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頭人之秘密

【鄭重聲明: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危險啊——啊——”小虎子跟在小木棍後面猛追狂喊，最後的尾音都喊劈了叉，“你停下來啊！”

木棍好像會飛，小虎子兩腳跑成了風輪都沒追上。

前面跑，後面追，一路風雲變幻。

“咔嚓！”一聲驚雷劈下，小木棍哆嗦了一下，“嗖”的一下回頭鑽進了小虎子懷裡，被雷劈過的木棍滾燙滾燙的，燙得小虎子“嚯嚯嚯嚯”嘴裡喊着，兩手抓着木棍來回倒騰，一不小心滑到了肚皮上，肚子肉嫩皮薄，“嗷”的一嗓子，小虎子直接從夢裡燙醒了！

真疼啊！小虎子趕緊去摸自己的肚子，耳邊有好像個細弱的聲音說：“别亂動，一會就好。”接着一滴滴涼水滴在肚子上，清清涼涼的，滑滑的，潤潤的。

小虎子摸摸自己的肚子，沒有濕潤，肚皮也不疼了，腿腳卻很累，人還蓋着被子好好躺在炕上呢。

這是咋回事呀？夢裡打雷是真的嗎？肚皮疼是不是真的？

小虎子在黑暗中摸着木棍又捏緊在手裡，手不覺得燙，心裡還是覺得燙，腿也酸。

恍恍惚惚中，小虎子更疑惑了：這是做了一個夢？屋裡暖，炕很熱，眼皮也越來越重。

“嘻嘻嘻，傻小子，燙傷的是魂，不是肉肚皮。”耳邊有低語呢喃，“我要回無定河邊一趟，别再跟着我，今夜天鼓轟鳴金蛇狂舞，我去看一眼就回來，你好生睡覺。”

腦袋被輕輕碰了一下，小虎子眼前一黑，徹底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小虎子發現自己還是手握木棍，夢裡的一切太逼真，他掀開自己的衣服看了看肚皮，潔白光滑，沒有燙傷的泡泡。夢裡的一切太過離奇，小虎子不敢和人說。

穿衣洗漱吃早飯，胖廚娘給了小虎子和自己女兒一樣的早飯：稀粥、面餅和蘿蔔絲鹹菜。

小虎子很有眼色的，飯後刷了碗，幫着整理了廚房。胖廚娘看一眼勤快的小虎子，心裡有了成算：天冷了，以後讓這孩子天天幫着燒火，可以在廚房裡吃飯。

小虎子心裡裝着秘密，去工棚前回自己小屋檢查了一下木棍，發現還在，仔細看看，長短粗細好像沒有什麼大變化，就是黑了點？昨天晚上到底是真的還是夢啊？

不管怎麼說，小虎子可不敢把這個木棍單獨放在小屋裡，萬一再出一場亂子，大家可能會懷疑木棍的。

小虎子把木棍揣進懷裡，為了防止掉下來，還緊緊地紮上了布腰帶。

到了工棚，師傅徒弟各就各位，都開始忙着手裡的事，對昨日黃昏工棚裡的亂子議論紛紛，各有各的說法，但都覺得稀奇，小虎子用胳膊夾了夾木棍，硬硬的還在，心裡踏實了點。

老木匠師傅們雕刻，大點的徒弟刷漆，像小虎子這樣小的，主要還是打雜和天天打磨雕像，讓表面光滑無毛刺。

太陽越升越高，外面越來越暖和，小學徒們把活計都搬到院子裡，坐在柚子樹旁的矮木墩子上，四人圍一圈，一邊曬太陽一邊磨木雕，手裡不能停，眼睛可以四處瞟瞟：遠處放牛的小胖墩，近處砍柴的瘦樵夫，天上白白的雲朵，河溝裡閃爍的薄冰，蹒跚的鴨群，刨土的雞群，呼啦啦落在院子裡的麻雀，都可以讓不得閑的孩子們心裡小小歡喜一下。

日複一日的勞作，小學徒們都學會了忙裡偷閑，苦中作樂。來這裡學手藝都要先打三年雜，除了年節回家幾天，一整年也不歇。工棚裡木雕活不忙時還會接家具農具活，總是有幹不完的活。

這三個小學徒都是李家莊的，按本家排序叫李多福、李多财、李多喜，都比小虎子大一二歲，也早來一兩年。

昨天工棚一場亂子後，小虎子突然搬出了大通鋪，住到了廚房後座屋。李家三兄弟很羨慕小虎子得了胖廚娘的青眼，但廚房歸胖廚娘管，她兩把菜刀可以輪得呼呼轉，力氣大得吓人，兩百斤的米缸抱起來就能走，加上眼睛雪亮，圓眼睛一掃，沒有孩子不怕的。昨夜他們三個議論了一會，還是覺得别輕易亂問，可能會招惹到胖廚娘，最好是小虎子自己告訴他們搬走的原因。

對小虎子他們也不敢捉弄，一是廟祝和小虎子奶奶會來看望，二是小虎子很有眼風，做事不偷懶，守規矩，挑不出錯來。老木匠師傅挺喜歡小虎子，現在胖廚娘又護上了，小孩子有幾個膽敢和大人鬥法？

大家都珍視的就是寶貝，在小學徒們眼裡小虎子突然就閃閃發亮了，大家都想和他親近說話。

“虎子，你的小木頭昨天沒有丢吧？”

“在呢，我揣在懷裡了。”

“你想雕個啥樣的呢？”

“還沒想好，以後再說。”

“開春大徒弟們有人就可以雕木胳膊手腳了，描線畫像還得老師傅們來。你這根木頭要不要找老師傅給你描描線？”

“不用了，這根木頭不夠粗，雕佛像好像不行。”

“那你準備把它雕成啥花樣？要不也蹭點漆給他它刷刷，免得時間長了木頭就糟了。”

“行，等不忙的時候我找個機會給它刷刷漆。”

“虎子，你昨晚一人搬到後座屋睡，會不會害怕？”

“嗯，我不害怕，是胖嬸害怕，找我就個伴。”

李家三兄弟擡眼互相看看，沒想到是這個原因，真是不可思議。李多福畢竟大兩歲，心眼多了幾個，接着問：“胖嬸早上給你幾個餅子吃？”

“秀妮兩個，我兩個，一樣的。”小虎子回答。

“我們也是兩個餅，大家一樣多。”李多福和李多喜一起開心地說。

說到吃，大家都擡眼望向廚房，聽見廚房裡“铛铛铛”的在切菜。廚房外的拴着的大黑狗非常不開心，不時嗚噢嗚噢兩聲，四個爪子憤怒地來回挖地，直到胖廚娘出來倒了半碗吃的給黑狗。

黃貓看上了院子裡的麻雀，追飛了一群，來到幾人身邊，突然停住了。它好像仔細确認似地聞了聞小虎子的衣角，一個反彈跳向半空，“喵嗷——”一聲就竄了，把幾個孩子吓了一大跳，都往身下看，不知什麼吓到了貓。

全都站起身仔細找找，發現什麼也沒有，互相笑話膽小鬼繼續幹活。

“多财，剛才你跳得最高，膽子那麼小，晚上敢起夜嗎？”

“誰說我膽子小，大家都吓着了。虎子的臉都吓白了。”

“快别說了，夜裡天黢黑，夜貓子在山裡叫，誰敢起夜？晚上快别喝水。”

……

一說到夜裡，小虎子就開始想木棍的秘密，到底是夢呢？還是木棍自己真的會跑？剛才黃貓好像被吓跑了，是怕木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