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你我活得更好

【鄭重聲明：文章系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他語氣冷漠地說：“我已經不再愛你了。”

不愛了就成了陌生人，連恨也沒有。

我以為他真的會永遠愛我，而現實是他口中的永遠很短暫。

1

“我們離婚吧。”

他和我說這話的時候，我的大腦瞬間死機了。失去了思考能力，沒法将他說的話和他要表達的意思聯系起來。

“白朵，醒醒吧。”他語氣冷漠地說，“我已經不再愛你了。”

這次我聽明白了。不愛了就成了陌生人。

李凡已經忘記了他追我的時候給我的承諾。

“我不要離婚。”我看着他，他和十年前相比沒有太大的變化，隻是老了些。

而這十年，我卻老多了。

2

“媽，李凡提出要和我離婚。”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要打電話給母親。我沒有想和她訴苦的意思，也不需要她的建議。

電話那頭，母親沒有激動，也沒有憤慨，隻是很平靜地說：“那就離吧。當初你要嫁給他我就不看好。”

我挂掉電話，不想聽母親啰嗦。當初的事誰能說得清？

十年前，李凡在學校的廣場上用蠟燭擺了個愛心追求我。我被他叫去廣場，一群人圍着讓我很不自在。我還沒開口，他就被保安帶走了。

從小就見過父母不和諧的婚姻。整日吵架，然後互相扭打。相互折磨了幾年後，終于在我七歲的時候，他們離婚了。

他們離婚後誰也不願意養我，最後商定父親出撫養費由母親來養我。

李凡被保安教育了一番後，又來找我。

他用盡各種手段，花言巧語，希望我做他女朋友。對于戀愛我一直抱着敬而遠之的态度。

我知道，他雖然說他愛我，這樣追求我，但他還是會離開。

父親當時也是花言巧語，死纏爛打才追到母親的。最後還是過不下去要離婚。

離婚後母親整日都在那回憶往昔，不肯從過去走出來。

我一直告誡自己如果看不到戀愛背後美滿的婚姻，那就不要戀愛。

比起其他女孩，我從懂事起就見識過了不美滿的婚姻是什麼樣的，我以為我比她們清醒。

但最後，我還是答應李凡的追求。

大學時的李凡英俊帥氣，學習成績優異，又擅長各類運動。不少女孩都喜歡他。

雖然追求我的男生很多，但是他來追求我還是給了我極大的虛榮滿足。

不過因為小時候父母婚姻不幸福，我對于李凡的追求一直也抱着敬而遠之的态度。從大二到大四，他一直锲而不舍地追求我。

畢業那天，他穿着禮服，手捧着玫瑰，單膝跪地，拿着鑽戒向我求婚。“白朵，嫁給我。我會永遠愛你，勝過一切。”

不少女孩都嫉妒我，讓我以為嫁給他我會幸福。

我手捂着嘴，眼含淚水，再次相信了他的話。

結婚後，李凡去工作，我在家。

“以後賺錢的事就交給我，你就在家當我的公主。”他說。

我再次信了他。卻忘了，王子愛才是公主，王子不愛就隻是宮女。更何況王子上面還有國王與王後。

李凡的父母并不喜歡我。

李凡的家世不錯，他又是獨子。他父母自然看不上我這樣的家庭、隻是李凡執意要和我結婚，他們才勉為其難地接受我。

我結婚後的第一天就明白了。

在家裡家務活都是我幹的，還總要被挑毛病。隻是李凡待我很好，讓我暫時忘記了他父母對我的不滿。

感覺要過不下去的時候，我就想起畢業那天李凡向我求婚的場景。他給了我完美的愛情，讓我不想醒來。

3

我看着眼前這個說要永遠愛我的男人。他的永遠隻持續了十年。

不，還不到十年。

“是因為你媽？”

“不愛了就是不愛了，扯我媽有什麼意思。”

“那就是因為唐韻？”

李凡臉瞬間紅到耳根，惱羞成怒：“這是我們的事，你扯唐韻有什麼意思？”

