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整整走了38年

徐文和父母認親後回到工作地半個月，周末回到鄉下看看小時候成長的地方百感交集，忍不住和媳婦周末晚上又乘坐6個小時 的火車回到父母身邊，遠在外地的親戚聚在徐文夫婦身邊噓寒問暖，徐文這個40歲的男人像個委屈的孩子，哽咽得說不出話。

兩歲被偷走，四十歲回到親生父母身邊，這條6個小時火車車程的路，徐文整整走了38年。如果不是媳婦小敏助力，還不知道會留下什麼樣的遺憾。

01

徐文的記憶力一直在河北一個普通的農戶家庭成長，兩個姐姐是自己保護傘，父母背朝黃土面朝天勞作，日子過得拮據而艱辛。

初中去學校報到的路上偶然從同學父母的談話中聽到：“老徐家 要的這個兒子真争氣，長得帥氣學習還好。”

“要的孩子？難道我不是父母親生的孩子？”帶着這個疑問，13歲的徐文熬過了漫長的一個星期。

周末回到家裡，剛好父母都在家，飯桌上徐文急切地問道：“娘，我聽同學的父母講，我是要來的孩子，是真的嗎？”

父母不由愣了一下，手裡的筷子也不由停下了，兩口子對望一下還是父親先開口了：“确實是這樣，不過……”

父親還沒有說出理由，母親快速接上話茬：“有一年冬天我去場院背柴禾，突然聽到有嬰兒的哭聲，我順着聲音找過去，看到小破被子包着一個小孩，也就幾個月大，小臉凍得通紅，我顧不得柴禾就抱回家了，那個小孩就是你。”

“你娘人還沒有到家就在門外喊開了，我趕忙跑出去看個究竟，你娘懷裡竟然抱個孩子。”父親艱難地咽下一口氣，“當時你大姐已經上學了，二姐也……”

“我們兩個覺得你可憐就把你留下來了。”娘說着看看父親，父親吃口菜又喝一口稀飯，終于沒說什麼。

“文，要不是那天娘去弄柴禾，說不定你就被凍死了。”娘還擠出了幾滴眼淚。

從此，在徐文的認知裡，自己就是被抛棄的孩子，是養父母給了自己第二次生命。

02

在徐文成長的道路上，父母對他和兩個姐姐并沒有用大的區别。

大姐初中畢業就到外地打工，後來相親嫁到鄰村；二姐學習還行，上了衛校，畢業後在鎮衛生所當護士；徐文從小就天資聰穎，學習一直很好，高中在縣裡的重點高中就讀的，隻是高考的時候，已經1米8 的徐文想報考軍校卻被父母阻止。

“上軍校太苦了，畢業後還不知道分到哪裡，就在咱河北讀大學，畢業後回來工作，我們早早蓋房結婚，一家人在一起熱熱鬧鬧。”父親在家是權威，母親一直順從着他。

就這樣徐文讀書工作都在本地，畢業後回到本地的一家鋼鐵公司做管理工作，在那裡遇到了現在的媳婦小敏。小敏知性優雅，又是城裡姑娘，她非常欣賞徐文穩定的性格，還長得高大帥氣。

談婚論嫁的時候，小敏的父母希望對方能給年輕人按揭一套房子，可是徐文的父母一再強調：“娶媳婦肯定要準備房子的，我們在老家已經修好了房子還是獨門小院。”

小敏的父母再也不好說什麼，就這樣徐文婚後和小敏住在宿舍裡，放假才回到鄉下。此時父母已經搬到新房裡居住，徐文和小敏回去也能吃上熱乎的飯菜。

婚後第二年小敏懷孕了，爸媽心疼女兒把正在出租的老房子收回簡單裝修一下，小敏在爸媽家的老房子裡待産。

女兒出生後，徐文的父母沒有想象中的高興，一個勁給小敏做工作：“要不然我們把孫女帶回家，你們再生一個。”

小敏明白公婆的心思：“不就是想要個男孩嗎？”月子也沒有讓婆婆照顧，一家三口索性搬回到爸媽家。

媽媽不但照顧小敏月子，休完産假帶孩子媽媽也承擔了所有。

03

女兒8歲那年二胎政策放開，徐文父母迫不及待要求：“國家都讓生二胎了，你們趕緊要一個。”

當時小敏就有點反感：“女兒你們不聞不問，還要求我們生二胎。”

徐文倒是想得開：“順其自然就好。”

果然，半年之後小敏懷孕了，爸媽都十分高興，尤其是爸爸：“我馬上就退休了，生下來我和你媽繼續幫你們帶孩子。”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小敏二胎生下了兒子，兒女雙全湊成好字。

爸媽開心，公婆更開心，各種土特産源源不斷運過來，婆婆主動留下來照顧月子，但是小敏心裡别别扭扭的：“生女兒的時候婆婆可沒有這麼熱情。”一直對婆婆不冷不熱，但是面子上過得去。

婆婆可不管小敏的臉色怎樣，一門心思照顧着白白胖胖的大孫子。小敏休完産假回歸職場，婆婆說什麼也不要親家帶孫子，凡事親力親為。

轉眼間，兒子已經6歲了，小敏心裡的結始終不能打開：“養兒子的家庭都希望兒子飛黃騰達，可是公婆這些年灌輸給他和徐文的都是要孝敬父母。難道撿到徐文就是為了孝敬他們？”

