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距離

鄭重聲明：本文系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本文參與書香瀾夢第62期“離”專題活動。

除夕夜，家家戶戶都在為合家團圓的年夜飯忙碌着，臉上皆是溫馨與喜悅的笑容，家人間平日裡不管有多少矛盾，此時都變得和睦起來了。

冬天的夜晚來得早，才下午六點多，天就已經黑透，一盞盞溫暖的燈火在夜幕下亮起，照亮了人間的其樂融融，放眼望去皆是幸福和諧的場景。

在一片喜氣洋洋中，汪家傳出的吵鬧聲顯得格外突兀。

“範倩，我讓你買的高檔白酒你放哪去了，快拿出來呀。”丈夫汪洋在飯桌上敲着筷子大聲催促還在廚房裡忙碌的妻子範倩，“我讓你買酒回來，就是想在年夜飯的時候跟家人一起喝，你收起來做什麼？”

“我沒收起來啊，我買回來之後就放在酒櫃裡了，你找一下。”範倩聽到丈夫的呼喊，連忙大聲回話道。

“我哪知道你放在酒櫃哪裡了，你快來找。”汪洋卻不願意起身，依舊在大聲呼喊。

“媽媽，我褲子拉不上來，快幫幫我。”汪洋的話音剛落，五歲的兒子汪宇又在房間裡哭叫了起來。

“大嫂，我昨天買的新裙子讓你幫我洗一下，我今天要穿，你怎麼沒幫我洗啊。”小姑子汪玥不悅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事太多了，忙忘了，就沒給你洗，真是不好意思啊小玥。”身形幹瘦、頭發淩亂的範倩一邊用圍裙擦幹手上的水漬一邊怯懦地跟汪玥道歉。

“就是一點家庭瑣事，你有什麼好忙。讓你幫我洗件裙子你都能忘記，你還記得啥？”汪玥白了嫂子一眼，“哥，你看你這個老婆，也太沒用了吧，洗點衣服都洗不好。”汪玥跟哥哥告了一狀，不等哥哥回複又回房間去搭配衣服了。

“媽！媽！快來幫我提褲子！”汪洋正欲張口罵範倩不幫妹妹洗裙子，兒子又在房間裡哭叫了，又大吼着讓她回房照顧孩子，“還愣在這裡做什麼，沒聽到孩子叫你嗎，快去啊！”

“好，好……我這就去。”範倩被吼得哆嗦了一下，連忙走回房間幫兒子提褲子。

“老大媳婦，你怎麼做事的，火都沒關就離開廚房了，鍋都燒糊了你沒聞到嗎？”範倩剛幫汪宇穿好褲子将他抱到飯廳，廚房裡又傳來了婆婆的怒罵聲，緊接着一股食物焦味傳入她的鼻中，她才想起自己剛剛沒關煤氣竈，急忙又跑回廚房收拾，邊收拾邊對婆婆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他們剛剛一直叫我，我急着出去，忘記關火了。”

“煮個飯還煮不好，你有什麼用？”公公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來到了廚房門口，一臉不滿地看着範倩，“還要多久才能做好飯啊，我都等餓了。”

“很快就好了，爸你再等一下。”範倩飛快地處理好燒糊的食物和鍋，又重新拿出食材清洗準備再做一鍋。看着範倩在竈台前忙碌的身影，公婆二人冷哼一聲，丢下一句“手腳快點，大家等着吃飯呢”，便轉身離開了廚房。

等範倩終于忙完廚房的一切将最後一道菜端上飯桌時，已經晚上七點多了。

“大嫂你手腳也太慢了吧，别人家都是六點多就吃年夜飯了，咱們家要等到七點多才能吃。”範倩還沒來得及在椅子上坐下歇一會兒，汪玥指責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範倩不敢反駁，也不敢說别人家都是一家人一起準備年夜飯，他們家卻隻有她一個人忙活，隻敢連連道歉說“是我不好，以後會盡量快點”。

“坐下來幹什麼，我讓你拿白酒你拿了嗎？”可憐的範倩辛苦了一整天，又獨自一人為一家人做了一大桌飯菜，剛想歇口氣，汪洋又橫着眉毛讓她去拿白酒。

“我這就去拿。”累得不行的範倩扶着腰站起來去酒櫃拿酒。那瓶白酒放得有點高，累了一天的範倩不想再去拿凳子墊着，便踮着腳往上夠酒。可她今天一直被家人指使着拖地洗衣忙這忙那的，飯也隻是随便吃了幾口墊墊肚子，之後又忙着做年夜飯，如今已經饑腸辘辘了。又累又餓的她在精神恍惚之下，碰倒了那瓶酒，她一時沒接住，酒直接落到地上，“啪”的一聲摔碎了。

聽到酒瓶碎裂的聲音，範倩瞬間清醒了過來，她驚恐地看向汪洋，果然看到丈夫滿臉怒火地走了過來，擡手狠狠給了她一巴掌。

“怎麼做事的，讓你拿瓶酒都拿不好，還摔碎了。這瓶酒花了我一萬多，比你都值錢，現在酒摔碎了，我們喝什麼！”罵了一通之後，汪洋覺得還不解氣，轉頭又給了範倩一巴掌，範倩的兩邊臉頰瞬間腫了起來，她卻不敢喊疼。

“這不要錢娶回來的外地媳婦就是不行，又不會賺錢又照顧不好家人，連生孩子也生不過别人家的媳婦，嫁過來七年了就生了小宇一個，現在連瓶酒都拿不穩，真沒用。”婆婆也趁機在旁邊說着範倩的不是。

“就是，讓她幫我洗條裙子也能忘記，早知道她啥事都做不好，哥你當初就不該娶她。”汪玥也在旁邊幫腔。

“什麼時候能開飯啊，我要餓死了！”王宇在飯桌上餓得直敲碗。

“快把地上收拾幹淨，真是的，這點小事你都做不好，今晚别吃飯了。”汪洋又罵了一句，又坐回了座位上。他們五個人有說有笑地拿起碗筷開始吃飯，沒有人再看還在酒櫃前收拾碎片的範倩一眼，連她的寶貝兒子汪宇都像忘了她這個媽媽的存在一樣，無視了範倩受到的傷害。

耳邊聽着汪家人的歡聲笑語，範倩的腦海中不自覺地浮現出了她未出嫁前和爸媽一起吃飯時的溫馨畫面，再對比如今的凄涼境地，終于再一次感到後悔，後悔當初自己不該為了愛情，不顧父母的反對強行遠嫁到汪家，甚至連彩禮都沒有收，如今被他們以“廉價”之名如此作賤。

除夕夜本該是合家團圓的時節，她卻覺得自己離印象中的幸福家庭越來越遠。她以為自己為了愛情嫁給汪洋，會收獲另一個尊重她愛護她的美滿家庭，結果得到的卻是丈夫無止境的毆打和公婆小姑子夜以繼日的貶低謾罵，夢想與現實的距離被無限拉長，她似乎再也找不到夢想中的家。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