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怕的是長情

第一章

“林小姐,這是您的遺體捐贈書,您确定死後要将遺體捐贈給我們,成為大體老師嗎?”

林鹿點了點頭,在上面毫不猶豫的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是的。”

“最多一個月,我就會死,死之前,我會聯系你們來處理遺體,麻煩你們了。”

說完後,她将捐贈書拿走,緩緩走出醫學院。

而她的身後,一衆身穿白大褂的醫生,微微紅了眼,無比尊敬的朝着她鞠了一個躬。

回到程家,林鹿剛踏入家門,就聽到裡面傳來的暧昧聲。

女孩聲音顫抖:“程總,這是你和程太太的婚房吧,您帶我來這兒,是想逼程太太離婚嗎?”

程嶼森姿态慵懶,低笑道:“逼她離婚?怎麼可能。沒人告訴你嗎,她是我的白月光,我愛她愛到願意為她去死。”

女孩噗嗤一聲笑出來,隻當他在故意諷刺,越發用力的勾住他的脖子。

“程總,您别開玩笑了,誰不知道您花邊新聞不斷,所有女人都可以上,唯獨就是冷落着您那位娶回家一年的程太太呀。”

林鹿靜靜的看着這一幕,呼吸微微沉重。

隻有她自己知道,程嶼森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實話。

當年,他是A大出了名的校草。

都說他難追得很,總是拒絕所有女生的表白,可偏偏她是那麼的不信邪,死纏爛打,終于把他追到了手。

都說他是高嶺之花,可隻有她知道,下了神壇的他,有多會愛人。

一開始是她追的他,可後來,卻成了他更愛她,更離不開她。

為了給她買一條喜歡的項鍊,他在烈日下穿着厚重的玩偶服發一整天的傳單;

為了給她過一場體面的生日,他一天兼職打五份工,險些昏倒在餐廳;

冬天她不愛早起,他每天都會去食堂買了早餐,揣在自己懷裡,在女生宿舍樓下一等就是一兩個小時。

他是那樣愛她,愛到連自尊和生命都可以不要。

可她,卻毫不猶豫的和他分了手。

那天,驕傲的少年站在雨裡,渾身忍不住的顫抖,一雙手卻死死的拽住她的袖子,不讓她離開:“鹿鹿,不要和我分手,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拼了這條命,也會給你。”

“我愛你,我不能沒有你……”

可任憑他如何苦苦哀求,她還是毅然決然的掙開了他的手。

那是她此生說過最絕情的話。

“程嶼森,你現在這麼窮,要努力多久才能給我想要的?隻怕那時候我已經年老色衰,動都動不了吧?”

“你知道我想要什麼嗎?我要身上有穿不完的名牌,我要每天有豪車接送,我要買衣服從來不用在意吊牌上的價格!”

“和你在一起,連吃頓飯都要摳摳搜搜,這樣的日子我受夠了!”

“愛有什麼用?不值錢的玩意罷了。”

她撐着傘離開,任由他昏倒在雨夜中。

那次的分手,讓他幾乎沒了半條命。

隻是她沒想到風水輪流轉,他的好運來得那樣快。

不過三年,他便搖身一變,從當年的清貧學生,一躍成為北安市金字塔頂端的商業權貴。

功成名就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強迫她和他結了婚。

婚後一年,他身邊的女人流水一般的換,或美豔或嬌柔,他将她們帶回家,一次又一次的試探着她的反應。

可她卻始終平靜。

因為,她本就沒有多長日子可活了。

如今,她也一如既往的平靜,裝作什麼都沒看到一般,默默的回了房。

剛躺到床上,房裡的小貓立刻竄了出來,在她腳邊不停的打轉。

小貓叫墩墩,和他結婚的這些日子,隻有墩墩陪着她。

程嶼森很少回家,就算回來,也隻會帶着不同的女人在她面前上床。

林鹿蒼白的揉了揉小貓的腦袋,然後便覺得頭痛得厲害。

她強撐着讓自己洗完澡,才再也忍不住倒在了床上。

她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裡她回到了分手那天,她一個人淋雨回到家裡,蹲在地上抱頭痛哭,哭得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是媽媽從屋裡沖出來抱着她,“我的好鹿鹿,熬過去就好了。”

“嶼森是個好孩子,我們不能拖累他,毀了他一生。”

她何嘗不知道呢,她的母親得了癌症,已經沒有多久的時間能活了,更可悲的是,這是一種家族遺傳病,目前沒有有效的治療手段,她的外婆還有姨媽都是因為這個病去世。

在她的母親病情惡化時,她也去做了檢查,命運那麼不公,她這麼年輕,病情已經發展了中晚期。

程嶼森的人生還很長,他那樣優秀,有更美好的未來等着他。

她不能那麼自私,不能把自己的痛苦,分擔到他的身上。

所以她撒了謊,她說她愛慕虛榮,她說他不愛她,然後決絕的離開了他。

她本想找個春暖花開的地方,活完剩下的日子,然後一個人孤獨的死去。

可她沒想到,幾年後竟又會和他糾纏在一起,還被他強取豪奪娶回了家。

不知道睡了多久,再次醒來時,外面的呻吟聲已經斷了。

看來程嶼森已經帶着那個女孩出去了。

這是他一貫的作風,一旦見她沒有反應,上完床後,就會帶着女孩去買買買,買完直接甩,第二天又帶回來下一個。

他總說,林鹿,我有的是時間,我會陪你耗一輩子,互相折磨一輩子。

可是,程嶼森啊,

我隻有一個月了,沒有,一輩子了。

<br>第二章

林鹿強撐着起身,偏過身子打開抽屜,想要翻出藥來吃。

可不等她拿出藥,忽然喉頭一甜,她猛的吐出一口血來。

手中的藥丸也撒了一地,她捂住自己的胸口,隻覺得胸口疼得撕心裂肺。

身邊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她迷迷糊糊的伸手去接。

電話那端傳來程嶼森的呼吸聲,她一時有些恍惚,一如讀大學的時候,每次發燒或不舒服時,開始下意識的對着那頭撒嬌哭出聲。

“阿森……我好疼……”

“好疼……我快要疼死了……”

不知過了多久,林鹿是被人搖醒的,睜開眼的瞬間,程嶼森緊張的眼眸便撞入她的眼簾。

“鹿鹿,你怎麼了?哪兒疼?”

她緩緩側目,一旁的桌上還放着一盒糯米糍,盒子像是倉促中摔破了,上面還滿是雨水。

以前她最愛吃的點心便是糯米糍,每次她生病難受的時候,就隻愛這一口,而程嶼森不管多遠,都會去排隊買來送到她的面前。

直到這一刻,她才意識到,方才的那通電話不是做夢。

程嶼森摟住她,眼神是從未有過的慌亂和後怕,連聲音都帶了些顫抖。

“鹿鹿,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會吐血?”

林鹿看着眼前不同往日冷漠的男人,心狠狠一顫,她強忍住心中的不舍,用盡全身力氣推開他,而後放聲大笑起來。

“程嶼森,你不是在陪别人嗎,怎麼我随便演一出戲,你就巴巴的跑回來了啊?這哪是血啊,是番茄醬!”

“你看看,都這個時候了,還巴巴的跑去買我愛吃的糯米糍,這麼多年了,連恨我都演不好。”

“你好像一條狗啊,我一揮手你便來了,賤不賤啊你?”

