雛菊

鄭重聲明:本文系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雛菊的花語:永遠快樂,純潔天真,堅強,以及藏在心底的愛。

一身黑色衣西裝的政武站在一座開滿雛菊的小山堆旁,略帶哭腔的聲音傳遍山野:恩熙,我回來了!接着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一聲清脆的槍聲後,他應聲倒地,血從他太陽穴噴湧而出,可他似乎一點都不痛,嘴角溢出一絲微笑,在殘留的最後一絲氣息前,他如釋重負般地伸出雙手,擁抱那些盛開的小小雛菊。

(一)

政武在香江河畔有棟小小的别墅,年輕帥氣的他似乎不太喜歡外出社交,平常有時間就喜歡搗鼓一架望遠鏡,透過常常的廣角鏡,經常可以看到一個披着長發的女孩在鄉間野花叢中寫生,時間久了,本是借此打發時間的他卻也會在女孩出現時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

夏日的一天午後,他依然在透過望遠鏡遠遠觀察女孩,卻看到那女孩在過由兩根木頭搭建成的獨木橋時,一個重心不穩“撲通”一聲掉進了橋下的小河裡。

政武臉上的笑容一下子頓住,他立馬從家裡飛奔而出,一陣狂躍之後,氣喘籲籲地來到小河邊,卻發現女孩身影早已不見了,他内心着急萬分,不管不顧地跳進河裡,頓時大笑起來:原來河水不深,隻到他胸部,而女孩估計早已回家去了。

一陣傻笑後,他爬上岸,卻發現不遠處有個軍綠色布背包在河面上随波流淌,他再次跳進河裡,撈起包,仔細翻閱一番,一堆繪畫用品讓他确定這一定是那個女孩遺落的書包,“恩熙”,他輕輕念着繪畫本上的這兩個字,好溫柔的名字,一如女孩溫柔娴靜的外表。

政武耐心地把繪畫用品一一鋪在草地上晾幹,再重新裝進書包,然後馬不停蹄地買來一批木材,再出資請村裡一幫男子幫忙,終于在第三天的傍晚時分把獨木橋變成了一排樹木釘成的小木排,走在上面再也不用擔心掉下河去。

政武來來回回走了好幾趟,再三确認十分安全後,把撿到的軍綠色書包挂到橋邊的樹樁上,開心地回家了。

果不其然,幾天後,恩熙再次來到這片山野進行寫生,她一眼就看到挂在樹樁上的書包,再看到河面上一排嶄新的小木排取代了原來的兩根木頭,她心頭一暖,可遙望四周,卻沒有一個人,她隻能揮舞着雙手并朝每個方面都鞠躬一次,然後大聲說話“謝謝!”那可愛的模樣逗笑了房間裡的政武。

恩熙道謝後,安靜地作畫,這邊的政武看得迷迷糊糊的,他本就是一粗魯男人,對作畫對詩這類文绉绉的玩意兒不感興趣,可是正當他邊喝咖啡邊無聊之時,他卻又突然原地蹦起來老高,然後一躍而起,興奮無比地沖向小橋邊——原來,恩熙把剛完成的畫挂在了橋邊,這毫無疑問是為了感謝自己這個修橋的大恩人的,怎能錯過?!

興緻勃勃地拿到畫,仔細端詳,畫闆上畫的是滿屏白色、黃色小雛菊,看得政武越發歡喜,那些小雛菊蹦蹦跳跳地躍進政武心底,久經風雨的他卻沒來由的心髒亂跳。

裝模作樣地搗鼓了一會自家陽台上的天文望遠鏡後,他一溜煙地跑進房間,打開電腦,百度起與雛菊有關的知識。浏覽一遍後,他又把雛菊的習性、開花季節等等一個字一個字地抄下來,最後他盯着屏幕上一行醒目的大字陷入沉思中。

雛菊花語是:天真和平、純潔的美以及深藏在心底的愛!

