在你手裡幫你女兒買她的自由,買未來!

誰跟你是一家人?你可别賴上我!”

賭棍有點懵逼,想了半天,說:“那我還不如給她找個大款做小,還能養我一輩子!

你這就是個一錘子買賣。”

劉老闆說:“你當人家大款傻呢?家大業大有頭有臉的,什麼高素質的女人沒有?

找你未成年女兒做小?坐牢就有份!”

另一個朋友說:“對呀,老婆都不一定能過一輩子,還養你一輩子?你算哪根蔥啊?真是好笑!”

劉老闆說:“也就是我這兄弟心善,看不得你這樣糟踐孩子,就出手幫幫她,也是幫你,你不多謝,還想着訛上人家一輩子呀?”

賭棍哭喪着臉說:“我沒兒子,大女兒又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指望靠這個小女兒養老送終的,看來又泡湯了!”

梅仙從進門開始,一句話都沒說,隻是漲紅着臉含着淚聽别人說話,現在提到她姐,終于忍不住哭了,哭也不敢大聲,就那樣抽抽嗒嗒的低泣。

鄭師傅陪她到裡面洗手間,讓她進去洗洗臉,自己在外面等着。

梅仙洗好臉,平靜下來,就走出來。

她的眼睛紅紅的,看着鄭師傅,說:“鄭老闆,我爸要是不寫欠條,我寫,我去打工,一點一點還給你。”

鄭師傅說:“寫那欠條是為了制約你爸以後不敢亂來的,你的任務是好好學習,隻要你行,考上大學我都供你。

書讀好了就有前途,到時候說不定一個月就賺回來了。”

梅仙說:“我書也要讀,錢也要還。”

鄭師傅說:“好,行,有志氣!”

回到飯桌,賭棍說:“要我寫欠條也行,另外再給我三萬塊錢現金,我現在飯都沒錢吃了!”

劉老闆說:“喲呵,你還順竿子往上爬了?還拿三萬塊去吃飯,差不多得了吧兄弟!”

鄭師傅說:“誰的錢也不大風刮來的,做生意也是針尖上削鐵,一點一點掙回來的,你老老實實的把這事弄好得了,再翻口調舌的,我TM還真懶得管了,你就等着水子佬劈死你吧!”

賭棍說:“别别,鄭老闆,我寫欠條,我寫,你多少給點生活費,真的是沒錢吃飯了!”

劉老闆說:“鄭老闆是不可能給你一分錢的了,關鍵是不能開這個頭。

這樣吧,我這裡有五百塊,你拿去吧,再沒有下次了哈。”

賭棍趕緊一把抓起放進口袋,寫了欠條,按了手印,飯也不吃,飛快地走了。

...

梅仙倒了一杯酒來敬鄭師傅:“鄭老闆,謝謝你!”

鄭師傅說:“小孩子家家喝什麼酒?換茶吧,我們大家一起喝一杯,在坐的各位你都要謝。”

劉老闆說:“你别太見外,就當多了幾個大哥,以後有什麼事找我們。”

兩個朋友也點頭,說:“我們都是十幾年的朋友了,有幾個哥撐腰,你要學着大膽一點。”

鄭師傅說:“我和倪清都是家裡兄弟姐妹多,窮,沒錢上學,十一二歲就出社會,她學炒菜,我學理發。

做學徒要三年才出師,學徒期服侍師傅,連端屎端尿的事都要天天做,吃夠了沒有文化的虧。

我看你是個讀書的好苗子,一定要好好讀,别的事情交給我們處理就行了。”

劉老闆說:“洪英已經在市裡聯系好了學校,你今天回去收拾一下,盡快把手續辦了吧,離開鄉下重新開始。”

鄭師傅說:“是啊,你爸性格容易反複,我們這個協議基本上對他的約束力也有限,避免夜長夢多,你還是盡早離他遠一點。”

梅仙連連點頭。

...


梅仙上高二的那年,姐姐梅豔突然回來,并找到了她的學校。

多年未見,她已經是一個嬌豔豐滿的時髦女郎,梅仙抱着她大哭,問她這些年去哪裡了,過得怎麼樣?

她說一言難盡,受了很多罪,經曆了很多黑暗,還好,這條命還在!