她笑着笑着,将眼淚都笑了出來。

看着眼前一切,程嶼森終于反應過來,他擡手拿起一旁的糯米糍,狠狠砸到地上,眸中的怒意,像是火苗,熊熊燃燒。

“林鹿,你耍我?”

林鹿笑着看向他:“是啊,我就是耍你了又怎麼樣?你不也天天耍我嗎,我禮尚往來回敬你一次,不過分吧?”

程嶼森的臉冷到了極緻,他猛的上前将她推倒,死死按在床上,一口咬在她的脖頸上,喑啞的嗓子帶了顫抖。

“是,我犯賤!”

“我他媽還以為你終于放下身段來哄我了,你就是一個愛慕虛榮的女人,我怎麼還會對你抱有幻想!”

他氣得發狂,剛要俯身不顧一切吻下來,門外的墩墩卻不知何時沖了進來,跳上床狠狠的撲向他的胳膊。

或許是刺痛讓他清醒過來,他猛地甩開身邊人,而後穩定呼吸了好幾秒,才冷漠的起身,然後頭也不回的匆匆離去。

而在他離開以後,林鹿抱着小貓縮在床頭,哭得泣不成聲。

接下來整整一個月,他都沒有再回來。

而這,卻正是林鹿想要的。

如今她的身體越來越差,動不動便吐血,若是被他看到,還不知道要怎麼解釋。

為了避免讓程嶼森看出異常,她幾乎每天都要去開止疼藥。

這天,從醫院回去的時候,程嶼森突然派了司機來接她,說要帶她去一個地方。

林鹿順從的上了車,這樣的流程她都已經習慣了,無非是他又找了新的女人,故意要帶着她羞辱自己罷了。

路上,司機看着臉色蒼白的林鹿,還有手中那提着醫院的袋子,有些不忍的開口。

“林小姐,你是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嗎?”

她看着窗外,平靜的搖頭。

司機歎了口氣,跟在程嶼森身邊這麼多年,他接送林鹿的次數不少,兩人之間的事情他也略有所聞。

一開始他隻覺得這女人着實可恨,可相處多了,眼看着她一次一次的被淩辱,又覺得她實在可憐。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她像是有什麼秘密藏着似的。

“這次程總身邊換的女人,是一個大學生,他對她和以往的那些,好像都不一樣。”

林鹿卻仍舊隻是一臉平靜的看着窗外,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和她無關。

他忍不住提醒:“林小姐,程總這次是真的認真了,他對曲小姐很好,放到自己身邊當助理,誰也說不了她半句重話。”

“這些年,在他身邊的女人從來沒有超過一天,但是曲小姐如今已經待了整整一周。”

“林小姐,終究你才是程總的太太,你還是多上點心吧。”

林鹿有些無可奈何,她已經快要離世了,又還有什麼可挽回的餘地呢。

事到如今,她隻需要繼續扮演好愛慕虛榮的角色,讓他在自己最後一個月的時間,對自己恨之入骨就好了。

<br>第三章

車子在高定奢侈品店門口停下,她走進去才發現,程嶼森和傳說中的曲小雪都在。

見到她出現,程嶼森的臉上頓時浮現一抹冷意。

他坐在店裡的沙發上,長腿交疊,一手摟着曲小雪,随後便對林鹿開口道。

“這兒的導購員穿鞋穿不好,你最擅長,你給她來穿。”

林鹿知道,他是故意借此羞辱自己。

當初兩人重逢時,她便是在鞋店當導購員,卑躬屈膝的給富太太穿鞋子。

那時他又驚又恨,幾乎燒紅了眼:“林鹿,不是為了錢去傍大款了嗎?怎麼如今淪落到當導購員給别人穿鞋?”

林鹿笑得沒心沒肺,“上一個玩膩了,不給錢了,隻能換一個。”

“這不,奢侈品店來的富豪多,所以特意來這邊上班,好找到下一個看上我的。”

他氣得發狂,扼住她的脖子,将她抵在牆上,眼眸漲得發紅。

“為了錢你就這麼作踐自己?”

思緒回籠,林鹿看着坐在一旁眉眼彎彎的年輕女孩,瞬間明白為何程嶼森會對她格外的特别。

她那張臉,分明和年輕時候的自己,有五分相似!

林鹿有些失神,程嶼森還在一旁趾高氣昂的對她發号施令。

“别苦着一副臉,沒聽到我的話嗎?放心,不會讓你白幹,你今天的服務我會給錢。”

說着他揮了揮手,保镖頓時提着箱子站到了一旁。

林鹿沒有出聲,默默走到曲小雪的身邊半跪着給她穿鞋。

每換一雙鞋子,保镖便會在程嶼森的示意下,從箱子裡掏出一沓鈔票,狠狠的砸在她的臉上。

厚厚的鈔票砸在臉上,不過一會兒,便隐隐有些泛紅,程嶼森擰了擰眉,起身走到包房裡去接電話。

曲小雪在看到程嶼森離開以後,頓時換了一副臉色。

“你就是那個當初抛下嶼森離開的女人?我還真沒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的人。”

“我要是你,直接找個地方撞死算了,為了錢這種事也做的出來。”

“喂,我和你說話呢?你聾了嗎?”

林鹿低着頭,仿佛完全沒有聽到她的話一般。

她的無視讓曲小雪頓時怒了,就在程嶼森挂完電話走進來的瞬間,她拉住林鹿的手,裝作一副被她推到的樣子一倒,整個人直接摔倒在地。

程嶼森箭步沖了上來,一把将曲小雪撈入懷中,然後重重将她推倒在地。

“你幹什麼!”

曲小雪一臉驚魂未定的模樣縮在他的懷裡,珍珠般大顆的眼淚灑落滿地。

“嶼森,吓死我了……”

程嶼森伸手溫柔的拭去她眼角的淚痕,滿臉都是心疼。

他轉過身看向林鹿,目光頓時帶了狠意。

“道歉。”

林鹿摔了一個趔趄,她一邊擦手一邊解釋:“我沒有推她,是她自己摔倒的。”

身邊的人全部都将一切看在眼裡,卻沒有一個人上前替她說話。

程嶼森擰着眉頭,不悅至極。

“讓你道歉便道歉,難道你道歉也需要花錢嗎?”

林鹿低着頭不說話,卻也不肯示弱,程嶼森的耐心耗盡,他冷冷開口。

“今天你若是不道歉的話,回家就等着給你的貓收屍吧。”

林鹿原本平靜無波的神色驟然一緊,她猛地擡頭,有些難以置信他竟會拿墩墩威脅她!

墩墩是如今她在世上唯一的牽挂了,無論如何,她也不能眼睜睜看着它死。

即便心中委屈無奈,她也隻能低下頭給曲小雪道歉。

低頭的瞬間,她隻覺得一股暖流從鼻子流出,用手一抹,竟然是刺眼的紅色。

而程嶼森看着眼前人的模樣,眉頭擰了擰,眼中再無半分感情。

“又來?這樣的把戲玩過一次,還玩不膩嗎?”

說完他側身問曲小雪:“小雪,她的道歉,你滿意嗎?”

曲小雪眼珠轉了轉:“林小姐的誠意好像還不太夠。”

程嶼森冷冷勾唇,再次看向林鹿。

“聽到了嗎?小雪說你的道歉沒有誠意,跪下給小雪磕頭道歉!”