純潔?天真?自己還能和這兩個詞語扯上關系嗎?

他頓時變得焦躁不安,叼着煙在房間裡不停地來回踱步,那些槍林彈雨中的渾濁日子如電影般一一在腦海中閃現,想着自己手上沾滿的鮮血,他非常懊惱為什麼沒有早點認識恩熙!如果那樣,自己就可以重新選擇生活,而不會連在她面前出現的勇氣都沒有!

可是他又突然笑了,“深藏在心底的愛?”或許吧,像他這種人還有什麼資格可以追求幸福?不如像雛菊一樣把愛深藏心底,默默守護在别人身邊吧。

一念至此,他把畫端正地擺在自家地下室的櫃子上,然後出門購買了一大堆雛菊,按着百度上的操作,認真搗鼓起來。

(二)

經過數天的打探和跟蹤,政武發現恩熙經常在街上賣畫,他縮在角落裡,看着不遠處的恩熙認真作畫,笑容抑制不住地盛開在他臉上,可是他不敢靠近,生怕自己特殊的身份給恩熙帶來危險。

每次唯有掏幾塊錢請調皮的小孩子幫他把一盆盆小雛菊送給恩熙後,看着恩熙在人群中搜尋自己的目光,他便覺得幸福無比!

日子如流水般逝去,秋去春來,深陷暗戀中的政武實在忍受不了不能見面的相思之苦,于是他心生一計。

那天,街上的人熙熙攘攘,政武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鼓起勇氣來到恩熙面前,内心極度緊張的他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恩熙微笑地看着他,輕聲問,“是不是想來幅自畫像?”

面對恩熙的溫柔,政武越發緊張,他雞啄米般點頭。

恩熙又笑了,“你裹這麼嚴實,我怎麼作畫?”

在恩熙的再三要求下,政武最後終于摘下墨鏡,取下厚厚的圍巾,露出大半個臉。恩熙搖搖頭,耐心做畫,無聊的政武趁機細細端詳恩熙,那小小嘴唇、微翹的鼻尖、白皙的臉龐上幹淨得連細密的絨毛都看得一清二楚,政武好想伸手觸摸一下。不巧,恩熙擡頭了,政武驚慌失措地把目光撇向不遠處,一臉嚴肅……

大半個下午,恩熙終于畫完了,看着那副裹在厚重衣服下的自己,政武開心極了!

不得不說,恩熙的繪畫水平還是不錯,隻是政武出發之前早就把自己喬裝打扮了一番,畫闆上的人根本不像自己,但是政武還是把它當寶貝一樣挂在自己卧室裡。隻要有時間,就對着畫傻笑,恩熙那低頭乖巧的模樣在他心底生根發芽,牽起了枝枝蔓蔓,那些枝蔓越發膨脹,似乎要沖破政武的胸膛。

可是,政武一直不感光明正大地去找恩熙,他自欺欺人般地想:就這樣默默陪伴就夠了!

但蒼天捉弄人!

又一年雛菊盛開之時,恩熙旁邊出現了另一個男人,政武在家裡急得直跺腳,他嘴裡罵罵咧咧,卻又不死心地盯着望遠鏡看:濃濃的眉毛、高挺的鼻梁、不苟言笑的模樣——“真不是良伴!”他心裡嘀嘀咕咕個不停!

在瞧見了幾次男人特意對恩熙的接近後,政武再也按奈不住了,他在一個光線不太明亮的黃昏之時,把那男子攔截在一個小胡同裡,本意隻是想吓唬吓唬對方,好讓他知難而退,可不曾想對方也不是吃素的,幾個回合下來,兩人都有受傷,政武隻能拿出自己絕招——在對方男子高踢過來時,他迅速向右微轉身體,重心下移,屈膝,擺右腿,彈膝,再掃對方的腳踝,把對方絆倒在地,再死死鎖住對方喉結,整個過程一氣呵成。

對方措手不及,費力掙脫政武的手後,來不及還手就倉皇而逃,臨走之前他随身攜帶的皮夾被政武攥在手裡。

姓名:俊泰,

職業:警察!

