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的存在和呈現
存在是什麼?如果一下子抓不住這個詞的内涵,我們可以通過它的反面來加以考慮:存在的反義詞是什麼呢?大概是“消失”、“不見”、“保存不下來”諸如此類。
是的,我們一般說存在,讓人們立馬聯想到的是某個東西在那裡存放着,它不會無緣無故地就消失了,讓人看不見,找不到。
如果是自我呢?如果沒有自我,我們就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或者說沒有存在感。生活因為缺失自我的存在也就沒了着落,它失去了意義,沒有激情,感到無聊,就像浮萍一般,随波逐流,沒有方向。這也就是我們尋找自我的原因所在,而如果找到了“自我”,我們的生活随即就有了方向,也就充滿了意義。
沒有方向的船隻,從什麼方向吹來的風都是逆風。所以,為了生活有奔頭,有方向,必須要找到它的主心骨,然後牢牢抓住它。那麼,我們這個生活之主心骨“自我”在哪裡存放着呢?如果它存在某個地方,它以什麼樣的方式存在着呢?或者說,它通過什麼方式來保持住自己,不讓自己消失呢?
先考慮存放在世界中的物體,對于前語言世界中的物體,一切都是混亂的、龐雜的、不清的,當我們與它們遭遇之時,我們不能言說,隻能去切身感受,通過我們的本體、空間、結構等隐喻形式對其進行概念化、命名化,也就使之感受到的體驗得以結構而被凝固,最終它們便有了意義。此時,這一感覺也就顯現了出來,它成為了我們人生的一部分,成為我們人生曆史的一段美好回憶,一段已經完成的英雄故事,一段有待傳頌的個人佳話。
将注意力轉到自我身上,如果是自我呢?我們會對自己說:我不想平庸過一輩子,我不想碌碌無為地過完一生。就像一滴水,當它彙入江海之後,就再也找不到它了,它成為了芸芸衆生的一員,它再也不能辨認出自己來了。自我也就像這滴水一般,和他人再沒有什麼差别。這聽上去多麼令人不安呀,我再也不能保持住自己了。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在這千篇一律之中,我怎麼才能凸顯出來?我的有别于他人的特色在哪裡體現?
如今我們是生活在社會之中的人,也許隻有我們融入了這個社會之網,扮演某些角色,身上貼上某些标簽,這樣才呈現出我們是誰,而我們的興趣愛好,我們的家庭和教育背景,我們的親朋好友都是來彰顯我們是誰的背景幕布。
我曾一直緻力于撕掉标簽,抹掉概念,和它們進行種種對抗,以此得到生命的圓滿,現在看來我這是緣木求魚,南轅北轍。而自我恰恰首先是通過它們,生命才得以顯現,我也才成為一個活生生的人。
我原本是處在一團混沌中的、還未成型的、無色無味的質料,經過和它們的共同作用,由無名的我産生了有名的我。就好像,在黑夜的房屋,我們想要制造出一個光斑,于是我們打開手電筒朝牆壁方向,牆壁上立馬出現了我們想要的東西。這片亮光則是無名的我(無我),而這個圓則是上面說的标簽、概念,最後這個圓圓的光斑則是有名的我(我,有我)。
通過它們,這個世界向我敞開,我得以成為我自己。生活因被概念和結構而被賦予意義,此時它也就充滿色彩,此時它也就在向我招手。沒有它們,我将成為芸芸衆生中的一員。也就是說,它們就是我的存在方式。
再次強調一遍,這裡的角色或标簽是我們得以存在的方式,它是一種手段或方法,并不是和我能等同起來的東西,而我們是被它塑造而來的,我們通過它彰顯了自己,呈現了自我,也即自我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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