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曾國藩日記八十五【683】2024-2-17

讀曾國藩日記八十五【683】2024-2-17

原文

早飯後,出城看升字右、後兩營操演。旋拜客二家,巳正二刻歸。見客二次,與筱泉圍棋一局,與幕府諸君鬯談。

眉生言及夷務,餘以欲制夷人,不宜在關稅之多寡、禮節之恭倨上着眼。即内地民人處處媚夷、豔夷而鄙華,借夷而壓華,雖極可恨可惡,而遠識者尚不宜在此等着眼。吾輩着眼之地,前乎此者,洋人十年八月入京,不傷毀我宗廟社稷,目下在上海、甯波等處助我攻剿發匪,二者皆有德于我。我中國不宜忘其大者而怨氣小者。欲求自強之道,總以修政事、求賢才為急務,以學作炸炮、學造輪舟等具為下手工夫。但使彼之所長,我皆有之,順則報德有其具,逆則報怨亦有其具。若在我者,挾持無具,則曲固罪也,直亦罪也,怨之罪也,德之亦罪也。内地之民,人人媚夷,吾固無能制之;人人仇夷,吾亦不能用之也。

中飯後,寫沅、季信一件。閱《水經》,與汪圖校對潛水、涪水、梓潼水、阻水、南漳水、青衣水、延江水、油水、蕲水。清理文件,倦甚,小睡。見客一次。接雪琴信,知九洑洲于初三克複。向師棣作策對甚佳,與之久談。夜清理文件。溫《古文·序跋類》。

同治元年(1862)五月初七日

以學造炮制船位下手工夫

這一則日記過去常常被人引用,作為曾氏媚外的證據。其實,曾氏是清王朝的大員,他站在朝廷的立場說洋人“不毀我宗廟社稷”、“助我攻剿發匪”,也是可以理解的。難道還要求一個協辦大學士、兩江總督希望洋人幫助太平軍推翻清王朝,搗毀滿人皇帝的宗廟社稷嗎?倒是這則日記中的有些話值得我們重視:“内地民人處處媚夷、豔夷而鄙華,借夷而壓華”,“内地之民,人人媚夷”,這裡透露一個重要的信息,即老百姓并不仇恨洋人。

這不是用“愛國”還是“賣國”這樣的大道理就能說清楚的話題。他反映的是人性中的某些方面:隻要不是在直接傷害她的自身,那麼人總是習慣于讨好強者,服從強勢力量。所以曾氏認為中國的根本問題在于自強,自身強大起來後什麼事情都好辦了,而眼下要想很快強大,就必須學習洋人造炮船的本事。這個認識,早在一年半以前,他便寫在給朝廷的奏折中:“目前資夷力以助剿濟運,得纾一時之憂;将來師夷智以造炮制船,尤可期永遠之利。”曾氏并且把這一理念付之實踐。五個月前,他便在安慶創辦一所名曰安慶内軍械所的兵工廠,以西方的制作方式造槍炮子彈,由此揭開洋務運動的序幕。時至今日,我們不能不承認,曾氏的這些認識和作為,體現了一個高級官員對國家對民族的負責任的态度。

李鴻裔(1831-1885),字眉生,号香嚴,又号蘇鄰,四川中江人。鹹豐元年(1851)舉人,官至江蘇按察使加布政使銜,官兵部主事。罷官後,家蘇州。精書法,臨撫魏、晉碑銘,無不神形畢肖。工詩古文,晚年好佛,卒年五十五。 著《蘇鄰遺詩》《益州書畫錄》《昭代尺牍小傳續集》《瓯缽羅室書畫過目考》等。李鴻裔與劍閣李榕、忠縣李士棻,合稱"蜀中三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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