林鹿胸口一陣刺痛,她木然的跪下,将頭重重的磕在地上。

“對不去,曲小姐。”

見到此景,曲小雪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她跪在地上,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隻覺得天旋地轉,好像無數巨石向她壓來。

程嶼森再不看她一眼,抱起曲小雪走出門去。

就在這一刻,她終于支撐不住昏了過去。

身後服務員見狀驚恐着尖叫出聲。

“來人啊,她吐了好多血!是不是要死了啊!”

已經走到門外的程嶼森微微一怔,半信半疑的回過頭去,

卻在看到地上那一幕時,瞬間瞠目欲裂……

<br>第四章

隔着厚重的玻璃門,林鹿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

程嶼森心髒狂跳得厲害,縱然他擔心不已,可又忍不住想起那天晚上她故意騙自己的事情。

這個女人,最會演戲。

現在,又想要這種手段,博得自己的同情?

他揮手叫來司機,讓他趕緊去催檢查情況,林鹿具體到底是什麼情況,他要他親自告訴自己。

檢查報告白紙黑字,到時候他看她還有什麼借口來騙自己!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鹿終于醒了過來。

可醒來看到的第一幕,卻是司機和醫生站在病床前交談着些什麼,最後,司機拿着檢查報告一臉沉重的出門,似乎要去找程嶼森。

見狀,林鹿着急的拔掉正在輸液的針頭,赤腳追了出去。

“不要告訴他!”

她搶走他手中的報告單,用力撕成碎片,然後費力的撐着欄杆大口喘着粗氣。

司機愣了片刻,反應過來後沉沉的歎了口氣。

“林小姐,你這是何苦呢!”

“如果程總知道你的情況,他不會這樣對你的。”

林鹿緊緊咬唇,蒼白的臉上一絲血色也無。

“算我求你,不要告訴他。”

“你知道他的性格,若是知道真相,隻怕痛不欲生。”

“所有的痛苦和折磨,讓我一個人承受便夠了!”

司機無奈的搖頭,許久後終于還是同意了替她保密。

車上,程嶼森在聽到司機說林鹿身體并沒有什麼問題,隻是有些低血糖後,眉頭瞬間擰成一個川字。

果然,她又在演戲,又在騙自己!

像她這樣的女人,為了錢不折手段,活該被他折磨,活該被他羞辱。

他臉色冰冷的将自己的領帶拉松,沉默片刻後又對司機說道。

“讓人買些營養品回去,免得哪天她又在外面暈倒,丢我的臉!”

司機點了點頭,什麼話也沒說。

從醫院出來以後,林鹿加大了服藥的劑量。

醫生說她現在的病情惡化得有些快,隻能加大劑量服藥,才能暫時緩解她的痛苦。

她把藥放在抽屜裡,又在抽屜裡放了好多雜物,用來掩蓋她的藥瓶。

其實她也知道這樣沒有必要,想必經過那兩次的事以後,程嶼森就是親眼看到她吃藥,也不會相信了吧。

夜裡,程嶼森回來了。

一同回來的人,還有曲小雪。

程嶼森攬着曲小雪坐在沙發上,居高臨下的命令道。

“去給小雪倒茶,她愛喝斯裡蘭卡紅茶。”

“還有,把你的房間騰出來,未來幾天,她都要住在這兒。”

林鹿沒有開口拒絕,也沒有拒絕的權利,她默默起身走到廚房倒水。

大概是因為剛吃過藥,她的手還有些沒有力氣,握住水壺的手一抖,整個水壺直接砸在台面上,滾燙的水頓時灑了她一身。

她被燙得龇牙咧嘴,忙不住的走到洗手台打開冷水往身上沖。

門外的兩人聞訊走了進來,程嶼森的臉上,卻滿是諷刺。

“怎麼,裝病不成,又開始演苦肉計了?”

“林鹿,我告訴你,你就是死在這兒,我也不會流一滴眼淚。”

“所以收起你的心思,少在我面前來這套。”

話落,他摟着曲小雪徑直離去。

<br>第五章

水龍頭的水還在不停的流着,林鹿看着自己被燙得通紅的手背,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

她在難過什麼呢,她要的不就是這樣的結果嗎?

就算是她死在他的面前,他也不會留一滴眼淚,這是她從一開始就希望達成的心願,她應該感到知足才是。

可是為什麼,親耳聽到他說出這樣的話,她的心會如此之痛。

就好像有人生生撕開她的心髒,痛得她無法呼吸。

夜裡,林鹿躺在小房間裡,隔壁房間的聲音非常清晰。

“嶼森,聲音小點,若是被林小姐聽到了怎麼辦。”

“不必管她,就是讓她站在床邊看着我們做,也不為過。”

話落,林鹿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是程嶼森發來的短信,隻有短短的兩個字。

“過來。”

林鹿暗滅手機,披上睡袍,打開門走了出去。

她敲響了程嶼森的房門,随後走了進去。

房間裡一片春色旖旎,曲小雪羞臉色绯紅。

“讨厭,你怎麼真的把她叫過來了。”

程嶼森寵溺的揉了揉她的發頂,随後輕輕吻在她的額頭。

他嗓音低沉,還帶着些許情欲。

“小雪,你知道我最喜歡你什麼嗎,我最喜歡看你害羞的樣子,很單純,和那些貪婪世俗的女人都不一樣。”

林鹿知道他話裡的意思,無非就是諷刺她愛慕虛榮,見錢眼開罷了。

她斂去心中的酸澀,淡淡掀眸。

“叫我過來有什麼事嗎?”

程嶼森收回目光,眸子瞬間變得淡漠無情。

“小雪累了,你伺候她洗澡吧。”

“老規矩,該給你的錢,我一分不會少。”

林鹿的手心藏在袖子裡,狠狠的攥緊,直至把自己的掌心都掐出血痕來。

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她才忍住不讓自己失控。

片刻後,她平靜如常的回答道。

“好的,程總别忘記把錢準時打到我的卡上。”

程嶼森似乎被氣得不輕,太陽穴上的青筋暴起,臉色也陰沉到了極緻。

她轉身來到浴室,放好熱水,熱氣撲了上來迷了眼睛,險些讓她落淚。

身後曲小雪已經穿了浴袍走了進來,她脫了衣服踏進浴缸,妩媚的眸子裡,滿是驕傲。

“林鹿,這滋味不好受吧?”

她沒有回應,隻是木然的拿着浴球給她擦背,即便已經刻意的回避,可視線還是會被,她脖子還有鎖骨上,那大片的吻痕給吸引住。

想必他當真是對她動了情,才會這樣無法自持的在她身上留下屬于自己的印記。

還記得兩人的第一次,他還是那樣的青澀,動作格外的輕柔,唯恐弄疼了她。

任何時候,不管他多動情,都會小心翼翼的照顧着她的感受。

如今,他俨然已經成了花叢老手,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吻她唇都會臉紅的青澀少年了。

<br>第六章

好不容易給她洗完了澡,林鹿一身也被打得透濕。

曲小雪擺明了要折騰她,一會兒嫌水涼了,一會兒又嫌水燙了。要麼就是讓她去給她倒茶,要麼又要吃水果。

不管她提什麼要求,林鹿都逆來順受,照辦不誤。

她的懦弱讓曲小雪都覺得疑惑,忍不住問她這樣待在程嶼森的身邊到底是為了什麼。

門後的影子一晃,林鹿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唇。

她沒心沒肺的笑了笑。

“當然是為了錢,你沒看到我這樣他會給我多少錢嗎?誰會為錢過不去呢?”

