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夢者.虛實
如果現實還能生活,又有誰會沉淪于夢中呢?
沉重的鐵門被敲響了,白離打開了門,是一個身型瘦弱的少女。
她的身高還沒超過白離的肩膀,細碎的長發遮住了一隻眼睛,露出的那隻瞳孔,是如明亮寶石般的蔚藍色。她身上的衣服是陳舊的,但并不髒,也沒有令人厭惡的味道。
“織夢的?”
“是的……”她怯生生地點了點頭。
說實話,白離并不喜歡這群沉淪于夢中的家夥,盡管他是一個靠賣夢為生的織夢者。
“進來吧。”
白離将她領進了屋。
少女打量着房間,在和白離的眼神對視上後又怯生生地縮了回去。
像一隻鹌鹑,白離腦子裡突然蹦出了這麼一個想法。
白離将她帶到了夢境編織者前,那是一台早以停産的先進設備。
“先交錢,2000。”
“好……”少女從包裡掏出細碎的零錢,數了好一會,交給了白離。
白離不禁更加鄙夷了,這個世界的大部分人似乎都是如此,盡管在現實中連填飽肚皮都做不到,卻依舊沉浸于夢境。
她似乎注意到了白離的眼神,縮了縮脖子。
少女對什麼都感到好奇,她打量着房間裡的一切,尤其是那台看着與廢土風格格格不入的機器。
“要什麼樣的夢境?”
“嗯……啊,好……”她的思緒被拉了過來。
在少女的描述中,似乎是最簡單的生活,僅僅是像普通的家庭那樣度過平凡的一天。
“就這樣?”
“嗯……如果要求太過分了的話!可以…可以再低一點的……”
白離搖了搖頭,将環套入她的頭,他突然發現她頭上有一根呆毛,忍着将它按回去的沖動繼續闆着個臉工作。
白離很少見到這麼簡單的要求,以往的廢……顧客,姑且是顧客,要求五花八門,成為富豪,奴隸主之類的已經算是正常的了,相信我,在自由支配的夢境中,人什麼事情都可以幹出來。
這倒引起了白離的興趣,想窺探少女的記憶看看是什麼情況。但他是有職業道德的,也就被他自己否決了。
“好了,你今晚就會夢見它。”
“謝謝……”
“這是你第七次來了吧。”白離将那個熟悉的瘦小身影領進屋,意外的是距離上次隻有三個月。
“嗯……”她還是那樣的一個小鹌鹑。
“這次還是和上次一樣嗎?”
“不…不是,您這裡能賣記憶嗎?”
“可以,但要看有沒有價值。”白離拿起旁邊的水杯喝了一口。他自己倒是對她的記憶挺感興趣的。
“好……”
“嗯,就和編織夢境一樣,躺上去,自己把環帶上。”
她照做了。
白離沉默着操作一切,【讓我看看……】
【不過單子還沒敲定,就先看一些碎片看看有沒有價值吧。】
“這裡有一個藍眼睛的惡魔,我們去欺負她吧!”是一個小男孩的模糊身影。
“欸,為什麼?”是一個小女孩的模糊身影。
“哪來的為什麼,爸爸說了,曾經侵略我們的敵人都是藍眼睛!”
“可是我不會欺負人呀……”
“這還不簡單,你就拿石頭扔她,使勁扔,拿樹枝戳她眼睛,揪她的頭發……”
畫面與聲音逐漸模糊……
【這種記憶可賣不出去啊……再看看。】
“你好……你們這裡招工嗎……”
“快滾快滾,我們不招藍眼睛的惡魔,别影響我生意!”是一個模糊的女人,手裡拿着木棍打上來驅趕。
【是因為這裡曾經被藍色眼睛的民族入侵過而産生的民族仇恨嗎?或許可以賣給宇宙國的新聞社。】
是沖天的火光,柴堆中間綁着一個女人,看不清樣貌,隻有一雙湛藍的瞳孔清晰無比。
“殺了這個女人!”
“燒死她!”
“你這個小雜種安分點!要不是看在你小,老子一棒就給你打死了!”
四周圍滿了人群。
【這是能翻到的最深處的記憶了,這個時代居然還有這種把人活活燒死的事嗎?真少見,不過正因如此,倒是有了些許價值。】
“好了,結束了,你的記憶還是有點價值的,或許可以把它賣給新聞社。”
“至于錢,那就看新聞社願意給多少了。”
“你哭了?”白離注意到少女的臉頰有淺淺的淚痕。
“我,我沒有……”
少女的記憶被天上一家規模還算大的新聞社看上了,加之最近反戰主義運動不斷,開出了對于一個普通人可謂是天價的報酬。
“有人看上了你的記憶,價格對你來說可能是這輩子能看到的最大的數字了。”白離給她倒了一杯水。
“嗯……”
“我會抽取50%作為報酬,但剩下的對你來說依然是天價。”白離自認為50%很公道了,如果是别人可能會在隐瞞價格的基礎上收70%。
“好……”她還是像一隻小鹌鹑一樣。
“你有什麼打算嗎?這筆錢對你來說是機遇也是危險。”說到底,白離是一個商人。
“不知道……我可以全部拿來買夢夢……?”
“随你,但你為什麼對夢這麼執着?這筆錢夠你在現實中享受大部分夢裡的東西了吧?”
“可是我沒有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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