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興湖，灑石灰

1,

“哎呀，咧哪個憨頭憨腦地把水管子沒關，水流了一夜，八成又是老突子搞滴！”

婆婆五點多就在廚房嚷嚷開了，我揉着眼醒來，連忙起身出去看看。

“媽，啥事啊？”我問道。

“昨晚井水泵抽了一夜，水管沒關緊，肯定是你爸弄的。”婆婆解釋道。

洗澡間的水龍頭也怪怪的，水流時大時小，可能是井水有沙子堵了，結果昨晚就一直開着。

這時公公進來，手裡還拿着喂雞的食盆，不好意思地說：“昨晚我關水閘後洗了手，結果忘記關水龍頭。”

婆婆邊抱怨邊提着菜籃子出門了，我洗漱一番，跟在後面。

走到田埂上，稻田已泛着微黃，白楊樹的葉子也開始泛黃，沙沙作響。園門口的一株狗尾巴草已經結草籽了。

陽光落在毛茸茸的穗子上，纏繞着秋天的氣息撲面而來，無枝可依，幸福而放肆。

婆婆指給我看，遲種的黃瓜已經開花了，茄子花也開得茂盛，苦瓜結的很小。

她說：“夏天的花期一過，就再難長這麼好了。”

“那我們還有菜吃嗎？”我問。

“你姨婆給的白菜種子昨天剛種下，現在天熱，發芽快得很。”婆婆望向那片空地，眼裡滿是期待。

我笑了，婆婆接着說：“我還種了果子蔥、洋蔥，這兩天再種芹菜和胡蘿蔔。還忍幾天，秋豆角和扁豆就能吃了，等溫度降了再種早蘿蔔和蒜苗。”

我仿佛已經看到那些清翠的菜葉在微風中搖曳。

2,

提着剛摘的菜，我回家準備早飯。昨天姑姑們來了，剩下了不少菜，早上隻需炒兩個小菜。

我忙着生火做飯，柴火竈上的火焰跳躍着，後鍋煮着米茶，前鍋煎嫩南瓜，炒着絲瓜和青椒豆皮，冰箱還有涼菜，翠瓜。昨天剩下的蒸肉，煎一煎。

吃飯時，老戈提到池塘裡又撒了藥，話音未落，電話響起，是拖石灰的師傅已經到了我家的大路邊。

“師傅您先稍等，還是老地方，我馬上就來。”老戈說。

我胡亂地扒了幾口飯，換上長袖衫、帽子和球鞋，準備出門。

“紅，記得帶上幾個大桶。”

我去廂房裡找來了六個桶，鐵鍬。老戈把車調好頭，我坐在旁邊，出發了。

鄉間小路上，晨風帶來絲絲涼意，路過彭叔家時，籬笆旁幾叢盛開的木槿花吸引，花朵嬌豔欲滴。

幾分鐘後，我們到了廟湖邊，拉石灰的師傅已經來了。老戈指了指前方，師傅将石灰卸下。他從倉庫拿來扁擔和蛇皮袋，我拿起鐵鍬開始清理湖邊的水花生雜草，這些頑強的生命無處不在。

“走兩趟路就踏平了，不用這麼仔細鏟。”老戈笑道。

随後，老戈搖動船隻，卻發現船頭毫無反應，柴油已加滿。“這怎麼回事？”他自言自語。

這時，公公駕車而至，他将車停在樹蔭下。老戈讓我們先往船上挑石灰。

烈日當空，不一會兒我們就汗流浃背。我用袖子擦去額頭的汗水，繼續鏟石灰倒在桶裡，公公一趟趟地挑到船上。

3，

“哎，是不是機油不夠了？”公公在一旁提醒。

“上次才加過機油啊。”老戈疑惑地嘀咕着。

“轟轟轟——”船頭終于轟鳴起來，聲音逐漸響亮，老戈松了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這船能承載一千斤嗎？看我們挑的已經有一多半了。”我問道。

“夠了夠了，2000千斤石灰做兩趟下就行，多了莫把船壓沉了。”老戈回答。

他拿起水泵管子，向石灰堆灑水，石灰遇水立刻冒出滾滾熱煙，伴随着嘶嘶的聲響。等待了十幾分鐘後，公公上船開動船隻，船尾留下一路蒙蒙的霧氣。

下石灰時，如果有一陣風就好了，那石灰的氣味實在熏人。我走到倉庫那邊，坐在樹蔭下乘涼。

堤邊的芝麻是公婆今年幾經波折才種活的，白色的小花顯得格外秀氣，它們越開越高，每朵花都謙遜地低垂着頭，仿佛在感謝滋養它們的土地。

天太熱了，沒有一絲風。我從廊檐下找了一張硬殼紙當扇子，扇着風。構樹上的果子紅豔豔的，如繁花似錦，一隻麻雀在枝頭歡快地啄食。

遠處，收割機的轟鳴聲傳來，六隊的人們開始收割稻谷了，豐收的喜悅即将來臨。

我們這地今年幹旱嚴重，廟興湖的水每天都有人來灌溉農田。

碧綠的湖面上泛着微波，帶着一層薄薄的霧氣，岸邊的水草上挂着晶瑩的露珠。一隻白鹭從遠處飛來，歇在增氧機上。

突然，投食機的巨大聲響打破了甯靜，引來了一群黑壓壓的魚兒。它們歡快地遊過來，幾條魚兒甚至躍出水面，劃出一道道優美的弧線，激起層層波紋。

4，

遠處，船緩緩駛來，我快步走到前面。從樹蔭下取來兩瓶水，遞給公公和老戈，他們接過水，說這難耐的高溫，與石灰一同下，又加劇了酷熱感。

“今天預報說有雨呢，看西邊那天色，黑沉沉的。”公公擡頭望向天邊說。

我沒有多言，隻是默默地拿起鐵鍬，一鏟一鏟地将石灰裝進桶裡。很快，一小堆石灰就被我們全部運上了船。再次灑水，讓石灰充分浸潤，等待了十幾分鐘後，公公和老戈将船開走了。

我走到蓮蓬池邊，八月的荷花已經過了盛期，顯得稀疏起來，蓮蓬更加蒼綠飽滿。四周的芳草也似乎感知到了季節的更叠，漸漸失去了夏日的繁盛，轉而帶上了幾分秋日的甯靜。

地面上，藍色的牽牛花中夾雜着點點紫色，它們纏繞着藤蔓，展現出生命的頑強與美麗。我踏入草叢，感受着藤蔓的輕柔纏繞，各種植物散發出的獨特氣息。

婆婆種的南瓜藤子快要延伸到蓮池裡了，我随手掐了一把，綠蔥蔥的葉子間隐藏着一條條“黃裙子”——蝴蝶在翩翩起舞，它們的翅膀在陽光下閃耀着迷人的光彩。一隻蜜蜂也被花香所吸引，湧入花朵中采蜜，久久不願離去。

十幾分鐘船靠岸了，老戈用清洗船倉，我撿起蛇皮袋子放進車廂，回家了。

此時寫到這裡，我擡頭看了看窗外的月亮，彎彎的，像小船兒，應該是秋月吧。

每天的生活就是這樣，這兩天累得夠嗆，有點忙，有點煩，偶爾也有點甜。總之，積極向上，樂觀開朗永遠是主題。小人物，小心過，山高路遠，堅守本心，經風雨，曆紅塵，品人間百味。

...

窗外的月亮，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