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如煙

南宮燕踉跄着踏進了降紅軒。這些天發生的一切，如夢一場。

此時此刻，他什麼也不想想，隻想一頭紮進溫柔鄉裡。如煙，是他紅塵中的唯一牽挂。

老鸨子看見南宮燕進來，臉色一沉：燕爺來晚了，您瞅，如煙姑娘的房間已經點紅燈了。您看你是選别的姑娘，還是……

南宮燕擡起醉眼，瞅了瞅老鸨子：是誰？老子出十倍價錢，就要如煙。說罷，朝桌上甩下一包銀子。

老鸨子看見錢，臉笑成了一朵花：燕爺，您老人家别動氣，除了如煙，降紅軒裡的姑娘随便你挑。

南宮燕見老鸨子百般推辭，已經猜到了原委。

是不是他？

老鸨子點了點頭，欲言又止。

果真是他，慕容晔。

此時，南宮燕醉意全無，拎起銀子，走出了降紅軒。

老鸨子見南宮燕走了，快步上樓。拿下了紅燈，走進了柳如煙房間。

他走了？

走了，看起來上道了。可我說，姑娘是何苦來的？全京城裡，慕容少爺的地位無人能比，最要緊的是他對你一往情深，你何苦這樣猶豫不決？

老鸨子說完，見如煙沒有言語，自顧自地拉上房門出去了。

是啊，慕容晔，京城四少之一，一身素衣絲履，長身玉立，清俊的臉上帶着絲絲憂郁，一舉一動盡顯君子之風。他不知道攪動了多少姑娘的相思夢。

南宮燕獨自走在長街上，幾聲鴉啼讓他本就淩亂的心變得更加煩躁。許多天來壓抑在心中的怒火終于爆發了出來。他氣沖沖地出現在了郊外的一所老宅子門前。兩三聲叩門聲後，一個步履蹒跚的老婦人慢騰騰地打開了門。

你來幹什麼？不是讓你沒事不要來找我嗎？她見他憤怒的眼神，再沒多說，徑直走向了房裡。昏暗的燭光下，他緊緊地盯着她的臉。

為什麼？同樣是王爺的兒子，他什麼都可以擁有，而我，什麼都不能得到，包括心愛的女子。我曾向老天祈禱，隻要讓我擁有如煙，我這輩子什麼都可以失去。可是，蒼天卻這樣戲弄我，讓我活得如同行屍走肉。

聽着他的哭訴，老婦人微微擡了一下頭，冷冷地說：這就是你的命，半點怨不得别人。你走吧，以後别再找我了，就當我死了。

面對着如此冷酷無情的老婦人，南宮燕哈哈大笑了兩聲，踉跄着走出了屋門。從小所有人就告訴他，他是王爺外出打仗時和一個羌族女人生的孩子，王爺害怕有人用孩子威脅他，便将那個女人和孩子帶回了王府，一直當奴隸使喚。

那一年，王妃順利誕下一名王子，王子面容清秀，哭聲響亮，王爺看後心生喜悅，給孩子取名慕容晔。慕容晔稍大些後，王爺便從偏院選了幾名孩童陪伴王子學文習武，其中就有南宮燕。南宮燕打小機靈，慕容晔很喜歡他，總喜歡把他帶在身邊。王爺知道後，找過他幾次：你應該清楚自己的出身，我不會承認你，你最好安分守己，做好下人的本分，否則你和你娘都沒有活路。

從此以後，他便真的成為了慕容晔的影子，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慕容晔天賦極高，不管是騎射還是詩詞，一點即通，深的王爺和王妃的喜愛。唯一不足的是慕容晔從小身體孱弱，有不足之症，請過無數名醫也沒能治愈，這一點成了王爺的心病。

上官家族世代行醫，上官鴻更是朝廷的禦用太醫，因為慕容晔的病，上官鴻成為了王府的常客。憑着幾十年的經驗，上官鴻清楚的知道慕容晔的病根本無法根治，他能做的僅僅是延長幾年壽命。可是，此話他卻不能對王爺說。

往來多年，上官家和王爺家成了至交。每逢過節，王爺便會邀請上官一家赴宴，兩家人相談甚歡。上官家有一個女兒，叫上官晴，比王子小一歲，生的俏麗機靈，人見人愛。王爺曾幾次和上宮鴻說，希望兩家能成為兒女親家，可每次話一開口，就被上宮夫人截了回去。上官鴻深知王子的病情，知道他是個短命的，便也假裝不做聲，這事隻好作罷。上官晴從小就對醫書感興趣，隻要父親回來，便纏着父親給她講醫學。上官鴻見女兒這樣喜歡醫學，又驚又怕。自古女兒無才便是德，可這個孩子卻偏偏和别的女兒不一樣。

王爺試探幾次後，見和上官家結親無望，便又想到另一個法子。送南宮燕出去學醫，學成歸來後，讓他伴在慕容晔身邊。放眼金城，要想學醫，上官家是不二選擇，可是人家有祖訓，醫術傳男不傳女，更不傳外人。

家宴上，三個孩子相處的很好。南宮燕大一些，總是護着上官晴和慕容晔，把他們看成弟弟妹妹一樣疼惜。畢竟是王爺血脈，南宮燕雖然穿着破舊，眉眼濃黑如墨，卻有三分像王爺。這孩子從小吃苦，身體結實，皮膚在長久的風吹日曬下略微發黑，薄薄的嘴唇帶着一絲傲慢的笑意。

上宮鴻看着三個孩子，臉上笑意滿滿。上官夫人知道上宮鴻的心病。他們夫婦夫妻情深，但沒有兒子繼承家業卻是他們深深的遺憾。上宮夫人也多次勸說上宮鴻納妾，可都被他拒絕了。如今他臉上的笑，讓上宮夫人心裡隐隐作痛。

王爺也看出了上官鴻的心思。幾杯酒過後，便把上官鴻拉到一邊，将南宮燕的身世給上宮鴻講了一遍。言下之意是讓上宮鴻收下南宮燕當徒弟，學習醫術。他會竭盡全力提拔南宮鴻，讓他執掌太醫院。

上官鴻也喝得有點微醉。沒多想便答應了王爺的請求。王爺見事情如此順利，大喜，連忙叫南宮燕過來三叩九拜認了師父。

從小看别人臉色長大，南宮燕知道怎樣讨别人喜歡。到上官家後，南宮燕總是不肯閑着，一有時間就鑽進書房看書。上官鴻也越來越喜歡他，隻要有時間就和他探讨醫術，幾年過去，南宮燕在醫學上已經有了一點成績。女兒上官晴成了南宮燕的小跟班，總是喜歡呆在他的旁邊，和他一起學習醫術。南宮燕知道自己的身份， 總是有意無意地躲着上官晴。

女大十八變，上宮晴長大後，越發出挑的天仙一般。提親的人把上官家的門檻都踏破了，可是上官晴卻一個也看不上。上官夫人知道女兒的心思，可她心裡卻萬分不願。

本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