一個大膽的猜想在小敏心中盤旋：“徐文是不是公婆買來養老的工具？”

小敏把這個猜想說給徐文的時候，徐文堅定地認為：“我是親生父母抛棄的孩子，是養父母給了我第二次生命。”

“你說咱們兒子帥不帥？”小敏無意中問道。

“我兒子當然帥，這還用說！”徐文脫口而出，滿嘴都是自豪的語氣。

“即便再困難，咱倆舍得抛棄兒子嗎？”小敏循循誘導。

徐文愣了一下若有所思，但沒有說什麼。小敏趁機開導：“說不定你是被人販子偷出來賣給你養父母的，也說不定你的親生父母滿世界找你呢。”

“會是這樣？”徐文自我詢問。

04

接下來一段時間，小敏悄悄和尋親部門聯系并把徐文的相關資料提交上去，後來又說服徐文：“咱們采血入庫尋找真相，即便真的是被抛棄的，咱們也要知道為什麼被抛棄，也許父母有不得已的原因。”

小敏的父母也勸徐文：“做父母的不到萬不得已肯定不會抛棄自己的孩子，況且還是個男孩！即便遇到過不去的坎，送人也不會抛棄。”

出乎意料的是徐文才學入庫15天就傳來了好消息，和四川綿陽一家對比成功：顯然那邊早早就有血樣入庫了，徐文的父母一直在尋找他。

那一刻徐文在小敏面前哭得像個孩子：“原來我不是被抛棄的孩子，我的親生父母一直在找我……”

這一刻小敏為自己的直覺感到慶幸！

認親那天徐文和小敏在工作人員的陪伴下乘坐火車來到綿陽，父母和弟弟等親人早就在小區門口拉上“歡迎徐文回家”的橫幅，紅毯從小區門口一直鋪到家門口。

徐文夫婦出現的那一刻，母親愣在那裡不知所措，父親瞬間破防嚎啕大哭蹒跚着奔向兒子，徐文不由自主地跪在父親面前，任由父親彎下腰抱着自己痛哭。

弟弟把花束遞給小敏：“謝謝嫂子，謝謝嫂子……”

不知愣了多長時間，母親才在小兒媳婦的攙扶下慢慢走向徐文父子，雙腿癱軟幾乎站不住。

徐文站起來用寬闊的胸懷把父母摟在懷裡：“爸媽，我回來了……”四十歲的大男人泣不成聲。

05

徐文夫婦被親人們簇擁着回到家中，母親拿出給兒媳婦準備的三金：“媽沒有見證你們的幸福時刻，隻能這樣彌補。爸媽也給你們布置了新房，全是娶兒媳的規格。”

懂事的小敏順從地接受了婆婆的禮物，還給婆婆一個溫暖的擁抱。

一家人情緒穩定下來，徐文的父親才娓娓道理丢失兒子的經過：“你出生的時候外婆提前辦理了退休手續在家帶你，兩歲的時候帶你去醫院看病，就在繳費處眨眼的功夫你就找不到了。這些年外婆一直在愧疚中，甚至自殺過。”

母親抓住徐文的手淚眼婆娑：“這些年一直沒有你的信息，戶籍處注銷了你的戶口，我們才生下你弟弟，但我們一直在尋找你，2009年我和你爸就采血入庫了，沒想到一直到15年才和你對比成功。這些年你爸都快撐不住了，慢性病昌盛，還堅持做生意，就想你哪天回來了有個支撐。”

父親抓住徐文的另一隻手說了自己的過往：“爸爸從小是個孤兒，知道沒有親人呵護是個什麼滋味，三十歲才和你媽走在一起，我就想在有生之年找到你……”哽咽着說不出一句完成的話。

“還好你回來了，外婆還能進到你回來，也能打開她的心結，擔心外婆身體受不了，沒敢讓外婆親曆現場。”母親這樣解釋。

“我去看看外婆，親口告訴她：她的大寶貝回來了。”動情處徐文的内心無法用言語表達。

06

徐文不僅僅是父母的兒子，還是兩個孩子的父親，還要掙錢養家，和父母短暫團聚後不得不返回工作崗位。

車站分别那一刻，母親目送徐文和小敏進站，父親趴在欄杆上戀戀不舍的眼神幾乎定格在了徐文的心裡。

回到工作地剛剛15天，父母那邊又傳來消息：“姑姑、叔叔和姨姨回到了綿陽要看看徐文夫婦。”

夫妻兩個周五晚上再次踏上回家的火車，剛出站，親人們立刻簇擁着徐文夫婦回家，并且随了結婚的份子錢。

這一次徐文的情緒穩定很多，小敏看到親人這麼熱情，欣慰當初堅定不移地勸說徐文回家。

父母親人自然希望徐文一家人回到綿陽生活，可是人到中年還有兩個上學的孩子，回來哪有那麼容易？

小敏趕忙寬慰親人：“平時我和徐文回來看望親人，等孩子們放假就帶他倆回來。”

“今年我們一家四口回來過年，女兒高考盡可能考到這邊來。”徐文目前能做的隻有這些。

“先讓兩個孩子适應一下這裡的氣候，一切慢慢來。”徐文父親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徐文兩歲被人偷走，四十歲終于回到自己的家，曆經三十八年的時間，雖然漫長，欣慰的是還不算晚：父母健在，外婆也沒有了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