政武看着皮夾上的這幾個字,哭笑不得!看來兩人注定是死對頭!可冷靜下來的他又不得不對自己說:有一名警察守護在恩熙身旁,肯定比自己守在她身旁要幸福得多,畢竟自己是不能見光的人!

恩熙卻一直對俊泰不冷不熱,每天最開心的就是接到不同孩子送給自己的雛菊,她捧着雛菊,聞着淡淡的花香,想着有個人就在不遠處關心着自己,滿心歡喜!

直到有一天,她打開家門時,一眼看見俊泰彎腰蹲在地上正擺弄着那盆還滴着露珠的雛菊時,她才露出難得的笑容,開心地說,“原來都是你送的,我等了你很久!”說完便開心地邀請俊泰和他一起同行。

俊泰猶豫了一番,最終什麼都沒說,邁開腿,默默地接過恩熙遞過來的畫闆,側着身子看着恩熙一臉嬌羞的模樣,陽光把倆人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

(三)

不幸的事總是來得飛快,又是一個午後,恩熙靜靜地在繪畫,俊泰呆在她身旁,一聲清脆的槍響劃破了小鎮的甯靜。街上的人們亂做一團,俊泰如鷹般銳利的眼睛搜索着周圍一切可疑之處,無奈“人在明,敵在暗”,又一聲槍響,一顆子彈呼嘯着擦過耳際,俊泰隻感覺一個趔趄,重心不穩,摔倒在地,再睜開眼就看到恩熙趴在自己身上,一縷縷鮮紅的血液從她身體裡滲出。

“不!”政武丢下望遠鏡,飛快地跑向大街,恩熙怎麼這麼傻?去幫别人擋子彈!

一路狂奔至大街上,而街上已經空無一人,隻剩一灘灘暗紅色血迹告訴他,這個地方不安全,随身攜帶的耳機也傳來老闆冰冷的命令,“請所有人暫時不要外出,避免透露行蹤”。

政武管不了那麼多,不顧時不時從耳旁飛過的子彈,背起血泊中的恩熙就往醫院跑,直到把恩熙送進搶救室,他才在同行的脅迫下來到“公司”。

“你知道幹我們這行最危險的是什麼嗎?”戴着面罩的老闆那冰冷的聲音傳過來。

“知道,您從開始就和我們說過:做殺手不能動情,那是最大的軟肋,也會給對方帶來傷害。”政武低着頭,像犯錯的孩子。

“那你還為了一個女孩跑去大街?”老闆暴怒,旁邊的兩個同行也立即把政武雙手死死綁住,等候老闆發号施令。

老闆卻站在窗前,抽着煙,久久不吭聲,唯有一縷縷淡淡的煙霧缭繞在他周邊。

政武隻感覺一陣寒意從腳底迸發,一直蔓延到胸腔,他知道大事不妙。

“這樣吧,你去幹掉恩熙身邊的那個男人!”老闆回過頭,盯着政武,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

政武愕然,這可是幹他們這一行的大忌:千萬不能和警察扯上瓜葛,不然道路的盡頭隻有毀滅!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老闆,那個從來沒有人見過他真實長相的人到底在想什麼?

“你不會不知道那個男人也是卧底,就是為了引出你來吧?!”

政武瞪大了眼睛,這個狗娘養的,接近恩熙原來是有目的!一念至此,他氣沖沖地沖向門外,渾厚的男聲在大廳裡回響:“不把他幹掉,我誓不為人!”

