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鳥

鄭重聲明：本文屬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抵不住孫女的吵鬧，終于還是去花鳥市場買回一對籠鳥挂到了陽台上。

這是一對可愛的小鳥。紅嘴紅腳，灰藍色的毛。鳥籠做的也很精緻，籠内有盛水和鳥食的塑料盒，籠頂還懸挂着供鳥兒休憩戲耍的小圓環。應該說，這是一座不錯的鳥的居所。

從那以後，每天清晨便有鳥聲從陽台上傳來。這時，孫女便會興奮地跑到陽台上，看着小鳥上上下下地跳，拍着小手喊：“小鳥唱歌了，真好聽！”其實，這哪裡是小鳥的歌聲，小鳥的歌唱應該是露珠般圓潤，山泉般歡快的，可我分明聽出小鳥的叫聲裡充滿苦澀煩躁，絲毫沒有清麗明快的韻味。透過窗口，我注視着籠中鳥兒的動靜。隻見它們不停地撲扇着翅膀，用嫩紅的小嘴從籠的縫隙中使勁向外擠着，試圖擠開圍困它們的小小的鐵栅欄。其實，它們已多次這樣努力過，最後總是以失敗而告終。可每到清晨，當晨風帶來清新的自然氣息，它們便全忘了曾有過的失望，禁不住又要再作一番努力。

終于，小鳥再一次意識到籠的堅固而不可逾越了，它們開始在籠中尋找洩憤的目标。它們用嘴啄着圓環，圓環搖擺着，最後從鈎子上掉了下來。這還不夠，它們銜着圓環向外扔去，一次、二次，……圓環被扔了出去。放在一角的盛水的塑料盒也成了攻擊的目标。它們用腳爪去扒，塑料盒固定在籠子上，紋絲不動。它們便用爪子攪打起盒中的水，一邊還叽叽的叫着。每天早晨，它們都要這樣鬧騰一番，直到倦了累了的時候才會安靜下來。每到這個時候，我便有一種負罪感。

早晨的這一幕在不斷重複着，而每重複一次，都讓我增加一份愧疚。是孫女的突然決定将我從這種愧疚的心情中解脫出來。那天下午，孫女對我說：“爺爺，我們把小鳥放了吧！”“為什麼？”我感到很突然。“籠子太小了，小鳥總也飛不起來，多可憐呀！”是啊，小鳥總是要飛翔的，而它們的飛翔是要穿越山林，飛向藍天的。它們需要的空間太寬闊了。我又何嘗不知，用鳥籠将它們囚禁起來，剝奪它們飛翔的權力，是一件最殘忍的事情。但孫女幼小的心靈竟也能體味出小鳥悲哀的處境卻是我所未想到的。我幾乎被孫女的決定感動了。于是第二天早晨，當小鳥又在陽台上鳴叫的時候，我和孫女一起打開了鳥籠。小鳥在籠門邊猶豫着，似乎還不明白發生的事情。我提起鳥籠，讓晨風盡情地吹過來。鳥兒終于撲扇着翅膀向空中飛去，晨風中留下一串歡快的鳥鳴。

看着空了的鳥籠，看着正為小鳥有了飛翔的天空而高興的孫女，我心釋然。

生活中，我們往往在無意中便為自己、為别人設下了各種囚禁的籠。“多麼廣闊的天空啊！該死的籠子終于打開了，真好呀！”我仿佛聽到了放飛的籠鳥在遠遠的歡叫着。

2024年3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