“什麼叫我扯？前年參加你們公司年會我就知道了。”

我冷眼看着這個熟悉而陌生的男人。結婚後，我成了他身後的女人，漸漸和這個社會脫節。四年前我們有了女兒，我的所有時間都用來帶孩子。

原先他真的把我寵成公主，我以為我會很幸福。後來他越來越忙，越來越晚回家，工作回來連孩子都不抱一下。

“你還好意思提年會。”李凡突然氣急敗壞，要是被踩到尾巴的貓。“公司難得年會可以帶家屬。你也不知道打扮打扮，看着像個村婦，也不會應酬。”

“我不打扮，像個村婦？我也想噴香水、抹個粉。可女兒皮膚敏感，對這些過敏。我化了妝誰來照顧她？”

“要不是你總對我爸媽不滿，他們也不用到鄉下去躲清閑，我媽還能幫忙帶帶孩子。”

“你媽？”

“你罵誰呢！”

李凡氣急了，一巴掌扇過來，在我臉上留下五道指印。

我腦袋被震了下，感覺牙齒把口腔撞破了，有股微鹹的腥味。

“我不離婚。”我捂着臉怒視着他，“我不會讓你和唐韻那個賤人在一起。”

“我說了，這裡面沒有唐韻什麼事。”

“媽媽……”

女兒被我們的争執吵醒，摸索着從房間出來。看見她，我的心一下就軟了。她揉着眼睛，無助地站在門口。我想起了我小的時候，面對父母的争吵我和她一樣孤單無助。

我上前把她抱進懷裡，手在她背上輕輕撫摸着。

“行了，我們不要争吵了。把女兒都吵醒了。”我轉過頭和李凡說。

李凡哼了一聲，摔門而出。關門的巨大聲響讓女兒肌肉瞬間抽了下。她才五歲，一下哭了出來。我隻能抱緊她，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我不能讓她經曆我小時候經曆過的那些痛。

4

第一次見到唐韻是在李凡公司的年會上。

她是那種在人群中也能一眼注意到的人。雖然我也是女人，但我還是一下被她驚豔到。

和我一身的休閑裝不加打扮有些土氣不同，她妝容精緻。精心打扮的妝容一點不讓人反感，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飯桌上她坐在我旁邊。看着她和其他人談笑自若，我不禁有些羨慕。如果畢業後我沒有結婚成為全職主婦，我是不是也會像她一樣成為精英白領？

不過沒有如果。我倉促結婚，沒有體驗過一天職場生活。我的一切都圍繞着李凡，圍繞着家庭，每日和公公婆婆撕扯，每日照顧女兒，就是我生活的全部。

不過那時我覺得我還是幸福的。雖然我失去了體驗工作的機會，但我得到了愛情與家庭。這是我小時候最渴望得到的。

“你要喝飲料嗎？”唐韻手裡拿着椰汁問我。

我點了點頭。她給我倒了椰汁，又繼續和同事聊天。她優雅地舉起高腳杯，小口抿一口葡萄酒。她修長的脖子微微地泛紅。

我也想喝點酒。但是我不能。李凡喝了酒，需要我把車開回去，而且照顧女兒也不允許我喝酒。喝了酒回去就沒法陪女兒睡覺了。

我就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年會上，感覺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放。李凡在旁邊隻顧着喝酒，都不理我。我感覺到他有些生氣了。

我還生氣了呢。把我找來，又把我晾在一邊。合着是找我來當司機的。平日裡一點一滴積累的對他的不滿都湧上心頭。

不能喝酒，我隻能一杯接一杯地喝椰汁。白色的飲料。把它想象成羊奶酒，讓自己的情緒發洩出來。

“唐韻，來，陪我喝一杯。”

李凡喝醉了，從我面前伸過手抓着唐韻的手不放。

“李凡你喝醉了。”唐韻不動聲色地把李凡的手掰開。

李凡又再一次地攀上她的手。

“李凡你真的喝醉了。你妻子還在這呢。”