門後傳來“砰”的一聲巨響,似乎有什麼東西被人摔碎了,林鹿沒有在意,拿着曲小雪換下來的衣服退了出去。

關上門的瞬間,她終于無力的背靠着房門緩緩滑坐在地上。

所有的僞裝都在這一刻土崩瓦解,她騙不了自己,她實在無法若無其事的看程嶼森愛上别的女人。

胸口又開始猛烈的刺痛起來,她匆忙站起身,回到自己房間,沖到洗手間,猛的吐出一大口血。

之後的幾天,她幾乎很少下樓,隻是通過傭人口中得知,為了曲小雪,程嶼森幾乎把整個程家,都做了翻天的改造。

曲小雪喜歡向日葵,他便讓人把花園裡所有的花草都拔了,種滿了向日葵花。

她喜歡中式的設計,房子裡他曾經花高價買來的家居和名畫,都被他撤走,統一換上她喜歡的中式風格,連林鹿的房間也不例外。

她喜歡吃西餐,程嶼森便斥巨資從國外請來了米其林五星大廚,作為她的專屬廚師,照顧她的一日三餐。

他用行動向所有人表示,隻要是他程嶼森愛的女人,會被他寵上天,要什麼就能有什麼。

他更想讓林鹿知道,如果她不是那麼的貪婪的話,這一切本該是她的。

夜裡,林鹿躺在床上,忽然聽到樓下客廳傳來墩墩的慘叫聲。

她吓得趕緊起身,開燈沖下樓。

客廳裡,曲小雪正拿着棍子,一個勁的往縮在角落的墩墩身上打。

林鹿心頭一震,連忙沖上前一把奪過她的棍子,狠狠扔在地上,然後小心翼翼的将墩墩抱在了懷裡。

曲小雪紅着眼便要上前來搶她懷裡的小貓,她一邊往後躲,一邊怒斥。

“曲小雪,你瘋了!”

而曲小雪則是一臉憤恨。

“該死的野貓,都怪你養的畜生,它抓傷了我的腿,我教訓教訓它又怎麼了?”

墩墩平日最是溫順膽小,從不傷人,看到生人都隻敢躲在角落裡,又怎麼會主動傷她。

林鹿緊緊摟住墩墩,說什麼都不肯把貓給她。

就在兩人僵持之際,程嶼森臉色沉沉的從樓上走了下來。

曲小雪立刻委屈的撲了上去。

“嶼森,你看啊,我的腿都被那隻該死的野貓給抓傷了!我再也不要看到這隻貓了!”

程嶼森劍眉微蹙,深邃的黑眸冷冷掃過林鹿懷中的小貓,語氣冷得滲人。

“給你五分鐘,把它處理了。”

<br>第七章

這隻貓是很多年前,他們兩個在一起時一起撿的。

剛撿的時候,它才不到三個月,又瘦又小。

他們兩人一起給它洗澡,沖了羊奶喂它,好不容易才養到如今肥肥糯糯的模樣。

那時候程嶼森還說,等到他們結婚的時候,就讓墩墩給他們送戒指。

可如今,他居然如此雲淡風輕的說出,要把它處理了的話。

林鹿幾乎不敢相信,他再厭惡自己,也不該把怒火牽連到無辜的生命上。

墩墩是她的命,沒了墩墩,她也活不下去。

她死死護住墩墩,聲音裡難得帶了幾分哀求。

“不要,程嶼森,算我求你,不要扔了墩墩,我往後把它養在我的房間裡,永遠都不讓你們見到它。”

程嶼森冷峻的臉上,沒有一絲溫情,他冷冷看着林鹿,一字一句說出最殘忍的話。

“它既然傷了小雪,我便不可能讓它再出現在程家。”

“我是通知你,不是同你商量。”

她無論如何都不肯,曲小雪氣急,直接上手來搶。

兩人争奪之間,墩墩不慎從她手中滑落,重重的從欄杆外墜落下去。

随着一聲凄厲的慘叫,墩墩再也沒有了聲息。

“墩墩!”

林鹿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看着地上那已經僵直的身體,仿佛自己的心也跟着被摔成了碎片。

墩墩,她的墩墩。

氣血上湧,她從來沒有過的崩潰,她覺得自己快要瘋了,所有的情緒都得不到控制。

她轉身便死死拽住曲小雪的脖子,恨不得掐死她。

“你還我墩墩!你還我墩墩!”

程嶼森的手按住她的胳膊,直接将曲小雪拉開,然後護在了自己的身後。

他冷冷的掃了一眼林鹿,語氣涼薄。

“瘋子。”

“不過是死了一隻貓而已,你若敢傷了小雪,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兩人就這樣離開,隻剩下林鹿看着死去的墩墩獨自痛苦。

她在花園裡挖了一個坑,然後把墩墩給埋了。

也好,至少她還能給它安葬,若是她死了,誰來照顧它呢?

林鹿看着小土堆,眼淚再也忍不住決堤而下,也不知道她死的時候,有沒有人來給她收屍。

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曲小雪正坐在沙發上等着她。

見到她出現,她開門見山,直接說道。

“林鹿,我知道你當年為什麼要和嶼森分手了。”

林鹿有些意外:“你在說什麼?”

曲小雪冷笑道:“别裝了,我看到你抽屜的藥,還有檢查報告了,我去問了醫生,你的病如今最多還能活半個月。”

“但是怎麼辦呢,我現在就想當程太太,不想再等上半個月了。”

林鹿平靜的看着她,不知道她到底打着什麼主意。

曲小雪又勝券在握的開口道:“我知道你很害怕嶼森知道,所以才會想盡辦法瞞着他,不如我們做個交易吧。”

“反正你也快死了,不如你趁早了結自己,這樣我就不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他。”

“林鹿,一天,我隻給你一天的時間,你是選擇讓自己痛苦,還是選擇讓嶼森痛苦,就看你了。”

<br>第八章

問題的答案,根本不用過多思考。

如果她一開始就存着讓程嶼森痛苦,拉着他跟她一起下深淵的話,當年,他就不會和她分手。

或許,現在正是時候吧。

現在正是程嶼森最恨她的時候,所以,哪怕她死了,他大概也不會難過。

晚上,林鹿親自下廚做了滿滿一桌子的菜。

她還記得他最喜歡吃她做的辣子雞丁,還有紅燒魚。

那時候兩人的條件都比較拮據,想吃什麼了,都去菜市場買了菜回來,親自下廚。

他說他最愛那樣的時光,如果以後每天都能吃到她做的菜,便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後來他變得足夠富有,她卻再也沒有下過廚了。

程嶼森回來看到她坐在餐桌邊,還有那一整桌的飯菜,向來喜怒不形于色的他,眼眸中也閃過些許詫異。

他冷冷的走到她的身邊,語氣譏諷,“這是做什麼?你又想要玩什麼把戲?”

林鹿沒有了以往的劍拔弩張,平靜的柔聲回答:“你不是一直想讓我哄哄你嗎?所以今天,我親自下廚做了你喜歡吃的菜來哄你。”

程嶼森微微一怔,随即冷冷勾唇:“不稀罕了,因為我早就已經不愛你了。”

林鹿苦澀的笑出聲來,自言自語般喃喃道:“不愛了好,就這樣,很好……”

看着她如此平靜的模樣,程嶼森莫名有些心慌,他冷聲質問:“你究竟想要幹什麼?”

