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陽明《傳習錄》望道未見是為真見

問：“顔子沒而聖學亡，此語不能無疑。”

先生曰：“見聖道之全者惟顔自，觀‘喟然一歎’可見。其謂‘夫子循循然善誘人，博我以文，約我以禮’，是見破後如此說。‘博文’‘約禮’如何是善誘人？學者須思之。道之全體，聖人亦難以語人，須是學者自修自悟。顔子‘雖欲從之，末由也已’，即文王‘望道未見’意。望道未見，乃是真見。顔子沒而聖學之正派遂不盡傳矣。”

譯文

陸澄問：“‘顔子沒而聖學亡’，這句話有問題吧？”

先生說：“能夠領會孔子聖學的，唯有顔回一人，這從顔回‘喟然一歎’便可以看出。他說‘夫子循循誘導，讓自我回歸于理，約束自我以禮’，這是全然體會聖學精髓的說法。’‘博文’‘約禮’為什麼是善誘人呢？學者應好好思量一下。道的全體，聖人是難以用語言所說的，須讓學者自修自悟。顔子‘雖欲從之，末由也已’就是文王的‘望道未見’之意。望道未見，就是真見。顔子死後，孔子聖學的精髓便無法流傳下來。

解讀

在翻譯《傳習錄》時，對經典的某些用詞都是直接搬下來，實在覺得聖典之詞精妙，用目前的詞彙難以替換原貌。什麼是道，什麼是聖學的精髓，隻能讓學者自行體會。猶如香蕉之味，描述香蕉的味道，語言是詞窮的，隻有親自嘗了香蕉之味，才能了然，這就是體道證道。

道是不可見的，佛說，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得見如來。如果說見到了什麼就認為是得道，這還是處于相的階段，還是被相轉的階段，還是迷途風光。望道未見，是真見。過來人能教的是，誘導你怎麼入道，就是顔子所說的“博我以文，約我以禮”，至于品味道就是自己的事情了，這條路也是孤獨的路，是旁人無法陪伴的路，隻能自己獨自面對，就如生、就如死，就如病，隻能自己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