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者

晚上，我偶爾翻看到微信通訊錄裡的一個名字，于是拿起電話馬上打過去。“喂，洪橋麼，我是老林呀，你還在老地方幹嗎？”

“唔，老林呀，我還在老地方呀！”洪橋的聲音有些低沉，顯然他對我突然給他打電話，有些吃驚，“你在上班麼，公司的效益還好吧？”

“托老天爺的福，還好呢！”我自我解嘲道。

“那就好，回家的感覺就是好哈，倒不像我們在外打工的老是在漂泊！”

“我也是打工者！”我強調說。

“當然，适合自己就是最好的。”他說。

“你們現在還有幾個人在幹呢，郭其鋒、王滿意、王愛兵還有老李他們幾個都在麼？”

“王愛兵今年沒來，老李他們到别的地方幹去了，我們現在幹活就剩下六七個人。現在寝室裡就剩下我一個人了，我每天自己買菜開夥！”他接着又說，“今年我拿了三個證了，電工證，焊工證，登高證！你知道在外邊沒有證，真的是寸步難行呢。”他的語氣裡透着一點自豪。

“是呀，生活真的要搞好，我那時就很不适應，人一下瘦了十幾斤，現在好了，回來以後體重又恢複如初。”

“你來的時候正趕上熱天！”他替我解釋說。

“大概是吧，不過那段時間咱們相處得不錯，謝謝你對我的照顧！”

“應該的，打工人在外互幫互助！”洪橋謙遜地說。

我的思緒一下飄向了去年七月那個溽熱的夏天。洪橋是山東人，據王滿意說，他們相距不遠，家在曲阜，正是孔子的故鄉。這年輕人臉上有一粒黑痣，輪廓分明的臉龐，顯出幾分英俊；皮膚黑裡透紅，閃着健康的光澤，頭發微微卷曲，目光炯炯有神。他為人比較随和，給人一種踏實的印象。他從事這份職業已有好多年了，算得上是位老師傅，他做事仔細認真，又不乏靈活，這一點深得老王信任。老王是他的上司，每天給手下的一幫人派活。

白天的工作很忙碌，老王将大家的活兒排得滿滿當當。每一次，洪橋都能出色地完成任務，這也難怪，他出道已有好多年了，輾轉奔波于多個城市，早已積累了豐富的工作經驗。他三十出頭的年紀，已經是三個孩子的父親，他有兩個可愛的女兒和一個乖巧的兒子。每天收工回來，他會打開手機，跟妻子和孩子們視頻聊天，那是一天中他最幸福的時光。

每天早晨，洪橋似乎不怎麼過早，倒不像我每天要去小餐館裡吃馄饨，他隻吃兩張大餅就能對付一頓。下午收工的時候，工友們都湧向臨時食堂，一頓狼吞虎咽，風卷殘雲，吃着那免費的難以下咽的晚餐。洪橋不去食堂，他一個人回到寝室裡，自己生火做飯。他随便炒兩個菜，就着一瓶啤酒，倒也吃得津津有味。那時候他的一位老鄉經常來找他，兩個人湊在一起喝着小酒，叽裡呱啦地說着家鄉話，很惬意的樣子。

清明節的時候，洪橋回了趟老家。父親看兒子常年在外打工，有些心疼；家裡的男人不在身邊，老婆有些失落而又無奈。有什麼辦法呢？為了生計，他隻能在外打工。他早想好了，等攢夠了100萬，他便金盆洗手，回到家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