林鹿收起心中的落寞,掀眸溫柔看向他:“我隻是想和你一起吃一頓飯,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心平氣和的坐在一起吃過飯了。”

程嶼森隻覺得心中一顫,終究是什麼也沒有說。

林鹿彎腰将地上的箱子拿起來放在桌上,打開盒子,把裡面的東西一樣一樣拿了出來。

“這是讀書的時候,你寫給我的情書,我數了數,整整有兩百七十一封呢。”

“你說當年,我們怎麼有那麼多話說。”

然後她又将他曾經送過她的禮物拿了出來。

“這是你親手織給我的圍巾,當時你偷偷躲在宿舍織,還被室友笑話了好久。”

最後,她将厚厚的一本相冊攤在桌上。

“這裡面,是我們認識以來的所有合照。”

“分明你長得那麼好看,連攝影師都說你上鏡,拍照的時候就是不肯笑一笑,每次拍照都好像我欠了你的錢。”

說到這兒,她忍不住笑出聲來。

程嶼森的心越來越亂,他不知道林鹿到底要做什麼,隻知道今天的她反常到了極緻。

就在他打算開口時,手邊的電話響了起來。

電話接通,那端傳來曲小雪甜膩的撒嬌聲。

“嶼森,我想你了,你來陪我好不好?”

他柔聲安慰了幾句,才挂了電話。

沉默片刻後,他還是拿起外套,打算出門。

林鹿有些落寞的擡頭:“就要走了嗎?”

程嶼森鬼使神差的停下腳步,回頭看着她。

“如果你求我的話,我就不走了。”

林鹿,隻要你求你,隻要你說愛我……

林鹿勾唇扯出一抹笑,她有些戲谑的搖頭:“你走吧,今天走了的話晚上還回來嗎?需要我去給你送避孕套嗎?”

聞言,程嶼森眉頭擰成一個川字,臉色更是陰沉得如同快要降下暴雨的天,他走到桌邊,暴怒着掀翻了整個桌子。

所有的情書禮物,還有照片都被菜湯打濕,弄得狼狽不堪,想必就算是修複,也不可能回到原樣了。

“林鹿,我真是瘋了,才會對你還抱有幻想!”

他像是說給她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最後,他決絕的轉身,再不回頭看她一眼。

門外很快傳來汽車發動機的轟鳴聲,她呆呆的坐在那兒,坐了很久。

夜漸漸深了,她獨自一人回了房。

浴室裡,浴缸早就已經放好了水,她合衣躺了進去,視線緊緊盯着泛白的天花闆。

她和程嶼森數年的互相折磨,也該告一段落了。

臨近死亡,她竟然沒有覺得害怕,隻剩解脫。

在另一個世界,她的媽媽還有墩墩,應該在等着她吧。

她給醫學院撥打了最後一通電話。

“你好,我的死亡日期提前了,今天我就會死,等我死後,麻煩來收斂我的遺體。”

“我隻有一個要求,不要,讓我的先生程嶼森看到。”

交代完所有後,那邊挂斷了電話。

片刻後,她才終于拿出匕首,一刀一刀的劃破自己手腕上的動脈。

仿佛感覺不到痛意似的,她麻木的往自己手腕上劃去,直到她的手腕已經血肉模糊,才終于停了下來。

手中的刀從手中掉落,鮮血好似泉湧,片刻便将浴缸染得通紅。

再見了,程嶼森。

如果我們從未相遇,是不是就不會這麼痛苦。

既然如此,如果有來生,我們還是不要再相愛了吧。

她笑了笑,最後,用盡僅剩的力氣,将匕首狠狠捅進自己的心髒!

那一刻,鮮血如注,視線也變得模糊,她再也沒有力氣支撐,整個人緩緩的滑入了水中,再無聲息……

<br>第九章

滿是鮮血的水逐漸涼透,浴缸裡的女人已經沒了氣息。

程嶼森的車停在了曲小雪家樓下,卻遲遲沒有下車。

曲小雪的電話打了一遍又一遍,程嶼森任由手機屏幕亮起又熄滅,始終沒有接通。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他隻覺得自己的心好慌。

理智告訴他,他應該下車去找曲小雪,曲小雪已經等他很久了。

可隐隐之中有一種預感,林鹿出事了,如果他再不回去,可能會發生讓他後悔一生的事情。

程嶼森回憶着林鹿剛才反常至極的行為,試圖找到能夠說服自己去曲小雪身邊的理由。

他的心猛烈地跳着,眼皮也不受控制地跳着。

程嶼森強行讓自己忘記林鹿剛才的一系列舉動。

林鹿最會騙人了,她都耍他玩了那麼多次,她就是懂得怎麼做才能讓他心軟回頭!

這次程嶼森告訴自己,不要再被林鹿那個女人騙了!

他強迫自己下了車,走到曲小雪門前,機械的敲了敲門。

門打卡,曲小雪穿着一身性感至極的吊帶裙,試圖往程嶼森懷裡撲,準備勾着程嶼森進門。

眼前的美色十分誘人,程嶼森卻一點旖旎的心思都沒有,他終于無法控制自己的心,一把将曲小雪推開。

他頭也不回地驅車離開了,他承認,自己還是犯賤,明知那是林鹿的陷阱,他還是傻兮兮地往裡跳,一次又一次。

曲小雪撐着門慢慢站起來,她揉了揉被撞得青紫的腰,嘴裡喃喃道:

“真晦氣,早不死晚不死的,偏偏要來壞我的好事!”

她跺了跺腳,随後将門關上。

站在家門口,程嶼森卻難得地退縮了,他甚至有些不敢打開門。

程嶼森顫抖着手,密碼都按錯了好幾次。

門打開後,一堆醫護人員站在他們家,一股濃烈的鐵鏽味充斥着鼻尖,程嶼森的心一下次落到了谷底。

“你們是誰?在這兒幹什麼!”

為首的人站了出來,“請問您是程先生吧,林小姐已經将自己的遺體捐贈給我們醫學院做大體老師,她功德無量,請您節哀。”

聽罷,程嶼森隻覺得腦子嗡的一聲。

遺體?大體老師?

明明每個字他都認得,可就是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

什麼叫遺體,人沒死,叫什麼遺體!

眼看着一堆人闖到浴室,他也猛地推開所有人闖了進去。

裡面的一幕,幾乎讓她瞠目欲裂!

大片的紅色幾乎要淹沒他的眼睛。

“林鹿……林鹿?!”

程嶼森撲通一下跪下了,他身子踉跄,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幕。

他顫抖着,往浴缸裡撲,試圖将林鹿從浴缸裡抱出來。

“林鹿,你醒醒,你别睡了。”

程嶼森死死抱住懷裡冰涼的女人,額頭抵在林鹿額頭上,想要将林鹿喚醒。

“來人啊!救救她!救救她!”程嶼森聲嘶力竭地喊道。

可是所有人都跑過來拉他,告訴他人已經死了,讓他節哀。

他卻緊緊的抱住懷裡的人,甚至直接撥打了120電話,趕了所有人,不允許任何人接近。

“鹿鹿,你隻是睡着了對不對?你是不是很冷,沒關系,我身上暖和,你抱緊我。”

程嶼森拉着林鹿的手去擁抱自己,他用力地恨不得将林鹿揉進自己的骨子裡。

120到了,以最快的速度送進了醫院,一系列的止血急救的操作終究還是徒勞。

“很抱歉,我們盡力了。”醫生無奈地搖了搖頭,

“病人患有遺傳病,本身壽命就不長了,凝血功能還有障礙,送來的時間太遲了,我們真的盡力了,家屬再進去看最後一眼吧。”

<br>第十章

醫生的話讓程嶼森的世界都崩塌了,他絕望地抓着醫生的衣服,

“醫生,醫生,我命令你,救活她,我有錢!我有錢!我們用最好的藥,最好的設備,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總之給我救活她……”

程嶼森死死拉着醫生不放,他執着的一遍又一遍地說自己有錢,他隻想讓自己的妻子活過來!

