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天色已變

塵土飛揚的街道上,三個人影先後走進了一處木闆房。這處不起眼的破舊木闆房是很多人拼上性命想要到達的地方——攫獵場的出口。

對很多人來說攫獵場是避難所,是逃脫法律制裁,躲避債主和暗殺的好去處。凡是抱着這種想法躲入攫獵場的人,餘生都在後悔,都在拼命尋找一種被稱為“出場券”的寶物。有了它才能經過那一幢木闆房,回到那個他本以為是地獄的世界。攫獵場是比地獄更可怕的所在。

莫納辛荒原幅員千裡,寸草不生。攫獵場位于荒原的中心地帶,被鐵絲網、地雷、防空導彈所圍困,是一座大地上的孤島。

攫獵場同時也是文明的孤島,道德的荒漠。這裡隻有弱肉強食這一個鐵律。然而這個世界上最偏遠黑暗的角落卻也能生生不息,存在了上百年之久。人性的幽暗是沒有止境的,總會找到那麼一塊地方來悄悄地綻放。

劃出這座孤島的是黑道家族凱樂姆家。與其他黑道不同,凱樂姆家并不直接管理這片地區,而是任由各路人馬在獵場内相互争鬥。他們看重的是獨家經營權。任何物資想要進入攫獵場都要給凱樂姆家交稅。攫獵場内沒有農業,沒有工廠。獵場内的人所必需的食物和武器隻能從凱樂姆家購買。

想要活着離開攫獵場,必須交出凱樂姆家發行的“出場券”。這個東西可是個稀罕的寶物,每年發行量不到十張。隻有獵場裡的老大們偶爾想出門找找樂子的時候才會用到。一般的人物想要逃離攫獵場,就好象不會駕船的人想要逃離海上的風暴,早晚會溺水而亡。

剛剛那三個人影,分别是元老“巫師”阿克蘇、“鳥人”烏納、“魔術師”芬特。這三個暗世界的大人物剛剛開完元老會議,準備離開攫獵場。凱勒姆家當然不敢問元老們要什麼出場券。事實上,他們的家主伯恩斯凱樂姆根本就不敢露頭。暗世界的元老們他哪一個也得罪不起。

這些可怕的人物都是斯芬娜招來的。事實上,伯恩斯這個名義上的家主現在隻能算是“血刀”斯芬娜的跟班。那個在攫獵場中長大的兇悍女人,說不定就要問鼎王位了。身為跟班的伯恩斯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同樣心情郁悶的還有這三位元老。他們都是狗王的親信,奉命來元老會議挑唆衆人内鬥。毫無效果不說,還被迫參加了廢除狗王的決議,真不知回去如何向狗王交代。


...

“巫師” 阿克蘇

這三人保持着一定距離,排着隊走過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内的燈光極為昏暗。牆上灰藍色的木闆已經斑駁褪色。走在最前面的阿克蘇突然停住了。他看到走廊盡頭的陰暗處,一個人靠牆站着,強壯的身材,垂肩的雙馬尾,正是斯芬娜。三人一驚,斷後的芬特看到身後的走廊也被人堵住了。這人的身影比熊還要高大,是“嗜血變種人”5号。

“糟糕!”三人原本就防着斯芬娜對自己下手。他們自付三人聯手不至于打不過她,沒想到5号竟然也來找麻煩。

“這二人怎可能聯手呢?真是一時大意了。”烏納不敢相信一貫相互敵視的斯芬娜和5号竟然來了個前後夾擊。身為馴獸師的她深悔沒有在戶外駕馭鳥群離開,在這裡中了埋伏。

“剛開完會,你就想來造次嗎?你是不是不想當這個元老了?”阿克蘇雖然心裡盤算着怎麼逃跑,嘴上還是硬氣得很。

“你知道的,我從來不認什麼規矩,隻認實力。”斯芬娜靠着牆說道,“不過我對你們這三隻弱雞沒興趣。你們隻要答應我不推薦狗王,我懶得理你們。”

“狗王自己就是元老,不用我們推薦。”烏納聽着有機會離開這裡,抓緊順着斯芬娜說。

“他沒來開會,就不算。我剛和陸老頭商量了一下,沒來的人就當是死了,都不算。”斯芬娜說道。

“你要和斯芬娜聯手對付我們?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呢。”芬特問身後的5号。

“我從來不和人聯手。我就是在後面排隊出去。你知道的,我最守規矩,不插隊。”5号雖然這樣說,芬特卻可以感到一股強烈的殺氣。暗世界的元老之間禁止互鬥。不過王都沒有了,哪還有什麼規矩可言?

盡管如此,元老會議剛剛定下的規矩,選王之前候選人不能互殺。元老們手中的蛇鈕月環印此時成了保命的護身符。5号和斯芬娜現在沒有出手,大概還是不想壞了規矩。想要稱王,就不能壞了自己剛剛參與制定的規矩。

“不過……斯芬娜是個異類,不能用常理去分析這個女人。”阿克蘇心中打鼓。他本來就在愁怎麼和狗王交代這次會議的結果,現在更麻煩了。“我要不要答應了斯芬娜,之後後幹脆找個地方躲起來,不見狗王了?”他本來以為抱了一根暗世界最粗的大腿,現在卻兩面不是人,進退維谷。

“誰說我要推薦狗王了。他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我還打算去尋訪一下當世高手,看有沒有合适當王的人呢。你既然求我不要推薦狗王。我就賣你一個面子,不理他就是。”阿克蘇說話從來都這麼得體,連認慫都透着一股豪氣。

