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者統治》：有人的地方，江湖的規矩都一樣

胡雪岩曾說："一切都在變，隻有人性不變。” 即使到了外太空，這一點依然成立。

2023年10月網飛推出的高分科幻動畫《拾荒者統治》，将背景設定在了維斯塔星球上，一個有山川有河流，有空氣有水源，有白晝有黑夜，有土地能種植，有星空能仰望的類地球生态系統。

除了因偏離軌道而被迫降落在這顆星球上的星際貨輪德墨忒爾277号幸存者們，這顆星球上暫未發現外星文明的存在。和地球上不同的是，風光旖旎的自然風光下，隐藏着奇奇怪怪的生物和植物，它們可以被厄休拉和山姆那樣物盡其用，成為在這顆星球上生存的助力；也可以像森林裡的老太太或卡門被其利用一樣，成為潛在的風險。

作為一部科幻動畫，觸動我的并非天馬行空的想象和維斯塔星球奇異探險，而是在這樣一個星球上，在遠離塵世的宇宙，人性被微妙的放大，我們會驚異地發現：無論在紅塵之内還是之外，宇宙的道理都适用。

作為德墨忒爾号的艦長，山姆有責任心，顧全大局，無論何時都以領導者的身份心系整個艦隊。他果敢，有魄力，能直面困難，也能在緊要關頭做出正确的決定。這一切，在他和厄休拉成為維斯塔星球上的落難者之後，體現的更加明顯。

在厄休拉因為奇異之花而冒險返回密林之後，他會因為厄休拉不顧自己的安危而生氣、擔心。他也會在意識到自己威脅到厄休拉的生命之後，選擇将屠刀親手遞給厄休拉，讓她保護自己。因為寄生蟲的附體，他的生命被耗竭，在即将到達船體，有機會離開這裡，回到地球的最後一段旅途中，他知道自己氣數已盡，為了不拖累厄休拉，他把拯救休眠船員的使命鄭重地交給了她，把生命的希望留給厄休拉，而他則用全部的力量拔出寄生蟲，毀滅它，同時也毀滅了自己。

後來者中的克裡絲則時時處處彰顯出她自私的一面。在接收到阿奇的求救信号後，克裡絲本無意救援，但一想到可以截獲德墨忒爾号上稀缺的貨物使其在殖民地稱霸，她才改變了主意，她隻在乎自己的利益，對他人、對整個世界并無半點善念。

她并不在乎接收器對于年幼的巴裡的重要性，所以她扔掉了那個孩子的最愛和希望，她也絲毫不在乎自己的夥伴勞倫斯遭遇危險，她在乎的是勞倫斯不再在自己的計劃裡礙事，所以她無意救他，而是痛快地給了他一刀。她不在乎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人，哪怕是她的夥伴巴裡，所以當她找到了貨輪上的貨物，她以幫助其他人為由隻開了巴裡，而她則切斷了所有人的生路，獨自駕駛逃生船離開了維斯塔星球。

可悲的是，她并未能獨享宇宙的榮耀，在逃上船上到處開滿了死亡之花，而她則奄奄一息，被其他文明占領了飛船。

自私到最後，她被這自私所吞噬，成為了宇宙間一顆無足輕重的塵埃，浮遊、飄落、無來處亦無歸處。

其實，從她一出場，她人性中的某些部分就已經昭示了她的結果，隻是在維斯塔星球被放大，大到極緻又盛極而衰。

當然，我想印象最深的當屬卡門，他曾經懦弱無能，一心想要赢得女友菲奧娜的心，卻始終無法堂而皇之的站在她面前。他荒唐的想要證明自己，卻導緻德墨忒爾号墜落維斯塔星球，那麼多人為他的不甘和野心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包括菲奧娜。

這種代價延續到了維斯塔星球上，表面看似他被醜陋的大頭魚控制，事實上，他是被自己的欲望，想要在菲奧娜面前證明自己，消除悔恨和遺憾的欲望再次控制。大頭魚從小不點變成巨型大頭魚，是他的欲望越來越膨脹。

最可怕的是他并未意識到這欲望的可怕。每當幻覺出現，他面對的不止有菲奧娜，更是一次次的透過菲奧娜而進行的自我察覺和自我對話。他的欲望裡，不止有強烈的表現欲，更有他的憤怒、恐懼和怯懦，有他不敢面對的過去，亦有他不敢面對的自我。

所以他以醜陋的形态出現，最後以不斷攻擊他人、毀滅他人為榮耀，因為在摧毀中，他體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和強大，那是在他本分做人時所未能有的體驗。

直到最後李維腦袋上的洞瓦解了他的欲望和幻念，當他不再把認可寄托在菲奧娜身上，當他終于誠實地面對自己，他随即擺脫了大頭魚的控制，回到了卡門，那個仍舊被人嫌棄，被人厭惡，但他能面對的卡門。

而這也成為這場星球探險之旅的重要轉折。

千百年來，一切都在變，而不變的唯有人性，即使到了外星，依然如此。

所以，這部動畫除了動植物的特異性，除了返回地球的背景設定，我反而覺得故事不是在外星，而是有一種遊走在地球某處的熟悉感和親切感。

整部劇最為打動我的則是生死與共的神來之筆。有死就有生，有生就有死，生與死從來都不是生命的兩端，也不是互斥的兩種生命狀态，而是相互依存，相伴相生的。

劇中多次出現的白色死亡之花，它的出現往往預示着死亡。但在故事的最後，曾經被大頭魚分崩離析的機器人李維靠着拾荒，靠着和這顆星球上動植物的互惠互利關系成功的活了下來，而死亡之花則培育出了更多的小李維，原來它可以毀滅，也可以創造，它一頭連着死，一頭連着生。這一次，像女娲造人一樣，它選擇為這個星球創造新的統治者。

而在宇宙中，死亡之花再次做出了選擇，在逃生船裡，它的出現仿佛預示着克裡絲的死，而小李維的出現又預示着新的生機。

生與死從來都沒有邊界，生命從來都是生死相依。在地球上如此，在宇宙亦是如此。

因為克裡絲開走了唯一的逃生飛船，剩下的人被迫留在維斯塔星球上，他們接受了這個事實，然後适應，努力的生活。他們同李維一樣是這個星球的拾荒者，他們也将同李維一道成為這個星球新的統治者。

到這裡，完美點題，完美結束。

我不由再次感慨：有人的地方，江湖的規矩都一樣，無論是紅塵之内還是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