楸樹花開(五)
我第一次見芝溪這棵梓樹時,應該是它的果期。
那年朋友送了我十數斤馬肉,血淋淋的樣子煞是恐怖,又不見得扔了,于是放在大鐵鍋裡猛煮一道。馬肉粗糙纖維又長,咬着很費勁,實話說一點也不好吃,眼看着要浪費了。母親舍不得,勉為其難地多吃了一些,結果腹痛難忍,打我電話時我還在外地,她便獨自去了醫院。
醫生告訴她是急性之盲腸炎,要馬上開刀。我在電話認同醫生的意見,可母親堅決不從,于是隻能挂些消炎類藥水。
我一度很焦急,怕母親的執拗會誤了醫療的窗口,到時生什麼變故就不妙了。所以兩天來不停地電話詢問母親狀況,都回複說疼痛并沒減輕,一直老樣子。
等我回轉,到醫院探望時,母親告訴我,醫生說了,是急性腸胃炎,虧她堅持不開刀,不然就白挨一刀了。問題在于就算挨了刀,醫生多半也不會說開錯了刀,這讓我很是惱怒。
惱怒也沒用啊!性命在醫生手裡,咱不敢得罪,依舊誠惶誠恐地小心應對。饒是如此,這小小炎症也在醫院裡挂了好多天水。
正是那段無聊的陪病時光,我在院子裡見着了那棵梓樹,挂滿了豇豆一樣的細長果實,尺把長,比筷子還細,和樹葉顔色相近,遠望倒像是樹冠上長出了許多根須。
那時節我對植物并不是太感興趣,又或者那時根本不是梓樹的果期,更無以證實我看到過那棵梓樹結果,關于豇豆一樣的果實是我後來的後來才看到的。
回憶更值得我擔憂的是,或許我是在其它地方看到了像豇豆一樣的果實,甚至不是梓樹。還有種可能,我根本沒看到現實中梓樹的果實,豇豆一樣,那是我從某本雜志圖冊、某個視頻、某檔電視節目中看到過,然後被我的記憶混淆,拉扯到了醫院裡的一棵梓樹上了。
我甚至懷疑自己是否真在多年前看到過三峰清涼禅寺前那兩棵楸樹的花開,懷疑自己看到的倒是楸樹挂滿了豇豆一樣的果實。
那場細雨中梓樹的花開,我無法繼續描述,我隻有等待,等待梓樹結果。
再次走程去看梓樹時已是盛夏,介于陰天與多雲之間,我擡頭仔細地觀察樹冠密集的綠葉。樹很高,即便陰天,背景還是太亮,樹葉幾成黑色,我費了很大的勁,才發現樹葉中隐藏着的唯一的一根果實。
和我印象中的極其相像,一本夾在樹葉中,露出的一半和樹葉一樣幾成黑色。我隻高興了三秒鐘,忽然覺得它也像一根枯枝。
興許隻是一根枯枝,随風落在緊密的樹葉中,恰巧卡在葉柄與樹枝之間,不然,這麼大的一棵樹,怎麼會隻有一根果實。
我在樹下聚精會神細看,還爬到樹下的一塊石頭上,以更接近它一些,用手機拉近的拍圖片放大……
最終,我更傾向認為它是果實,隻是我不能百分百确認而已。
我悻悻而歸,路上安慰自己,沒什麼大不了,過段時間再來找答案,如果是枯枝,那時必定會掉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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