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戶（22）

陽光照進車廂，激活了人間的喧嘩。車上有人開始坐在鋪間的桌子上打撲克、聊天、擺龍門陣，也有安靜躺在鋪上閱讀。阿戶，手拿着《宋詞》看着窗外，嘴上念着剛剛翻閱到的納蘭性德《浣溪沙.誰念西風獨自涼》“誰念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沉思往事立殘陽。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隻道是尋常。”與火車相反方向而行的樹木、村莊，心驿動，轉頭看對面燕子。燕子在看《紅樓夢》，陽光照耀下的燕子，臉上洋溢青春是有太陽香，活潑、多愁、癡情的女孩沉醉在小說之中。

阿戶看着專注的燕子拿着香煙火柴下鋪，擠過人行道。來到車廂之間，點上一根香煙。看着煙頭，想着夜晚的事情。阿戶大腦裡交換着燕子和楊葉，青春的燕子，豐滿的楊葉；情窦初開的燕子，賢妻良母的楊葉。

“師傅借個火。”喚醒阿戶。阿戶擡頭見一個20多歲的年輕人手裡拿着一支煙看着他，阿戶地上手裡的香煙，年輕人接過來香煙，把自己的香煙貼着阿戶的煙，吸上幾口，再把香煙還給了阿戶，說“謝謝。你也是去北京啊。”阿戶一聽年輕人的口音，就知道他應該是翁周埠頭鎮的人。因為埠頭鎮人的普通話是不是前鼻音和後鼻音的。‘’是的，我送我表妹去北京讀書，你也去北京？”“我叫阿爽埠頭鎮人。去北京做生意。”阿爽自我介紹到，“我主要做推銷塑料本子，徽章等業務，自己家裡也辦了一個工廠。”

1984年，埠頭鎮出現很多推銷員，他們的腳步踏遍全國各地。街坊常常會有人說，某某村用錢來比劃多少一個徽章的人訂了一百萬元的業務；某某人家裡做業務有了幾十頭的猴子，所謂猴子代表萬元人民币，幾十頭猴子就是幾十萬元人民币。鎮上的人包括鄉下的好多農民形成推銷印刷品、塑料本子、徽章之類的浪潮。

“我跑業務已經有兩三年了。北京是我一個點，在北京社會主義學院邊上租了一個房間。北京我還是比較熟悉的。”阿爽向阿戶介紹說，“你的表妹在那個學校讀書？”

“我表妹今年剛剛考上北京舞蹈學院。”阿戶笑着說，“我表妹是學習舞蹈的。”阿爽說，“真巧了，舞蹈學院就在社會主義學院邊上。到北京我們一起坐一輛車。”

正聊着，響起燕子的聲音，“阿戶。”見燕子，笑着說，“書看累了？這個人叫阿爽，我們剛剛認識，他是埠頭鎮人，去北京推銷業務，住在舞蹈學院邊上。”燕子走上前，挽着阿戶的手，向阿爽說了一聲，“你好。”阿爽看着燕子呆呆的，不知所雲。心裡想，“真漂亮，這輩子遇到最美的。”阿爽動心了，他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他知道自己的臉一下子蹭的紅了，他知道自己已經迷上了對面的姑娘了。

三位年輕人，在茫茫人海中相遇。相遇在去北京的火車上，誰會知道對少年後竟然會演繹着一場悲歡離合。

三個年輕人在火車的車廂之間的走廊上，聊着各自的人生。但阿戶知道阿爽所有的表達是對燕子的傾心，心中難免有點醋意。燕子依然緊緊的挽着阿戶的手臂，似乎是在宣誓着主權。

阿爽跟燕子說，“你們學舞蹈的，需要一台錄音機。我以前做過買過手表、錄音機、電視機之類的。你假如要我送你一台808。”阿戶帶燕子婉拒說，“那就不要了，我到時候買一台給燕子。”“沒關系的，我記得在北京的房間裡還有兩台，是準備送禮用的。我什麼時候送給燕子吧。”

“你買錄音機這些，不就是走私嗎？”阿戶說。

阿爽說，“是啊，我高中畢業沒考大學差了十多分。沒有複讀跟父親的徒弟學做走私生意的。也是賺了一些錢。但是走私生意有哦風險的，走私打擊很厲害，風險很大。前年鎮上很多人推銷業務辦印刷廠之類生意很好，所以我也就開始不做走私了。有的沒有賣掉的錄音機之類的，就給自己留着做禮品用。”

燕子說，“你走私做了多少年， 是做漁船出去換的嗎？能說給我聽聽？“阿爽說，“好啊，說起來話長，但現在想起來是很刺激的，我出海好幾次。到時候找一個安靜的地方說給你聽聽。”

阿戶笑着看看燕子和阿爽，說，“聊很長時間了，煙也吸了好幾根，我們回到鋪上休息，遇到再聊。”

說完拉着燕子就走向車廂，阿爽看着離開的背影說，“我們下車的時候一起走吧。”說完呆呆的看着燕子的背影。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