俊泰此刻也在上司李警官面前,低着頭接受批評。

“自告奮勇在街頭駐點,想引出殺手集團一鍋打盡,結果連槍戰都發生了,你還不知道對方的窩點在哪……”上司李警官斥責時唾沫星子橫飛。

俊泰默不作聲,低着頭看向地面。

最初确實是觀察到愛好繪畫的恩熙經常會收到一盆盆雛菊,而對方卻從不現身,從而引起自己的懷疑,憑着多年從警的經驗,他知道對方一定身份特殊且就在街道周邊,于是自告奮勇地去當卧底,希望能找到殺手窩點并緩解連續幾起兇殺案遲遲沒有破案的尴尬,可是沒想到恩熙并不知道對方的任何消息,自己卻不知不覺被恩熙的溫柔娴靜所吸引,哪怕知道她在等那個送雛菊的人,自己依然願意默默守護在她身旁。

尤為可笑的是,當恩熙說“原來都是你送的雛菊”時,自己也隻是稍微遲疑了一下,就不再分辨,甯願成為一個替代品,也不想被疏遠。

他想着想着就不由輕笑出聲,警界還算有點名氣的自己何時這麼低聲下氣過!

“你還笑!你知道這次有多少損傷嗎?老百姓對我們的不信任又增加了不少!”

“李哥,我已經有個大概思路了,别急!”

“說出來看看!”李警官有點不太相信,可是又沒有其他辦法。

“槍戰那天,我急于尋找敵方,離開了那個受傷的女孩,但是再回去找時,女孩已經不見了,估計是那個男人送她去醫院了,而且這幾天醫院傳來消息:女孩因受重大刺激,耳朵失聰需要照顧,我估計那個男人會出現在她身邊……如果我沒猜錯,我應該和他交過手。”

俊泰回憶起小巷裡那個身手不凡的帶着面罩的高大男人,并把情況簡單向在座同行描述了一番。

頭發花白的李警官略加思索,點點頭,“那也隻能這樣,隻是你也暴露了,你最好不現身,同時我還派幾個人在你身邊呆着。”

“不用派人,多幾個人反而容易暴露!我也不現身,一有情況馬上彙報。”

(四)

從醫院回來的恩熙一直窩在家裡,她擔心俊泰回來時找不到自己,也實在不明白平凡的自己為何會卷入槍戰中。

可是,俊泰卻再也沒有出現過!

這天下午,恩熙收拾一番,帶着繪畫用具準備去大街上寫生,順便碰碰運氣,說不準俊泰就在那裡等着自己。

剛出門,一男子從一輛車裡走出來,非常紳士地邀請恩熙上車,恩熙哪敢上車,可沒想到車子卻默默跟随恩熙,恩熙來到大街上,男子就坐在車裡等着她,直到日落時分恩熙沮喪回家,那男人也不緊不慢地跟随。

一連幾天都是如此!

雖是等待恩熙,但也從不強迫恩熙上車。恩熙漸漸放下防備。

天下大雨的那天,恩熙實在是需要出去購買生活用品,她望着黑沉沉的天空,不得已坐上了政武的車,政武也沒多說什麼,隻是把音樂打開,讓人心情舒暢的古典樂曲在狹窄的車内靜靜流淌,誰也沒有打破這份平靜去追問對方的信息。隻有政武心裡樂開了花,能與恩熙坐在一起,哪怕不說話已經是生命中最幸運的事!

這樣的日子一晃過去了兩個多月,坐在後排的恩熙突然發話:去你家裡坐坐吧!

政武猛一聽恩熙說話,吓得他方向盤都忘記打了,差點撞上停在路邊的一輛黑色轎車。

他平靜下來後,恩熙的話再次傳來:我想去你家坐坐!

根本沒有想到拒絕,也沒來得及思考帶恩熙回家會給自己帶來多大的麻煩,政武按耐住内心的激動,帶着恩熙來到家裡,恩熙靜靜打量這個空曠的客廳,而政武突然把腦門一拍,自嘲道“我怎麼忘記倒水給你喝了?”他一邊說,一邊做着手語,自從知道恩熙失聰後,他自學了很多日常手語,簡單的交流根本不成問題。

恩熙看着他滑稽的模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那笑容單純且甯靜治愈,生活給恩熙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她卻依然保持這份平靜,真是難得,政武一時看傻了。

“還不去倒水?”恩熙提醒他!

