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身不由己

納迦女王傾全族之兵追殺伊涅斯到了馬琳萊克。然而她沒能抓住這個仇人，也沒能找到攻入馬琳萊克的辦法。在她的麾下隻有艾瑪能進入強大的魔法屏障——絕世守。

艾瑪奉命進入馬琳萊克尋找關閉“絕世守”的方法。按照納迦女王的指示，任何魔法屏障都應該有一個能量源，不然無法長期維持。從内部切斷能量源，是突破強大魔法屏障的不二法門。

艾瑪大概猜到了能量源在哪裡，那是馬琳萊克的禁地，湖中小島“馬琳缪斯”。任何精靈靠近馬琳缪斯都是死罪。這是馬琳萊克自從建立以來就立下的法則。

“不用怕，你已經不再是馬琳萊克的精靈。你是納蘭的女兒，大海才是你的家。島上的禁令你不必遵守。”艾瑪想着納迦女王的這段話，心中猶有不安。

伊涅斯不在，甚至可能再也無法回到馬琳萊克。她私闖禁地沒人能懲罰她。然而，她應該這麼做嗎？

天神設下的這個屏障保護了島上的精靈免受屠戮。若是将它關閉，精靈一族未來會有怎樣的命運？艾瑪沒有精力想這麼宏大的問題。她很擔心，不是擔心種族的未來，而是自己的安危。

身為水系精靈的她可以輕易走過湖水。然後呢？她也不知道會面對什麼。也許是另一個魔法屏障，也許是守衛禁地的戰士，有魔法陷阱也說不定。

艾瑪知道這個禁地絕不會僅僅依靠法則阻止島上的精靈靠近。這個任務必然非常危險，而她卻無法推辭。從她到達洞壁山的一刻開始，她已經成了馬琳萊克的叛徒。她隻有不斷為納迦女王賣命，赢得信任，融入海妖一族，這一條路可走。

艾瑪站在湖邊，剛剛踏出一步就站在水上不動了。她害怕她所面對的未知。這條路，她不想獨自走……

“我為什麼要冒着生命危險幫女王進入馬琳萊克呢？”艾瑪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她如果就此罷手，外面的女王奈何不了她。納迦甚至無法知曉她是躲了起來，還是被害了。

可是女王不會永遠守在外面。女王一旦撤走，伊涅斯回來必然殺死她這個叛徒，不論她是否去了禁地。

如果死心塌地為女王做事，走到哪裡才是盡頭呢？很顯然,進入馬琳萊克不是女王的最終目标，甚至殺死伊涅斯也不是。在女王前進的道路上，不知會倒下多少死屍。

“其中會有我嗎？”艾瑪預感，自己早晚會領到一個無法完成的任務，死在精靈一族偉大複興的道路上。

艾瑪就這樣呆呆地站在湖面上，思前想後，不知該如何抉擇，似乎不論怎樣決定，她都難逃一死。“面對這種情況，媽媽會怎樣做呢？”艾瑪知道，如果女王讓媽媽去做什麼，她是不會拒絕的。“那麼爸爸呢？”艾瑪不太确定了。雖然和爸爸相處的時間要長的得多，她卻似乎更了解媽媽。索羅的心裡有着一層迷霧，就算是他最器重的繼承人也未曾看透他的心。

“管他呢！“躊躇許久的艾瑪，突然蹦出這麼一句話。

這是艾瑪和哥哥巴希沃學的一句口頭禅。在陌生的洞壁山，她和巴希沃的關系最好，總有說不完的話。大王子巴瓦總是不苟言笑，做事滴水不漏。而小王子巴希沃則更加自由灑脫，總是說“管他呢！試試看呗。”

靠着這句别人的口頭禅，艾瑪終于邁開了腳步，慢慢走向湖心的小島。

...

馬琳缪斯

去湖心島的路比看起來遠得多。不知為何，寬闊的湖面似乎沒有盡頭。艾瑪走了許久之後，發現馬琳缪斯依然在模糊的遠方。她回頭望去，出發的湖岸卻已經消失不見。平靜的湖面似乎比大海還要寬廣無垠。艾瑪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進入了某種魔法屏障，讓她永遠也走不到島邊。

艾瑪焦急地加快了腳步，除了腳下的波紋更加密集，一切沒有什麼變化。

艾瑪俯身摸了摸湖面，似水非水，雖然柔軟，卻很堅韌。她本可以在水中遊動加快速度，但是這湖面卻拒絕她進入。

“這就是保護禁地的屏障！我難道要被困死在這裡？”艾瑪早已看不見湖岸。她想返回都不知道要往哪個方向走。她索性閉上眼，說道：“管他呢！我就一直走到死吧，我早就沒有退路了。”

不知過了多久，艾瑪感到腳下的湖面又變成了水。她睜開眼，彼岸已在面前。馬琳缪斯比她眺望的時候大了許多，島上同樣有森林和瀑布，好像一個略小的馬琳萊克。

艾瑪深吸一口氣，準備踏上小島。她不知道自己現在算不算犯了死罪，但是踏上小島的一刻，她就确定無疑闖入了禁地。

“管他呢！都到這裡了。”艾瑪心中想着這句話，走上了小島。這裡沒有守衛，沒有陷阱，一切看起來很安全。地表覆蓋着樹根和苔藓，遠處有淙淙的流水聲。艾瑪慢慢往島内走去。

很快，艾瑪看見一個樹下的岩洞。歪脖大樹繞開岩洞生長，用巨大的樹冠蓋住了下面的洞口。一切看起來都是自然形成的，但是這二者結合的恰到好處，完美到有些不真實。這個岩洞顯然有人居住，洞口是一扇木門，順着洞口邊不規則的形狀自然生長而成，毫無雕琢痕迹。