“唉。”醫生搖了搖頭,在護士和保安的保護下離開了。

這樣的生離死别每天都在上演,無數的生命都是有錢也救不回來的,他們這些醫護人員已經有些麻木了。

程嶼森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到林鹿身邊的,他撫摸着林鹿蒼白的臉,眼淚都已經流幹了。

天知道他有多麼希望林鹿能活過來,哪怕是罵他也好,跟他吵架也好。

“原來……原來你今天的反常是在向我告别啊……”

程嶼森臉貼着林鹿冰涼的臉,蹭了蹭,無力地說。

這還是他們結婚一年多以來,難得的溫情時刻。

得知林鹿已經死亡的時候,程嶼森的魂就跟着一起去了,現在的他像是行屍走肉一般,分不清方向,也看不到未來。

程嶼森讓人連夜裝了冷庫和冰棺,他抱着林鹿喃喃道:

“林鹿,醫院那麼多人,一定很吵吧,這次我不會再放下你的手了,你說什麼我都不會再放開你的。”

“我們回家好不好?這次隻有我們兩個,我給你做飯好不好?做你喜歡吃的……”

他将林鹿從醫院帶回了家。

程嶼森看着家裡陌生至極的裝飾,隻覺得渾身發冷。

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林鹿會喜歡的,滿花園的向日葵,中式風的家裝,包括不合口味的西餐。

“林鹿住在這樣的家裡,會不會不喜歡?會不會害怕?會不會連我的夢都不來了?”

程嶼森瘋了一樣,将向日葵一株一株地拔掉,将房子裡的家裝全都砸個精光,就連西餐廚師都被趕走了。

看着空蕩蕩的房子,程嶼森竟覺得無比的孤獨。

他一口一口将桌上不堪入目、涼透了的飯菜吃了個精光。

程嶼森将所有的情書禮物,還有照片都撿了回來,試圖用衣服去将上面的菜湯擦幹淨。

可是他的衣服都被林鹿的鮮血浸透了,用衣服去擦,反而還将照片和情書弄得更加髒。

他無措得像個迷茫的孩子一樣,笨手笨腳的好像怎麼做也做不好。

林鹿喜歡的東西,之前都被他處理了,這些算是林鹿留下來的為數不多的東西了,程嶼森舍不得。

仔細一收拾,程嶼森才猛然發現,不知何時,林鹿作為這個家的女主人,屬于她的東西竟然少得可憐。

衣櫃裡屬于林鹿的衣服隻有那幾件,厚的薄的加起來竟然都沒填滿整個衣櫃。

化妝品更是少,隻有基礎的水乳面膜和幾支口紅。

床頭櫃裡塞滿了各種病曆單和藥物,恐怕是為了避免發現,那些藥物都換了包裝,裝在日常藥物和維生素的瓶子裡。

林鹿床頭櫃裡的一堆病例單裡,除了她自己的,還有她家裡人的。

她的外婆和姨媽都因為遺傳病去世了,她的媽媽也纏綿病榻最後去世了,她也發病了。

病曆單的時間跨度之大,足以可見命運的不公。

向來号稱拜金的女人,竟然除了程嶼森最初添置的那些珠寶首飾外,都沒有别的值錢的了。

林鹿媽媽當時住在醫院裡,她自己也生病了,恐怕不知道攢下來多少錢都花在了治病上。

直到這個時候,程嶼森才意識到自己做了多少錯事,誤會了林鹿多久。

他拼命捶打着自己的胸膛,雙眼猩紅,血絲密布,發出幾聲沙啞的嘶吼聲。

他都做了什麼啊!

但凡他認真調查一下,但凡他不那麼情緒化,但凡他多對林鹿用心一點,事情都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說不定,說不定隻要好好治療,奇迹也許有一天會降臨到她身上呢?

從前林鹿和程嶼森分手的時候,他以為隻要有錢,就無所不能。

隻要有錢,就能将林鹿牢牢綁在身邊。

可是等他真正有錢了,他也的确将林鹿綁在身邊了,他們好像也并沒有他想象中的快樂。

程嶼森固執地以為,一定是林鹿太貪心,一定是自己還不夠有錢。

在拼命賺錢的同時,他竟然還找各種女人去試圖激怒林鹿。

當時他想,自己都這麼有錢了,林鹿為什麼不肯低頭示好,隻要她低頭,他們還能夠回到從前。

那個時候他厭惡着林鹿的貪心,厭惡着林鹿物質拜金,不肯給林鹿太多錢。

如今,程嶼森隻想,拜金物質有什麼不好,至少他還有錢,還有林鹿圖的東西,還能将林鹿留下來!

不管是圖錢還是圖什麼别的,隻要林鹿能活着就好。

如果可以,程嶼森都可以用自己全部的身家,去換林鹿活過來。

可惜,這隻是如果。

程嶼森無比厭惡自己現在的身體,光是想到自己曾經和那麼多個女人糾纏,而将林鹿抛在一邊,他就恨不得将自己身上的一層皮刮下來。

髒,真髒!

<br>第十一章

程嶼森躺在林鹿的床上,死死抱着照片和情書,嗅着殘存的林鹿身上的氣息,卻遲遲無法入睡。

隻要他一閉上眼睛,腦海裡全都是林鹿和他告别時的模樣。

他多麼想告訴當時的自己,不要走,不要走!留下來,隻要他留下來,說不定林鹿就不會死了。

程嶼森就這樣,閉着眼睛,無眠到了天亮。

冷庫已經連夜趕工好了,隻要錢花的夠多。

林鹿安詳地躺在冰棺裡,程嶼森穿着薄薄的衣服,就這樣靠在冰棺旁,他渾身冰涼的和屍體幾乎沒有什麼區别。

他多想,就這樣一直陪着林鹿。

可他暫時還不能。

程嶼森翻看了林鹿的手機,最後一通電話是曲小雪打來的,除了他以外,見的最後一個人也是曲小雪。

他無比地确認,林鹿之前還沒有這麼強的死志,反而是在見了曲小雪後,突然就跟他說了一些有的沒的話,才自殺的!

林鹿的死,肯定跟曲小雪脫不了幹系!

程嶼森想到這裡,終于振作起來。他簡單收拾過自己後,開車前往了曲小雪家。

當程嶼森抵達曲小雪家門口的時候,曲小雪還睡着,沒醒呢。

程嶼森其實知道曲小雪家的密碼,他十分順利的将門打開了。

明明不算特别大的一室一廳一衛裡,卻處處都擺放着昂貴的東西。

或是奢侈品香水,或是昂貴的定制擺件,或是奢侈品衣服,就連沙發水杯都不便宜。

程嶼森仔細打量着處處透露着格調的房子,心卻越來越涼。

呵,他可真是蠢,真是識人不清啊!