“什麼妻子不妻子的。我就要你和我喝酒。”

唐韻轉頭對我對我露出尴尬的笑容。我以為她不論何時都能保持雲淡風輕，還有些羨慕她。她也有這樣窘迫的時候。

我抓住李凡的手，尴尬地對唐韻笑笑。

“李凡喝醉了，我們先回去了。”

我扶着李凡離開。回去的路上，他坐在副駕駛，迷迷糊糊地垂着頭。他嘴裡囔囔着，我專心開車一時沒聽出他在說什麼。

他的手伸過來，突然叫了聲：“唐韻。”

後面說什麼我完全沒聽進去，隻是這一聲“唐韻”我聽得很真切。我的腦子瞬間停止思考，前面行駛的車在我眼前模糊了，隻剩下車燈形成的光暈在我眼前晃動。

呯的一聲，我撞上了前面的車。前車的司機走過來對我大罵。他叫來了交警。因為李凡一身的酒氣，我也被要求做了酒精測試。走了出險流程，後續的賠償保險公司會跟進。

一通忙下來，我已經精疲力盡。調整了下情緒，小心地把車開回去。回去的路上李凡老實多了，垂着頭可能睡着了。到了家，我扶着他回房。

第二天李凡醒來已經忘記了前一晚發生的事，看到車頭撞癟了，他罵了我。

之前他都不會和我說重話的。我冷眼看着他，說：“你還記得昨晚撞車前你說了什麼嗎？”

“說什麼？我喝醉了，哪裡還記得。我要沒醉也不會讓你把車給撞了。我還得找時間去修，真倒了八輩子血黴。”

“你什麼都沒說，是我開車走神了。”

“算了，撞了就撞了。下次注意。”

5

和李凡大吵了一架之後，他好幾天都沒回來。

我知道他和唐韻之間有不同尋常的關系，一直忍着不發，就是想維持我的婚姻。我不想離婚，像母親一樣整日抱怨生氣，讓女兒的童年過得不幸福。我吃過的苦不能讓女兒再經曆一遍。

哪怕等女兒長大了也好。可我願意忍氣吞聲，李凡卻不願意。

他偶爾也有晚上不回來的情況，但沒有這回這樣好幾天都不回來。

我知道，他一定是住在唐韻那，可我不知道唐韻的住處在哪。

“媽媽，爸爸去哪了？怎麼這麼多天都沒回來？”

女兒的詢問讓我繃不住了。

我決定去李凡的公司找他。我不能離婚，不能讓他們如意。

我來到李凡的公司。不知道唐韻的住處，隻能來公司找。

這是我第一次去李凡公司。剛走進大樓，就感覺到好像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我。我和這個環境完全不搭，像走錯了片場的群演，孤獨無助。

“你好，請問你找誰？”一個年輕的前台小姐上前詢問。

她語氣溫和，臉上還挂着淺淺的笑容。但是我看得出，她藏在禮貌表情下的真實意圖——她是在問我是不是走錯地了，這裡不是我這樣的人應該出現的地方。

“我找李凡。”我對她眼底的不屑裝作不知。

“請問你有什麼事？有預約嗎？”

“我是他妻子。”

“不好意思，李凡出差了，不在公司。”

“那我找唐韻。”

她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你稍等。”她把我帶到會客室。

沒一會兒，唐韻就來了。她看起來和前年沒什麼變化，看起來反倒更年輕了些。我站在她面前氣勢一下弱了三分。

“這劉菲菲，怎麼誰都往裡帶。”唐韻抱怨着坐下，她看向我問，“找我有事嗎？”

她剛開口，就有個小姑娘端着兩杯水進來。

水是涼的，我拿起杯子喝一小口掩飾自己的尴尬。調整好情緒後，我決定開門見山和她說清楚。“李凡要和我離婚。”

唐韻臉上肌肉微微一僵，頓了下，說：“李凡要和你離婚和我有什麼關系。為什麼要和我說？”

“因為你們關系不一般。”