政武這才離開客廳,急急忙忙來到自己房間,把房間裡挂着的那副《雛菊》撤掉,又來到小花園,準備把滿園的雛菊藏起來。現在他隻有一個念頭,那就就是絕對不能讓恩熙知道自己就是送雛菊的人,自己終究不能光明正大的陪在恩熙身旁!

“站住!”不曾想,門後黑影一閃,一把黑色手槍就抵在自己胸膛!

政武把手舉在頭頂,懊惱不已!自己什麼時候這麼粗心,有人進入家裡了卻沒發覺!

他正想拔出插在腰間的手槍,突然想到恩熙就在客廳,可千萬不能讓她聽到槍聲!

于是,瞅準對方移腳之際,一個掃膛腿把對方絆倒,然後盯着扯下對方壓的低低的帽子,“原來是你!”他低聲說道。

來者不是别人,就是俊泰!

“你把恩熙帶回家幹嘛?不會圖謀不軌吧!”俊泰拍拍身上的灰塵,滿臉不相信。

“少廢話,快點幫我搬花,你總不希望恩熙知道我才是她等的那個人吧!”

一語戳到痛處,俊泰隻能不吭聲,默默幫他把那些雛菊搬到地下室。

“你在哪?”恩熙的聲音在門口傳來,正在搬花的兩人頓時一驚,“我去門口堵住她,你繼續搬花,晚上在街道轉彎路口相見。”政武急忙低聲說道,然後長腿一躍,馬上堵住了已經來到門口準備開門的恩熙。

(五)

恩熙睜大眼睛看着電視機,心心念念的俊泰終于出現了,可他雙眼緊閉、滿身鮮血?恩熙心如刀割,是誰害死了俊泰?我們連最後一面都沒見的,他怎麼能那麼安靜地躺在擔架上?

背痛萬分的恩熙趴在床上嚎啕大哭!

而此時,同樣在看新聞的政武卻怒不可遏!他死死盯着電視機裡那堆混亂人群,果然不出他所料,幾個身穿黑衣又把帽檐遮得低低的男子趁着大家不注意,從角落裡溜出去,然後分别跳上一輛加長面包車走人了——果然是老闆派的人。

昨晚,他開車剛來到約定的地點,兩人還沒來得及說話,一陣槍聲就突然響起,俊泰躲閃不及,當場倒在血泊中,而政武也隻能使勁立即棄車飛速往黑暗處的小巷而逃,多年的殺手經曆讓他明白越狹窄黑暗的地方越安全!

政武其實有很多話想向俊泰說,他多想告訴俊泰雛菊怎麼護理,恩熙有哪些興趣愛好,還想告訴俊泰,自己可以去自首以幫助他立功然後光明正大的守護在恩熙身邊,隻要恩熙幸福,自己後半輩子呆在監獄也無所謂!

可是,他竟然被殺了,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可惡的是,自己的那輛車就在旁邊,那些看熱鬧的群衆竟然還七嘴八舌地把自己描述成了被通緝的犯罪嫌疑人!

一石兩鳥!真高明!

政武看着人群中那幾個熟悉的人影,再次确認了心中的猜疑。

他跑到地下室,把自己珍藏的一把重型機關槍從地窖裡拿出來,今天必須和公司的人來個你死我活!他氣沖沖地想,轉身之際卻不經意間瞟到了恩熙第一次送給他的那副《雛菊》,他不自覺地停下腳步,俯下身子,伸出手,細細端詳,“恩熙,你要好好的,俊泰之仇就我來報,來生我們再相逢!”

