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霞
天越來越黑,雨還在一直下,路邊河溝裡的青蛙一個勁地在呱呱。
小霞的衣服早已濕透,緊貼在身上,風吹過來她也感覺不到冷,雨水順着她的臉頰嘀嘀嗒嗒,她自己也不知走了多久,兩條腿又酸又麻。
她不想回家,在路邊找了個石頭坐下,望着河溝裡一上一下跳動的青蛙,真想一頭紮下,她覺得活着對她來說是一種懲罰。
小霞初中還沒讀完就辍學在家,父親說女孩子能識字就行,不需要太多文化,十六七歲可以當一個大人用了。小霞沒有說話,她知道說再多也沒用,隻會招來父親的毒打,這個家一直是父親在說話,他讓幹啥就得幹啥,母親一輩子早已被他打怕,弟弟妹妹更是聽話。
每天和母親起早貪黑忙活地裡的莊稼,吃苦受累她倒不怕,最怕的是父親喝酒打牌輸了錢後回家摔摔打打,父親每次發火母親總讓小霞帶着弟弟妹妹躲起來,挨打最多的是她。小霞心疼母親,難過極了,她偷偷抹淚,可她也沒有辦法。
小霞盼着以後能找到一個好男人,疼她愛她呵護她。
前幾天父親喝完酒回來,笑着對她說給她找了個好人家,等她滿十八歲就可以結婚了。小霞剛想說話,父親揮揮手說你的事我做主就行,别那麼多廢話。
後來母親悄悄對她說,婚事父親和人家已經訂好了,男方答應給十萬彩禮是全村最高的。小霞低着頭不說話,她沒想到這麼快就要談婚論嫁。她幻想的是以後嫁個情投意合的男人,倆人甜甜蜜蜜,自己要做幸福的花兒。現在的一切打亂了她的計劃。
今天上午,小霞正在地裡幹活有人叫她。原來是隔壁李嬸喊她回家,還神神秘秘說你家來貴客了,小霞問誰呀,李嬸說你到家就知道了。
騎着自行車趕回家,母親在大門口等她,母親看見她遲疑了一下,低聲說媒人帶你對象定親來了,你進去看看吧。小霞還沒說話,就聽見父親在院裡喊磨叽什麼呢?趕緊進來。
進了堂屋,她掃了一眼,屋裡兩個人,一個看着有五十多歲,一個大概有三十多歲,沒有和她年齡相仿的,這兩人肯定不是給她介紹的對象。她打了個招呼就進了裡屋。
過了一會父親又喊她出來送人,指着那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對她說,這個就是你對象。小霞驚呆了,她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不是父親說的話,打死她也不信。眼前這個男人個子還沒有她高,走起路來一條腿還有點颠簸,兩排大黃牙隻會一個勁的傻笑。怎麼可能是他?小霞愣住了,頓時覺得腦子裡渾渾噩噩,他們怎麼走的,自己怎麼進屋的,什麼都不記得。
躺在床上,小霞一動不動,屋裡死一般沉寂。不一會,母親悄悄進來了,坐在她床頭。母親告訴她,父親賭博欠了人家幾萬塊錢,家裡又窮的叮當響,父親圖這十萬塊錢彩禮才答應了這門親事。
母親流着淚絮絮叨叨,母親說知道她的委屈,也知道她的不甘心,可父親都答應人家了,定禮也收了,這事就不能變了。小霞隻覺得腦袋嗡嗡在響,母親說的什麼,她有時聽見,有時又聽不見,她覺得自己像掉進了萬丈深淵,一直往下墜落。
躺了一會,她想出去走走,她覺得屋裡太憋悶。于是她搖搖晃晃地走出了家門,她分不清方向,也不知道要往哪裡去,她覺得地不是平的,像深一腳淺一腳的踩在棉花堆裡。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下的雨。她覺得世界是黑色的,她希望雨越下越大,就這麼酣暢淋漓地淋着雨,在雨裡一直走着走着,走到世界盡頭去。
小霞不知道自己從哪裡來?又要往哪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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