嘴上說着自己視金錢如糞土的女孩,家裡沒有一樣東西是便宜的。

而嘴上口口聲聲說着自己拜金的林鹿,卻省吃儉用的将錢都用在了治病上。

真是可笑啊!

程嶼森直接将曲小雪從床上揪了起來,将林鹿自殺在浴缸裡的照片擺在她面前,

“解釋吧!是不是你誘導她自殺的?是不是你!”

程嶼森兇狠的樣子實在是太吓人了,曲小雪頭次見他這麼生氣,嘴張張合合好久,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良久後,曲小雪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她害怕地試着去抱程嶼森,

“你……你别這樣……我害怕……”

曲小雪聲音顫抖着,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一顆一顆滾落,楚楚可憐道,

“不是我,不是我,我沒有……你相信我,你相信我,我沒有。”

曲小雪擺着手,委屈至極。

可程嶼森躲開了她的親近,曲小雪的話,他一句都不信!

“滾!”程嶼森一把甩開曲小雪,狠狠說道,“林鹿死了,我不會放過你的!不管你有沒有做過,我都不會放過你的!”

<br>第十二章

看見程嶼森這毫不留情的冷淡模樣,曲小雪漸漸心死了。

她望着眼前的男人,哭着哭着就笑了,“呵,我不過是說了一句話而已,她就自殺了,真蠢!”

曲小雪再清楚不過面前男人的殘酷了,她指着程嶼森破口大罵:

“哈哈哈哈哈,程嶼森,你裝什麼好人!害死林鹿的人是你才對啊!如果不是你,林鹿現在還好好的活着呢!是你逼死她的!是你!”

程嶼森帶來的人将曲小雪綁了,還将曲小雪的嘴用膠帶封上了。

曲小雪任由自己被綁着,淚水劃過臉頰的時候,她的心也好痛。

她被程嶼森這樣一個優秀的男人追求,怎麼可能不開心,怎麼可能不心動?

在得知自己長得像那個窩囊至極的女人的時候,曲小雪便拼了命地去學她,隻為了能讓自己多留在程嶼森身邊一段時間。

當看見程嶼森為了自己去欺負林鹿的時候,天知道曲小雪心裡有多高興。

她以為自己真的被程嶼森放在心上了,她以為自己有機會取代林鹿了!

可是她沒想到,那都是程嶼森故意的。

程嶼森是個冷心冷肺的,或許他的熱情,他的真心都給了林鹿!

曲小雪放棄掙紮了。

程嶼森将曲小雪帶走折磨,他讓人用小刀一次又一次地劃破曲小雪的皮膚,流了點血後,又迅速給她上藥,就這樣幾乎要将曲小雪逼瘋。

他曾經的那些女人也沒有好到哪裡去,都被他用各種各樣的方式打壓折磨。

他變成了一個瘋子,一個不顧一切的瘋子,隻為了給林鹿報仇,給林鹿一個交代。

随着程嶼森的報仇,他逐漸也意識到了,曲小雪說的一點都沒有錯,真正逼死林鹿的人是他自己!

更諷刺的是,發瘋後,他賺的錢竟然比以前更多了。

程嶼森看着自己賬戶裡日益增長的财産,沒有一丁點兒開心。

“林鹿,你真是狠心,我都這麼有錢了,你能不能進我的夢裡,哪怕一次?”

程嶼森穿着單薄的衣裳,靠坐在林鹿的冰棺旁,吞下一把防止血液凝固的藥,随後用林鹿自殺的水果刀,一刀一刀将手腕劃得血肉模糊。

他懷裡抱着無法修複的情書和照片,一張一張的翻看,和林鹿碎碎念叨過往。

感受着血液迅速流失,程嶼森身體不受控制地發抖,原來,自殺這麼疼啊!

林鹿,你死的時候是不是也很疼?

程嶼森一點兒也不後悔,隻要一想到自己馬上就能和林鹿見面了,他就覺得甜蜜。

其實他要是有求生欲望,他完全可以離開的。

隻是他心存死志。

程嶼森說過的,他愛林鹿愛得願意為了她去死。

在意識朦胧間,程嶼森覺得自己的身體輕飄飄的,手心裡攥着的平安符發出炙熱的溫度,他覺得好像回到了過去。

時間倒回到林鹿自殺的那天。

當血液迅速流失,意識模糊的時候,林鹿感覺自己的靈魂從自己的身體裡飄了出來,脖子上挂着的平安符在發燙。

再睜開眼的時候,林鹿發現自己回到了程嶼森和她表白的那一天。

其實兩人已經以朋友的身份,暧昧了一段時間了,今天,程嶼森特意約了林鹿去北安寺上香祈福。

現在,林鹿已經坐着車,抵達了北安寺山腳下。

山腳下人來人往,熱鬧的很。

<br>第十三章

望着陌生又熟悉的畫面,林鹿退縮了。她狠狠地掐了一把手心,是疼的,不是在做夢。

她已經知道自己的病了,如今的她無法再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繼續去答應程嶼森的表白,心安理得的享受程嶼森對她的好。

林鹿想,上一輩子鬧得那樣不愉快,兩個人都因為這份感情而痛苦,而程嶼森也有了喜歡的其他女孩,那麼這一輩子,他們兩個人還是不要開始好了。

林鹿站在程嶼森幾步之外,如潮水一般的人群輕易将兩人沖的越來越遠。

林鹿再也沒有上輩子的勇氣,去上前和程嶼森打招呼,一起去爬山,一起去上香,一起求平安符,答應他的表白。

林鹿承認,自己是個膽小鬼,她好不容易有了重活一次的機會,她不想再被那段心累至極的愛情捆綁。

既然已經知道了自己有遺傳病,那麼未來的幾年就将自己照顧好,去看更多的風景,多陪陪生病的媽媽。

說不定,林鹿還能再次撿到可憐兮兮的墩墩呢!

林鹿望着不遠不近的少年,眼淚不停地滑落。

青澀的少年笨拙的抱着一束滿天星,焦急地等待着心上人前來赴約。

林鹿看着程嶼森熟悉的模樣,哭着哭着就露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

真笨,哪有人來爬山還帶一束花的!

林鹿甚至還記得,當年她高興地接過鮮花,有些害羞又有些倔強,抱着那束花硬生生一聲不吭爬到了半山腰。

她甚至現在還能想起來,程嶼森發現她快要累個半死時的愧疚表情。

她還記得,他們兩個人一點一點試探對方心意,然後在佛像前,鄭重又忐忑的表明心意,求得平安符的場景。

“姑娘,你沒事吧?怎麼哭了?”行人發現了林鹿在哭泣,好心安慰道。

意識到有更多人看向自己,林鹿連忙擦幹眼淚,“沒事沒事,抱歉。”

林鹿擦着眼淚,迅速離開山腳。

而程嶼森像是察覺到了什麼,突然回頭了。

隻可惜,林鹿已經離開了,人群裡沒有林鹿的身影。

程嶼森心有些慌,但還是站在原地,四處張望着,等待着林鹿的到來。

直到林鹿回到家後,她才掏出手機,找到程嶼森的聯系方式,顫抖着打下幾個字:

“程嶼森,抱歉,我不能來了,我想了很久了,我不喜歡你,我們不能在一起。”

随後,不等收到答複,林鹿便将程嶼森拉黑删除了。

林鹿蜷縮着,手機從手裡緩緩滑落,她将頭埋在膝蓋上,終于敢放聲痛哭。

積攢了好多年的委屈終于在此刻宣洩出來了。

林鹿告訴自己,以後她已經和程嶼森再也沒有關系了。

之後的程嶼森可以去追求其他女孩子,他的人生還有好長好長。

不像她一樣,每活過了一天,生命都進入了倒計時,每天正常醒來,都值得在心裡小小慶幸一次。

明明是早就想好了的,可林鹿還是控制不住去難過。

都是死了一遍的人了,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她這麼告訴自己。

<br>第十四章

林鹿想好了,她這樣的身體,就不要去耽誤别人了,沒有愛情也可以活得很好。

“鹿鹿,你怎麼蹲在這裡啊!地上涼,快起來。”林母彎下腰,拍了拍林鹿的背,細聲哄道。

看見還活生生站在自己眼前的母親,林鹿哭的更狠了,她連忙抱住林母,依偎在林母懷裡。

“媽媽……媽媽……我好想你”林鹿甕聲道。

林母也不知今天女兒是怎麼了,怎麼這麼愛撒嬌,她溫柔地撫摸着林鹿的腦袋:

“好啦,乖,不哭了,媽媽在呢!”