俊泰往自己為之服務了十幾年的公司沖,一路上他心情非常複雜。十幾歲時,自己在街頭流浪時是老闆把自己帶過來并給他一口飯吃,然後不斷關照自己,自己也唯老闆之命是從,雙手不知道沾了多少鮮血,本以為生活就是這樣:住着豪宅、白天睡覺、晚上幹活,蠻潇灑!

直到恩熙出現,政武才知道生活在陽光下是多麼幸福的事,可自己卻像是黑暗中的幽靈般早已沒有了資格!

他恨自己,更恨那個帶着自己走上這條路的老闆!尤其沒想到當自己想過正常生活時,公司竟然想殺人滅口!

淩晨時分,天還沒發亮,初秋的城市被雨霧彌漫。政武冒雨直奔老闆私人辦公室,這個辦公室很隐秘,連政武這樣一個公司的得力幹将也隻來過幾次。房間裡,老闆正摟着一美女助手親熱地說着什麼,絲毫沒有想到被警方通緝的政武還敢來自投羅網,他滿臉疑惑,“你……”話還沒落音,政武的子彈比他聲音更快,“咚”的一聲,老闆應聲倒地,留下美女尖銳的慘叫聲劃破黎明。

公司的其他人員紛紛前來,一時間槍聲四起,政武無心戀戰,畢竟公司裡也有一部分是和他一樣被騙過來的,也許公司解散後,這部分人還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憑借着重型機關槍的強大威力,政武殺出重圍,奔出公司,悶哼一聲,他拿槍的手臂中槍了!無奈之下隻能棄槍而逃!

(六)

政武一路奔跑,準備回家拿點衣物就走人,卻在堆滿雛菊的門前花園裡意外地發現了被綁的恩熙,被膠帶綁住嘴的恩熙“嗚嗚嗚”地示意着他:房間裡有其他人!政武何其聰明,立刻幾個飛躍爬上屋頂,竄進一個房間裡拿出藏着的槍和煙霧彈,一顆煙霧彈從窗戶口丢出去,躲在角落裡的槍手發出一聲極為低微的咳嗽聲,政武立馬一槍崩過去,對方哀嚎一聲,立刻也發出一槍,政武并沒感覺到痛,卻聽到恩熙的慘叫聲。

“媽的!”政武氣急敗壞,連着幾槍,對方終于沒有聲音了。政武連忙跑到恩熙身邊,“恩熙!恩熙!你堅持一下,我送你去醫院!”

恩熙用盡全身力氣阻止了政武的行動!她通過手語問道,“雛菊是你送的?”

政武使勁點點頭。

恩熙虛弱地笑了笑,掙紮了半天,繼續打手語,“你人并不壞,下半輩子好好做人!”恩熙還好想告訴他,當自己冷靜下來後反複看視頻,發現新聞裡事故現場的那輛車就是政武的車時,發現周圍人舉報的嫌疑人很像政武時,就怒氣沖沖地過來想質問清楚,但是看到滿園的雛菊和自己畫的那副畫後,心裡就明白了很多……可是,實在好累好累,手根本擡不起,恩熙隻能向政武擠出一個微笑,然後疲倦地閉上了雙眼,永遠地離開了這個她無比熱愛的世界!

“恩熙!恩熙!”政武淚如雨下!自己終究還是害了她!

背痛萬分的政武拿着鐵鍬,深情地把恩熙埋葬在那片開滿雛菊的山野上,并把家裡的雛菊一一搬來認真地一棵棵栽在她的小山堆上。

幹好這一切,政武足足在墓前呆了近半個月,一直絮絮叨叨陪恩熙講話,并時不時為雛菊澆水,直到雛菊一一活過來,他才回到家,洗漱幹淨并換上最好看的西裝,來到恩熙身邊,開始了之前那一幕!

雖然自己不配,那就讓我用生命在另一個世界守護你的安全吧!政武心滿意足地笑了笑,滿足地躺在了恩熙的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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