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滕

“你是不知道呀，昨天晚上車間的一台機器壞了，晚上光線實在不好，我又沒有頭燈，一個人幹活真是費勁，以後不買這些常用的工具，可别讓我罷工！”一大早老滕就對前來接班的夏雨訴苦說。

“這有什麼呢，你可以讓車間的人幫幫忙嘛！”夏雨澹澹地說。

“你看機修工，什麼都配齊了，每人一件工具箱，一把角磨機，一台手電鑽，各種型号的扳手一應俱全，咱們有什麼呢？我的表早壞了，裝電機沒有稱手的榔頭，換電機軸承，又沒卡簧鉗，這叫個什麼事呢？我今天把話撂明了，以後沒工具可别怨我不幹活！”老滕牢騷滿腹地說。

夏雨注意到老滕最近的情緒越來越糟糕，他猜度大約是臨近退休，老滕覺察到了一種危機感，情緒不免變得有些低落。時間過得真快呀，老滕還記得剛開始他來公司時的情景，那時的他年富力強，渾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勁兒。他之前在外地打工，半路出家幹起了電工的活計，盡管業務有些生疏，好在一位親戚的說和，終于在公司留了下來。

有一天晚上，正趕上老滕值班，突然有一台設備出了故障，操作工向老滕反映的情況，老滕背着工具着急忙慌地趕到了現場。值班的一位領導聞訊也趕來了。或許是因為身邊有人督促，老滕感到了一種無形的壓力，他忙中出錯，拉錯了電閘，引起了更大面積的停電，許多機器都停止了運轉。老滕的額頭上不禁冒出了汗珠，那位領導有些不耐煩了，問，“你到底會不會弄？要不把你們主任找來！”老滕鬧了個大紅臉，好在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故障終于排除。

然而在第二天的生産調度會上，那位領導卻對老滕的行為提出了批評。他說，“像滕澤玉這種人還想加工資？水平太差了嘛！”這無形中對老滕做了蓋棺定論，這也讓老滕感到很不爽。他以為那位領導故意跟他過不去，有點小題大作。

又有一次，也是在上夜班的時候，車間裡的一台行車突然啟不動了，老滕聞訊趕過去檢查。很快他得出結論，說是電機燒壞了，得換台電機。為了不影響生産，機修的兩位師傅也趕來了。換電機并不容易，涉及到高空作業，兩位師傅累得滿頭大汗，花了兩個多小時，好不容易才換了台新電機上去。輪到老滕來接線時，老師傅發現壞了，新電機還是轉不了。他再細緻地一檢查，發現原來是有根電線燒斷了，這同時證明先前的那台電機沒毛病。

第二天，兩位機修師傅将這事告到了生産部，要求領導給個說法，老滕一下被推到了風口浪尖。生産部長看着一臉木然的老滕，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戴眼鏡的男人咬着牙說，“滕澤玉，你怎麼這麼水呀，電機壞沒壞也判斷不出來，當什麼電工呢？！”老滕支支吾吾地說，“我也沒想到呀！”

“你沒想到的多了，你自己去跟機修工解釋吧！”生産部長沒好氣地說。

老滕如喪考妣，現出一副任人宰割聽天由命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