“你們兩個怎麼說?”斯芬娜問烏納和芬特。

“我誰也不打算推薦。我來開會純粹湊個熱鬧,見見老朋友們。”烏納說。

“我不會推薦狗王。我打算……推薦玫瑰。她這樣的女人比較對我胃口。你沒意見吧?”芬特這個時候也不忘挑撥一下。

“那個婊子還不夠入老娘的法眼。你随便。”斯芬娜輕蔑地說道。

“我們現在可以走了嗎?”烏納問。

“可以。把印绶留下,就可以滾了。”斯芬娜說。

蛇鈕月環印來自于沉默大殿,是元老的身份象征。斯芬娜這般要求也太過侮辱人了。阿克蘇在想:“要是在這裡把印绶拱手上交,和跪在斯芬娜腳下求饒也沒什麼分别了,還不如拼死一戰。”烏納也是滿面怒容,心想:“斯芬娜也忒過分了!與其被這般侮辱,不如魚死網破。”

還是魔術師芬特腦子轉的快。他對斯芬娜說:“你剛剛還說我可以推薦玫瑰呢。這會兒怎麼要變卦?這樣吧,我也懶得跑腿了。”他掏出了自己的印绶,遞給了身後的5号,說道:“我推薦玫瑰,麻煩你跑個腿,替我交給她吧。”他這一來,既能為自己解圍,面子上好看,同時可以挑撥斯芬娜、5号、玫瑰三人的關系。


...

“魔術師” 芬特


“我本來不想摻和的,既然大哥你看好玫瑰姐,我跟。”烏納說這也把印绶扔給了5号。

還沒等阿克蘇說出什麼場面話,斯芬娜搶着說道:“我離你比較近,你的印绶直接給我就行了,不用找什麼理由。”阿克蘇憋得臉發紅。他這個人最在意面子,然而斯芬娜偏偏這樣不通情理。

阿克蘇無奈地掏出了印绶,說道:“尋訪當世高手,料來也是一個麻煩事。我這人呢,喜好清淨,要是有人能代勞,未嘗……。”他話還沒說完,斯芬娜走過來一把搶走了印绶,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她最煩說話羅哩叭嗦的人。

不是所有的元老在離開時都被斯芬娜刁難。各方勢力都有不同的利用價值,代表大家族勢力的玫瑰順利回到了艾克斯堡。她此時正坐在一張胭脂紅的長絨沙發上,身後是兩層樓高的書牆。

這裡是艾克斯少爺的書房。以前少爺總是一邊看着書,一邊品着一壺清茶,就在這張沙發上,分析利害,謀劃行動。玫瑰往往站在邊上伺候,偶爾插一兩句話。若是少爺誇獎她說得好,她便要雙頰飛紅,低頭暗喜。每每想起這些往事,玫瑰心裡總是甜蜜中帶着苦澀。“如今少爺怎樣才能痊愈呢?要是少爺在,一切都能迎刃而解了。”

玫瑰說鳳凰丹讓艾克斯少爺好轉,當然是謊話。艾克斯少爺中的毒非同小可。他還有意識的時候,告訴過玫瑰這種毒叫“詛咒之力”,是鬼王獨有,沒有已知的解法。玫瑰本來想從亞當入手,研究他鬼手上的詛咒之力。可惜亞當被神秘的白衣高手殺死了,鬼手也被那人燒成了灰燼。

有人目擊到那白衣人被鬼手所傷,卻能迅速修複傷口。“看來詛咒之力是可以治療的。我絕對不會放棄!”玫瑰得知有這樣一個白衣人存在的時候信心大振。眼下的問題是尋找白衣人還沒有線索,而暗世界裡風起雲湧。玫瑰要保證少爺的安全還有艾克斯家的生存,何其困難。

玫瑰本來并不想讓病床上的少爺參與争奪王位。但是如果别人坐在王位上,就始終會忌憚的裡昂艾克斯的存在。若不是因為中毒,裡昂本是王位的最有力競争者。狗王就是擔心艾克斯少爺康複,總是找玫瑰的麻煩。玫瑰思來想去,最後下定決心,她不得不先把這個位子搶到。

玫瑰所設想的最好的情況是,當少爺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是暗世界之王;而玫瑰還陪在他身旁,就在他的王座邊伺候。至于最差的情況,無非就是家族覆滅,她和少爺一同赴死。這對玫瑰來說并不可怕,更像是一種解脫。

玫瑰的計劃暫時還算順利。全靠艾克斯少爺堅實的人脈,陸老爺子和劉易斯都肯幫忙。這次元老會議不但沒有讓狗王得逞,反而讓他失去了王的名義。波爾多這小子雖然不是自己人,卻幫了玫瑰一個大忙。他提出的方案給了玫瑰整整三年時間,這些時間太寶貴了,足夠發生任何奇迹。

不過有一個問題讓玫瑰耿耿于懷,那就是銀狐的尤維亞有了争王位的野心。“這個小孩心思缜密,冷酷而果斷,越來越難控制。銀狐家的實力和威望與日俱增,早晚會威脅到少爺。但是如果現在就滅了她未免可惜。

“尤維亞的首要目标應該還是殺了她全家的狗王,其次才是王位,再留一陣子比較好。銀狐家和狗王最好能同歸于盡。”玫瑰又轉念想到了托圖。“這個貌不驚人的小子看來天賦異禀,本來算不上什麼威脅,但是進步太快了。說不定什麼時候連我也治不了他了……”玫瑰在想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既能夠讓銀狐家專心對付狗王,又能加強對他們的控制。

玫瑰從沙發上起身,不自覺走向了身後的書牆。以往她想事情都是在幫少爺整理圖書的時候。這種簡單機械的工作,最能讓她放松自己。而且少爺的藏書隻有她有資格整理,别人誰都不行,這是她的特權。



...

“鳥人” 烏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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