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存檔:《局》01

走出昏暗狹窄的樓道，樓外的天地豁然開朗。陽光雖不熱烈，仍然耀得阿貝雙眼眯了起來。天很藍，風不冷，世界像洗過一樣。

已經六天沒出門了。阿貝緊了緊羽絨服的領口，一股子紅燒牛肉面的腥味從保暖衣裡擠出來，嗆得他想反胃。阿貝自嘲的笑了笑，他想他身上的每一個零件恐怕已經被方便面的粉包腌漬透徹了吧！

調整了一下雙眼的焦距，讓世界看起來更真實些。阿貝從褲兜裡掏出手機，開機。手機緊接着響起了嗡嗡的蜂鳴聲，像按下了剃須刀的ON鍵，手機不停震動着。未接來電的提示短信瞬間達到最大容量99條。不用看，全是要賬的。媽的，這叫什麼事！阿貝咒罵了一句。

阿貝剛想收起手機，有電話打進來，顯示一串數字，是陌生号碼。阿貝摁下免提鍵，迅速伸開手臂，手機被平舉到臉前半米的位置。

“喂，CNM的，你終于肯接電話了。我警告你，别讓我逮住你。你跑不了。CNM的，趕緊還錢！不還錢，這事沒完。CNM的！不讓老子活，老子纏你一輩子！CNM的，你在哪？……”

電話那頭一直歇斯底裡地噴灑着墨汁般的語言。對方氣急敗壞，情緒激昂，甚至邏輯颠倒，神經錯亂。

……

“CNM的，你打錯了！”阿貝惡狠狠的對着電話嚷道。

“CNM的，你别裝。有種出來，老子弄死你！CNM的……”

“CNM的，你打錯了！”每當對面喘息，阿貝就會接上這句話。

阿貝臉上帶着嘲諷的微笑，他像是在故意挑逗一頭惡犬。他不想讓對方安靜，他很享受這種感覺。

“CNM……CNM”

……

最後，雙方隻剩下對罵！相同的三個字，在兩個人的嘴裡，你一句我一句，對着聽筒吼着！對方提高音量，阿貝就用更高的音量吼回去。

阿貝面紅耳赤，熱血沸騰。他已經忘記了他在逗狗，還是他本來就是一條鬥狗！此時說什麼不重要，吼，才是最重要的！

阿貝需要這樣的情緒發洩。說不清怎麼了，最近接電話，不管對面是誰，最後都要升級到罵戰！

阿貝狠狠地按下了紅色挂機鍵，仿佛要把手機捏碎一般。風拂過阿貝漲紅的臉，阿貝覺得如同剛踢過一場球賽站在風口般暢快，這幾天躲在屋裡的憋悶一掃而空。

阿貝将拇指虛放在挂機鍵上，攥着手機揣進褲兜，向小區外面走去。手機在褲兜裡震動着，阿貝按下挂機鍵，再震動，再按下……

走在水泥路上，阿貝感覺腳底和地面之間仿佛墊着一層泡沫，松軟，虛浮。樓房和樹木從沒感覺如此高大，逼仄的小區竟變得空曠悠遠。

手機在口袋裡終于安靜了。幾分鐘後手機再次震動起來。阿貝将手機拿到眼前。

屏幕上顯示着一行字：公安局經偵總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