梅仙也講了她的境遇,梅豔說:“妹妹,你比我有福氣,有人肯搭救你,也有能力搭救你,你要好好讀書,有什麼困難跟姐說。”

梅仙說:“姐,不用,我寒暑假和節假日都在劉老闆的婚紗店打工,幫忙化妝造型,攝影也學會了,他們給的工資夠我所有的開支了。”

梅豔說:“你還會這些?”

梅仙說:“我本來想在緒哥店裡幫忙的,就是鄭老闆,他不肯,我就去洪姐她們的婚紗店啦。”

梅豔說:“鄭老闆有沒有碰過你?”

梅仙說沒有。

梅豔說:“哪有貓兒不吃魚的?何況還是花了大價錢買回來的魚?”

梅仙說:“真的沒有,而且這兩年還越來越躲着我了。”

梅豔說:“為什麼?他是有了别的女人嗎?”

梅仙說:“我也不知道,反正他一直說把我當孩子,要我好好讀書,要争氣,别的不要想。”

梅豔說:“你約個時間,我請他們吃個飯吧。”

梅仙說好,梅豔又問:“那個畜生還有沒有來騷擾你?”

梅仙愣住:“哪個畜生?哦,他來過幾次,我說學習忙沒跟他見面,還是怕他。”

梅豔說:“不用怕他,越怕他越糟踐你,哼,這種人為什麼就沒有報應呢?老天爺真是不長眼!”

第二天幾個人吃了個飯,梅豔給每個人敬酒表達謝意,她喝酒很豪爽,一杯一囗悶,酒量也好,整瓶白酒下肚仍然面不改色。

飯局散後,梅豔和鄭師傅單獨談了一次話,再三感謝了他對妹妹的幫助。

鄭師傅說真的不用客氣,剛剛碰到了這事,不管良心不安。

梅豔說:“仙兒比我運氣好,這種童話裡才會出現的奇迹,居然被她遇上了。”

她盯着鄭師傅,說:“你可以讓這個童話繼續,保護她一世安穩的。”

鄭師傅說:“對比她,我已經太老太油膩了,她可以有更好的前途,更好的選擇。”

梅豔說:“對一個普通女子來說,什麼都比不上全心全意,有心有力的愛人,你就是她心裡面的依靠。”

鄭師傅說:“她會長大的,她會成為自己的依靠,也會有更般配的人來給他依靠的。”

梅豔眯着眼盯了他一會,說:“你是有賊心沒賊膽!”

鄭師傅說:“是的,她還太幼稚,把我想象得完美無瑕,我承當不起。

我隻是一個平凡俗氣的市井小商人,會狡詐,會說謊,會經常性地去找不同的女人解決生理需要,這些都不是她所能想象的。

既然結果是顯而易見的,為什麼還要去害人害已?”

梅豔說:“你是個實在人,仙兒跟你在一起是安全的。鄭哥,我把那筆錢還給你吧。”

鄭師傅說:“什麼錢不錢的?都過去的事了,别放在心裡。”

梅豔說:“那不單是一筆錢,還是我妹的命運,生死與富貴貧賤的分别,有時就在一線間。

你的恩情我記下了,錢也請你收下。”

鄭師傅說:“我知道你是為了仙兒好,不過我向你保證,我絕對不會做傷害她的事情,收不收你的錢都一樣。

這樣吧,你和仙兒存個定期存款,做以後的生活費,買房買車,創業基金之類的儲備,越早打算越穩妥。

不過,盡量去大城市工作安家,不要再回這裡了。”

梅豔說:“嗯,這幾年老賭棍給你帶的麻煩不少吧?”

鄭師傅說:“還好,就是時不時來要點小錢,給了他,仙兒清靜些。”

梅豔咬咬牙,說:“他是猖狂太久了,确實是欠收拾!”

她要走了,鄭師傅送她回去,在賓館對面跟她揮手再見。

梅豔走到門口,有兩個平頭青年迎上來,她點點頭,談笑風生地進去了。

兩天後傳來一個消息:

賭棍被人擒住,用木棍把胳膊腿全打折了,特别是兩隻手,被砸到血肉模糊。

奇怪的是,賭棍并沒有報警,甚至在110去到現場調查,他也一口咬定是自己摔跤摔的。

摔跤摔到胳膊腳都骨折,确實令人難以置信,但是,當事人堅決不用警察介入,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一個星期後梅豔來告别,之後幾年賭棍也沒有再來要過一次錢,連面都沒再露一次,鄭師傅心裡清楚原因,但什麼話都沒有跟任何人說。

