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打擾了歲月的風雨

    和母親聊着天，說起一些往事，母親說：“你呀，也是被風雨洗禮的小孩，從小到大，很多重要的事件遇到了大風大雨。”

    我剛寫過的那場在我大學報到那天報到的台風，确實在心頭的烙印最深。而被母親這麼一說，我倒是饒有興緻地回憶起那些“重要的事情”和“大風大雨”。

    不按時間順序的話，先被想起的是高中軍訓。經曆着十天的苦練，頂着八月的烈日和時不時傾盆的大雨。第一次連續十天不住家裡，不能洗澡，隻能熱水擦身，沒有換洗的迷彩服，隻能連續穿着汗濕了淋濕了又捂幹了的唯一一件。半夜不定時地被哨子吹醒，訓練緊急集合。步行十公裡拉練，從黎明走到晌午，手背腫得像兩隻饅頭。踢正步到腿疼……可是越往後，我們卻越投入，仿佛訓練産生了心流，内啡肽讓我們快樂。最後兩三天，我們一邊排練着慶功晚會的節目，一邊為最後的彙操反複走着方陣。忘記了第一天下午，自己還暈乎到了醫務室，也忘了多少天不洗澡帶來的身心不暢。可是，八号台風也來了——那時的台風沒有好聽的名字，隻有編号。彙操前的那晚，我們在大禮堂裡與教官“軍民同樂”，室外狂風暴雨疊加電閃雷鳴，我們的慶功晚會如期舉行，一會兒笑，一會兒哭，好像對這短暫的軍訓有很多留戀。

    晚會結束，我們冒着大雨回到寝室。想着這風啊雨啊快些退啊，想着這再一次濕透了的衣服快些幹啊，想着明天家長們都要看我們的彙報“表演”啦。那一夜，我沒有睡着，閃電太亮，雷聲太鬧，雨聲太吵，風聲太急；直到天亮，它們都不累，它們也整夜不眠不休的。于是，第二天的室外成了水的世界，我們被通知，彙操取消了，我們可以直接收拾行李回家了。家長們和我們彙合了，有些帶來了雨鞋，而我隻穿了拖鞋就往外走了——積水沒到了我的小腿，雨鞋根本沒用。

    我們很不甘心。這簡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經曆啊。我們遺憾沒和教官正式道别，也遺憾十天的磨練沒有展示成果，沒有得到掌聲。

    那天下午，風雨就停了，有關人員打開了窨井蓋，排洩了積水，清理了馬路。我把自己收拾幹淨，躺在床上，倒是希望有人打電話通知我“現在可以去彙操了”，可是電話鈴一直都沒有響起來。

    母親接着幫我回憶，“那年考計算機。”我說，“豈止那年，我兩次參加計算機證書考試，都是台風天啊。”

    第一次是初一暑假的計算機初級考試。在家附近的電視大學裡，還好，不遠。盡管外面風雨大作，我在電腦前淡定完成着基礎題和三個模塊的考題——DOS 、WPS 、Foxbase，這些化石一般的名字啊。考完把軟盤交給改題目的老師，他把軟盤插入改題目的電腦，就能馬上看到成績的。等待的那兩三分鐘裡，我像窗外風雨交加下的樹枝一樣忐忑不安。感謝小小的自己，95分的成績是那個初級班的最高啦。而且那時候的我，wps裡用五筆字型輸入中文的速度是最快的，感謝我的媽媽，讓我在三年級就陪伴她一起背字根表，當年她優秀通過，如今我也光榮過關！回家路上，頂風冒雨的，連人力三輪車都不見蹤影，可我卻不抗拒走這一段路。

    另一次考試是大一暑假了。在小時候考試過的電視大學裡學了辦公自動化，而考試要到市區的電視大學。那就買船票出發吧。可前一天還是好好的天氣，第二天要趕考了卻說熱帶風暴來襲了。這次不和老天爺計較了，不就是路上麻煩些，雨傘忙碌些，光腳的涼鞋潮濕些麼。我依舊淡定發揮，争取拿滿分，最終成績卻錯失了10分，也不知道哪兒粗心了。不過考過了就好，趕緊找車去舅舅家裡躲雨，反正碼頭也都停航了。

    大二開學後發現，有一門課叫“辦公自動化”，于是我有時候在課上有點開小差……

    “還有什麼時候是下大雨的呢”，我問母親。母親想了想，笑了起來，“小學裡的集體舞比賽，因為下雨取消了，不記得了吧。”

    是啊，太過久遠的，真的就不再記得起了。這刮風下雨，本就是平常日子裡的日常天氣罷了，等不來，趕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