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八節裡念阿婆

打開手機,頻頻出現的是“臘八”這兩個字眼,不知不覺又到了一年的臘八。

第一次知道有臘八這麼個節日是在小學的語文課本上,但那也隻是一個模糊的概念,僅此而已。

真正記住臘八是因為阿婆的生日,記得剛認識先生時,每年的臘八他總會給阿婆打電話問候一下。

如今雖然阿婆已不在人世,但臘八這個節日卻一直烙在我心裡,久久難以忘懷。

關于阿婆,更多是從先生那得來的隻言片語。

阿婆是土生土長的本村人,是經曆了革命而頑強生存下來的那一少部分人。

在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哪怕隻是在大山深處,山溝溝裡的人們也是無法幸免的。

于是,每一次隻要有那麼一點點消息,家人總會帶着阿婆躲進深山密林。

但那會的通訊可不像現在這麼發達,因此信息也會有遺漏,抑或姗姗來遲的時候。

就像那一次,來不及躲避的人們被一個個從家門趕出,推搡到小河邊,要求說出某個關鍵人物的名字,以圖從中得到一些重要情報。

但無奈大家心是那麼的齊,都不願打破這平靜,希望用生命來保護他們。

最後的結果,你應該知道了,槍口不長眼,瞬間血流成河。不幸之中的大幸,阿婆存活了下來,一起的還有她的媽媽,以及外出的爸爸。

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也許正應了這句話。

此後,家裡又增添了兩個新成員,作為大姐的阿婆也自然擔當起了照看兩個妹妹的責任,有好吃的也總是先給妹妹,為的是大家都能好好地活下來。

再後來,長大成人的阿婆與逃難而來的阿公結為了夫妻,從此一個家裡,一個家外,把家裡收拾得井井有條,夫妻恩愛,家庭和睦。

但好運也并不常在。抗戰勝利後,在那個罕見的饑荒年,阿婆她們也一樣日子難熬。

于是,阿婆帶着孩子們上山挖野菜、摘野果回來充饑,愣是把一家人照顧妥帖,都頑強地活了下來。

也許正是因為經曆了生活的諸多坎坷與磨難,面對生活,阿婆總是笑呵呵的,一臉的滿足。

第一次見到阿婆,是在那年的初一。

當我帶着孩子和媽媽,跟着先生一路風塵仆仆地趕回老家時,因為回去已經很晚了,決定還是先不打擾,第二天再帶着孩子一起去見太婆,給她拜年。

次日的清晨,外面依舊大雪紛飛,但還在睡夢中的我卻聽到一陣爽朗的笑聲,越來越近。

然後在家門前停住,繼而呼喊起了小孩的名字,這會我算是真真實實地聽清楚了,是我小孩的名字。

是誰這一大清早地在叫喊呢?心裡甚是納悶!

這麼多年,因為工作的關系,小孩還小,再加上車票也難買,一直沒有回去過,實在連接不來。

隻聽一旁的先生開心地對着孩子說:“太婆來了,太婆來了……”原來她就是太婆。

太婆身材不高,甚至可以說有點矮,拄着個拐杖,曆經歲月的洗禮,此刻的她正佝偻着背,飽經風霜的臉上已滿是皺紋,但卻不失慈愛,滿臉都是笑意。

從此,在家的每一天清晨總有阿婆爽朗的笑聲,還有滿臉的笑意,以及親切的話語,讓這新年變得更加喜慶,也讓這嚴寒有了絲絲暖意。

相聚的日子總是短暫。随着年後複工的開始,不久,我們也離開了老家,沒想到這一别竟是永别,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我與阿婆的相見。

而後過了幾年,阿婆病重,但無奈工作無法脫身,隻能電話絮叨。那次,當阿婆聽到我說過年回來時,竟高興得合不攏嘴。

但阿婆終究還是沒能等來她的孫媳,一個月後,阿婆還是離開了人世。聽先生說,那天阿婆依舊是喝了一杯小酒,也許是預感自己不久将離開這個人世,她讓家裡爸爸也喝了一小杯,一起的還有小叔。

送走阿婆的那天,家人把剩下那少許的酒也陪着阿婆一起埋進了土裡,希望它能陪伴阿婆左右。那是阿婆唯一的愛好了,每晚一小杯,從沒中斷。

多年後再回去時,已是阿婆的三周年祭,看着幾位姑姑呼天搶地。也許這就是家存在的意義,“媽在家就在”,從此孩子沒有了媽,家裡再沒媽媽忙碌的身影。

而阿婆與我,更多是一種精神的延續,那份面對苦難的堅強與不屈,還有面對生活的樂觀與執着。

如今又是臘八,阿婆,你在天堂還好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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