梅仙上大一的時候,鄭師傅把小城市的批發店關了,帶着兒子強強去了深圳重操舊業。

劉老闆也過去了,仍然是同一條街的店面,不同的是以前是店子正對面,現在是隔壁打隔壁。

再後來,大學畢業後的梅仙也去了深圳,費盡周折找到了鄭師傅,堅持和他一起守店創業,投資開分店……

和鄭師傅兩父子一起出去吃飯,她走在中間,左邊挽着鄭師傅,右邊挽着的是鄭強,三個人臉上都笑盈盈的。

别人總以為她是鄭強的妹妹,她也不介意,從來都是開心的笑。

深圳對她們來說,是個遠離是非,遠離閑言碎語的城市,是個全新的城市,每一個清晨都伴随着美好的希望開始。

結婚時,他們沒有回老家擺酒,隻是和三五知已吃了餐飯,就出國去度蜜月了。

一年半後,一個小美女誕生,梅豔給她取名叫甜甜,她說希望侄女一生嘗到的,都是甜蜜的滋味。

也是這一次,梅仙知道姐姐已經失去了生育能力,因為在外地的那段黑暗時光裡,她曾備受催殘。

梅仙心疼得掉眼淚,梅豔笑着說:“傻妹妹,一切都過去了,姐姐現在不是過得好好的嗎?

誰現在敢碰掉我一根汗毛,我就要剝掉他一層皮,無論他是誰!

其實對于我來說,沒生育也是好事,我的人生已經這麼痛苦,為什麼還要生個孩子出來世上,讓他也受這種苦?"

梅仙驚訝地捂住嘴望着她,梅豔摸摸她的頭,說:“别害怕,一般的人我不會和他計較的,除非真正踩到我的底線。

現在我身邊已經沒有這樣的人了,以後也不會有,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再來傷害我,還有你和寶寶!”

梅仙說:“姐,你放心吧,有鄭哥在呢,他會保護我的。”

梅豔說:“他比你大這麼多,你覺得他能保護你到白頭嗎?”

梅仙想了想,說:“等他疲憊的時侯,就換我來保護他吧。”

梅豔點點頭說:“祝你們幸福,一生幸福!”

...

老賭棍去世的時候,身邊沒有一個人,多日後才被村民發現。

村委會始終找不到他女兒的聯系方式,隻好發動他的親戚房頭和左鄰右舍,草草火化安葬了。

消息傳到兩姐妹那裡時,她們還是哭了一場。

梅豔說:“老賭棍總是罵我們是丫頭片子,斷了他的香火。

從小把我們不當人,把媽媽也不當人,其實最不象人的是他自己。

虎毒還不食子,他是真的比畜生都還不如,白瞎了這一副人身。”

梅仙問:“姐,我們要不要回去一趟?”

梅豔說:“回去幹什麼?生生世世我都不想再見到他!”

梅仙說:“好吧,我們不回去。”

梅豔突然撲哧笑出聲來,梅仙疑惑地望向她。

她說:“仙兒,我們老家不是有那個風俗嗎?沒有生兒子的家庭,就把長女留在家裡招上門女婿,生的孩子也隨母姓,這樣也屬于繼承了香火。

現在,在老賭棍和我的共同努力下,我們梅家終于快要絕後了!哈哈,還真是有因果報應的呢!”

梅仙聽了傷心,說:“姐姐,甜甜以後也是你的孩子,我一定會教她孝順你。”

梅豔聽了不說話,隻是望着她笑。

梅仙着急說:“真的,我一定會這樣教她的,你相信我!”

梅豔說:“我相信你,你和妹夫都是有良心的人,孩子絕對有良心!”

太陽光從落地窗照到床上,甜甜的臉上一層細黃的汗毛,閃着柔柔的光芒。

梅豔親了親甜甜,說:“仙兒,我們又有了一個親人,一定要盡全力保護好她,給她能力範圍内最好的生活,和最多的愛。”

梅仙猛力點頭,淚水從眼眶掉下來,兩姐妹握緊雙手。

這世間總是有許多許多的誘惑,滋生許多許多的貪念,殊不知因果循環時時輪轉,貪字得個貧,賭字得個恨,而已。

又有多少自作聰明的人,跳進賭博這個深坑,再無翻身之日?

珍惜生命,遠離賭博,遠離賭棍!

添加新評論

暱稱
郵箱
網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