“這孩子,怎麼開始說胡話了?”

說着林母用自己的額頭去貼了貼林鹿的額頭,看林鹿是不是發燒了。

“這也沒發燒啊?好了,不哭了,媽媽給你做飯去了。”

林母拍了拍林鹿的背,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麼女兒說好要出去玩卻沒有去,但也沒有多問。

可能就是小姑娘情場不順吧。

林鹿像個跟屁蟲一樣,亦步亦趨的跟着林母。

真好,媽媽還活着。

這次,林鹿想,她一定會讓媽媽早點去檢查,去治療!

說不定,她們母女二人還能多相處幾年呢!

叮咚。

程嶼森打開手機,滿心欣喜地去點開林鹿的頭像框,結果映入眼簾的就是林鹿拒絕的消息。

瞬間,一盆冷水澆在了程嶼森頭上。

他不明白明明之前兩個人都聊得好好的,怎麼突然林鹿就拒絕他了呢?

程嶼森有些不相信,他想,說不定是林鹿睡過頭了,有些不好意思,有些退縮了,才發這樣的消息。

于是他連忙給林鹿打語音,下一秒,刺目的紅色感歎号彈出,程嶼森心涼了個徹底。

怎麼會這樣呢?是他哪裡做的不好嗎?是不是不應該将表白地點約在寺廟裡?是不是不應該在約會的時候帶着女孩來爬山?

程嶼森自欺欺人地想。

他甚至都無法确定林鹿的心意,或許林鹿壓根就隻是把他當做朋友,或許他自認的那些暧昧,放在林鹿眼裡,可能隻是朋友之間的正常相處。

程嶼森捧着那束滿天星,失落地一步一步往上爬,他為他自己和林鹿都求了一個平安符。

平安符看起來并沒有什麼特别的,可能隻是心意顯得它們不同了。程嶼森坐在台階上,滿天星放在腿邊,他摩挲着兩枚平安符,前幾天約林鹿出來的勇氣已經沒有了。

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找林鹿,不知道林鹿會不會見他。

程嶼森是膽怯的,是自卑的。

林鹿一個理由都沒有給他,就宣判了他的“死刑”,可他連過去問林鹿一句的勇氣都沒有。

單向暗戀的人内心總是忐忑又自卑的。

在程嶼森心裡,林鹿那樣好,自己根本就配不上她,就連多和她說幾句話,都感覺自己像是偷來的。

程嶼森最後還是回了學校,沒有膽子去找林鹿。

之後的一兩個月,兩人竟然連見面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學校就那麼大,從前好像不需要太過努力,就能常常偶遇,如今連見一面都格外困難。

這個時候,程嶼森才知道,原來林鹿有心想避開一個人,他就連見面的機會都會少得可憐。

可是沒辦法啊,程嶼森不知道林鹿對他有幾分喜歡,但他知道,他對林鹿的喜歡都要溢出來了。

吃飯的時候會想她,睡覺的時候會想她,就連夢裡,都有着林鹿的身影。

<br>第十五章

程嶼森隻覺得自己像行屍走肉一樣。

就連舍友都看出了程嶼森的不對勁,他的項目已經耽擱好久了,一起做項目的同學都在打聽程嶼森到底發生了什麼。

其實林鹿也不是故意避開程嶼森不見,而是她前段時間催着媽媽去醫院檢查身體,沒想到還真發現了一些狀況。

林鹿這段時間都在忙着醫院和學校來回奔走,就算見到程嶼森,也沒有心思去打招呼寒暄了。

程嶼森對照着林鹿的課表,偷偷摸摸地跟在林鹿身後,卻沒有勇氣站出來和林鹿見面。

不知道是不是程嶼森日有所思夜有所想,竟然夢到了另一個世界的自己發生的事情。

他夢到那天林鹿來見他了,并且答應了他的表白。

兩個人都是情窦初開,懵懂又笨拙,做出了不少诙諧的事情。

程嶼森在夢裡看見另一個世界的自己,和林鹿那樣甜蜜,心裡的嫉妒讓他理智全無。

他本可以什麼都不知道,然後默默地守在林鹿身後。

可偏偏他還是知道了。

程嶼森知道了,原來林鹿也是喜歡他的,原來他們兩個在一起後會那麼開心。

夢給了程嶼森勇氣,他在林鹿下課後,一直跟在林鹿身後,試圖找機會叫住林鹿,說明一切。

可看林鹿焦急的樣子,根本就沒有放慢腳步的動作,程嶼森也起了好奇心。

他一路跟到了醫院。

有一個答案呼之欲出,程嶼森遲疑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要往前走。

他害怕會聽到什麼不該聽到的。

可是他的心告訴他,跟上去!

程嶼森順從着自己的心,小心翼翼地跟在林鹿身後。

他聽見醫生說,“你媽媽的病情很複雜,這個遺傳疾病暫時沒有辦法治療,你最好也定期來檢查身體。”

“不過還好,你媽媽現在還隻是剛有發病預兆,一切都還來得及,相信醫生的力量。”

“雖然我們無法保證未來是否會有針對性藥物出現,但隻要好好治療控制,病情不會發展那麼迅速的。”

林鹿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謝謝醫生。”

其實林鹿心裡也清楚,這些不過是醫生說來安慰她們的,她有記憶,知道未來幾年還是不會出現有效的藥物。

不過,林鹿想明白了,不管是還能相處幾年,先過好每一天再說,活一天都是自己賺了。

她甚至還很慶幸,慶幸自己帶媽媽來醫院來得早。

不然要是像上一輩子那樣,到了真正發病的時候,再去醫院就真的晚了。

程嶼森聽見這一切,隻覺得心如刀絞,渾身都冒着冷汗。

忽然,程嶼森覺得自己的頭好疼,疼得像是要炸開一樣,無數雜亂的記憶在腦海裡橫沖亂撞。

他發了狠,一下一下地錘自己的頭。

路過的護士注意到了程嶼森的異樣,連忙将他帶走,并一邊詢問:“先生,您沒事吧?先生?”

前世和今生的記憶不斷在腦海裡糾纏,耳畔還有一道喋喋不休的聲音,程嶼森大喊了一句“滾”!

他将攙扶着自己的護士甩開,視線裡隻有林鹿所在的那個病房。寶子們,精彩後續已更新,快手搜索:久伴故事會進入輸入口令 AG2483  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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