這門虛掩着，裡面一片黑暗。艾瑪站在門前由于再三，不知是應該敲門，直接推門，還是從那比較寬的門縫直接鑽進去。

“進來吧。”

艾瑪站在虛掩的木門前聽到了一個聲音。這個聲音溫柔而威嚴，讓她無法抗拒。艾瑪推門進入了岩洞。裡面的景緻讓她歎為觀止。從小在精靈王宮裡長大的艾瑪見慣了精美的裝飾。但是和這間小屋裡的東西比起來，精靈王宮裡的一切都太過粗陋了。

艾瑪沒時間仔細打量四周。她非常緊張地低着頭，因為不遠處的躺椅上坐着一個傳說中的精靈。王宮的壁畫裡有她英武的身姿。她是精靈一族的守護神——譚雅女王。和壁畫上不同，此時的譚雅女王沒有穿長裙，也沒有手握終影劍，而是抱着一本暗紅色封皮的書。

...

譚雅女王

“很抱歉，我不能關閉絕世守。”譚雅說道。

艾瑪緊張得都忘了對女王行禮，沒想到譚雅女王率先開口了。艾瑪聽了一驚，連忙行禮，不知如何回應，呼吸急促，全身微微顫抖。

“這裡也不是什麼能量源，隻是我隐居的地方，沒什麼特别，比較清靜而已。”譚雅放下了書，看着身體僵硬的艾瑪，柔聲說道：“别怕，這裡以後對你來說不再是禁地，你可以随時來找我說說話。”

“我……”艾瑪終于鼓起勇氣開了口，又很快意識到了失禮，說道：“艾瑪見過譚雅女王。”艾瑪再次躬身屈膝行禮。“我……是不得已才來打擾您的。請您見諒。我這就離開。”艾瑪說完躬身後退。

“你等等。”譚雅說道，“既然來了，你替我告訴外面的女王。天神奉行種族中立，不會幹涉她征服人類。打傷普雷希的那個女人不會再出現了。她如果再敢出現，我會親自對付她。”

艾瑪惴惴不安地退出了湖心小島馬琳缪斯。重新登上湖岸後，她并沒有立刻出去找納迦女王，而是飛奔到了空曠的精靈王宮，找到了自己的房間。

這裡的一切都沒有變，每一樣東西都在它們該在的位置，隻有她除外……

“隻有我不在我該在的地方”。

艾瑪一頭撲倒在自己的床上，委屈的眼淚再也止不住，放聲大哭。

這令人心疼的哭聲一直傳到了馬琳缪斯。

“可憐的孩子……但是，這是精靈公主無法逃脫的命運。”譚雅輕歎道。她想到自已以前也這麼哭過。她也不知哭過多少次，流了多少眼淚。讓淚水洗刷過心靈的浮塵，留下的隻有堅硬的内核。從那之後，她就變成所謂的神。

艾瑪哭了很久，收拾好情緒，帶着一顆忐忑的心，離開了那空蕩的王宮。這裡和人類的王宮不同，除了精靈王一家，王宮裡沒有仆人和衛士。

艾瑪出了“絕世守”見到了焦急等待的女王。除了回房間痛哭的部分，艾瑪将所見所聞如實彙報。

聽完了艾瑪的彙報，納迦又驚又喜。一直以來壓在她心頭的奈姬總算是不成問題了。她讀過關于譚雅女王的記載，她已經不能算是精靈，而是真正意義上的神。遠古時期，那些自诩為諸神的人類，加在一起也不是譚雅的對手。

譚雅的話很短，納迦心中仍有許多疑問。

“天神不幹涉種族争鬥。那麼誰是天神，包括奈姬嗎？”

“如果奈姬再出手幹涉，譚雅就會阻止。那麼上一次她為什麼不阻止？非要等她再次出手？”

“艾瑪。“納迦女王說道。

“在。“

“我現在任命你為馬琳萊克的卡普特。從今以後你就是艾瑪森德拉，馬琳萊克的主人。罪人伊涅斯不再是精靈王。馬琳萊克也不再有王，而是大海的一部分。”

艾瑪聽了震驚不已。她從來也不想統治什麼地方，更不想站在争鬥的最前沿。這讓她感到深深的恐懼。但是……她又有什麼力量和女王說不呢？伊涅斯和納迦，哪一個更可怕？艾瑪也說不上來。她有點後悔出逃來了。也許最開始，她就不應該逃出馬琳萊克。

納迦根本沒有等艾瑪表達意見。她從腰帶上取下一個海螺，高舉過頂。納迦身後的五個金盾武士立刻俯身行禮。

“你們幾個守在這附近，防止伊涅斯再跑回來。”納迦說罷把海螺放在嘴上輕輕吹了一聲。金盾武士們立刻躍入了水中，消失不見了。

“你就和島上的精靈說伊涅斯已經死了，你是新的王。如果有誰敢反抗，你就把他們引到外面來，讓金盾武士消滅。十年内，我需要一支軍隊，加入我讨伐人類。你要在島上要抓緊籌備。知道了麼？”

“是。”艾瑪低頭答應。她真的……好想再哭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