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不提這倆字

...

這個世界上,能遮風擋雨的,除了房子,還有爸爸。

這句話一點不煽情,而我看淚目。

從小到大,我沒有父親的概念,沒有被遮風擋雨的時日。

小時不願意提這倆字,不願在人前人後想這事,時間久了,就忘記了,就像我從來就沒有這樣的身份一樣。

但在内心深處,還是有明顯的抱怨之情,常常偷偷的問自己,為什麼?為什麼隻管生不管養,幾十年不聞不問?

問的多了,每一次都沒有任何答案,也就死心了。

幾年前,弟弟說要帶着父親來看我,我很開心,他終于想到他這個女兒了。

背着人,弟弟告訴我,父親得了喉癌,現在在保守治療,所以他急着帶他來見我,怕以後沒機會了。

他隻是悄悄告訴我,還把父親從老家接到他家裡養病,主要是看中醫吃中藥,他說父親不願意做手術,他自己也不想父親有什麼創傷性的治療了。

那一次相見,我帶他們去幾個景區玩了玩,看看風景,除了講話聲音有些沙啞以外,精神還可以,我體會不到他的病痛,但我想一定是很難過不好受的。

沒有想到,我在他面前沒有絲毫的違和感,就像見到了久别的親人一樣,怨恨一下子消失無蹤影。

但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這麼多年來為什麼不找我?小時候為什麼不把我抱回家?

他隻是說:當時有當時的原因,你媽不願意,我想着就不打擾了。

有個景區裡有一個小小的戲台子,我特意帶他到上面去轉轉台。

父親年輕的時候,曾經是一個戲劇演員,扮演武生的,最拿手的是演孫猴子,渾身上下都透着機靈勁,而他的父親我的爺爺,則是演老生的演員,唱蒲劇的,在當地是一代名角兒,至今小有名氣。

我讓他在台子上做一個孫猴子的造型,他笑笑說,舞不動了,老了,但還是在台子上面走了幾步,反手做了一個遮陽棚的動作,确實很像孫猴子标準的亮相動作。

後來,我還想,如果不是他病了,他會想着來看我嗎?

不知道,但事實是他真的來看我了。

過了一年多,有一天上午,記得很清楚,那是一個春天,我在園子裡面有事,接到弟弟電話,說父親走了。

我還是呆住了,瞬間失聲痛哭,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做什麼……

我沒有料到,我的心根本就沒有辦法平靜,原本以為我會無動于衷的。

我走出房門,在園子裡的田埂上,來來回回的走,不知道走了多少遍,我不敢讓自己停下來,我不敢讓任何人看到我的淚流滿面,我怕别人問我怎麼了。

我們相隔千裡之外,有萬水千山的阻擋,我看不到他的音容笑貌,我沒有去奔赴這一場生離死别,我很怕,我也不敢,我就隻想記住他最後離開我的樣子,在台子上反手做遮涼棚的樣子。那次相見,居然沒有留下一張合照,或許弟弟那裡會有一張吧。

這些年,我一次也沒有再夢見過他,一世父女情。

我還是不敢提那兩個字,我還是從不在人前人後解釋我的身份,但是我明确的知道了,這個世界上,我已經沒有了來處,隻剩下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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