“我想你誤會了，”唐韻咳了兩聲，說：“我和李凡隻是普通的同事關系。”

“他是為了你和我離婚的。”見她還在否認，我接着說。

唐韻也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放下水杯，她将垂下來的一縷頭發撥到耳後，露出她細長的脖子。“很抱歉。我覺得你找錯人了。作為一名女性，我很同情你。但是我覺得你丈夫要和你離婚，你應該思考自己的問題，而不是把責任甩到我頭上。”唐韻氣勢強大，讓我插不進嘴。她接着說：“你看看你，有時間也打扮打扮自己。”

“關你什麼事？你知道他曾經有多愛我嗎？”

“但是他現在不愛了。不是嗎？”

她說的是事實，但我還是控制不住，火氣一下上來，拿起手裡的杯子朝她臉上潑過去。

她頭發濕哒哒地貼在額頭上，一副狼狽的模樣，看得我很解氣。好像她是我婚姻失敗的全部理由，我把所有對李凡的恨也撒在她身上。

唐韻用手将貼在額頭上的頭發往後撥。她深吸一口氣，顯然在克制自己的憤怒。“你撒瘋也撒夠了吧。你丈夫要和你離婚我很同情，但是你找錯人了。我和李凡真的一點關系都沒有。”

“到現在了你還想抵賴。”

她輕蔑地笑了一聲，離開會客室。

我胸口感覺被石頭壓着，怎麼也喘不過氣。一拳打在棉花上，不論我怎麼說，她都不接招。

我本來氣勢洶洶地來問罪，卻被她輕易撇清關系。我跟在她身後走出會客室。

她被水潑了一臉，反而泰然自若，而我卻更窘迫。别人投過來的目光都讓我恨不得當場死亡。

6

在我去他公司後的第三天，李凡終于回家了。

我沒有想過他會回來，正抱着女兒給女兒念唐詩。李凡回到家，一臉的火氣，一句話沒說直接走上前一巴掌打在我臉上，絲毫不顧女兒還在這。

他讓我想到了父親。小的時候，父親也是這樣打母親的。謹小慎微，千挑萬選，最後還是選了和父親一樣的人。這就是我的宿命嗎？

難道我隻配這樣的人生？離婚後，我會不會和母親一樣自怨自艾？我一手捂着臉上被打的地方，一手抱住女兒。我不能讓她受到一點傷害，婚姻已然破裂，女兒就是我的全部。

“誰讓你去我公司鬧的？”李凡打了我一下還不解氣，還想再打我。

他手已經舉起，要落下的時候女兒從我懷裡掙脫用她的兩隻小手擋下來。在一聲清脆的聲響之後，緊接着的是女兒撕心裂肺的哭聲。

“你有話就說，幹嘛動手打我女兒？”

“行。白朵，你真行，都成潑婦了。還去我公司找唐韻鬧。”

“怎麼？敢做不敢認嗎？”我站起身，将女兒護在身後。

李凡眼睛睜得老大瞪着我。他手擡起來，最後又緩緩地放下。“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以前那個溫柔美麗的你到哪去了？”

他難得的，再次露出溫柔的神情，輕輕地按住我的肩膀讓我坐下。“我們這樣耗着不好。我們離婚吧，不要互相折磨了。”

“是你折磨我，不是我折磨你。”

聽到我的話，李凡一下擡高了聲音。“你還沒折磨我？你總要求我還是十年求追求你的樣子。十年了，我們女兒都這麼大了，哪裡還能像初戀一樣。”

“所以你就找了新人。”

男人還不都一樣。說什麼沒法像初戀那樣，其實就是給自己的出軌找個借口。

比如“我隻是犯了所有男人都會犯的錯。”

不要臉。

“我和唐韻什麼都沒有。你還要去公司糾纏，這樣我在公司還怎麼混下去？”

“前年年會的車禍你還記得嗎？”見他這樣死不承認，我也不給他留面子了。

這事我一直藏在心裡沒有和他說過。

李凡神情一滞。“好端端地提到車禍幹什麼？我不是也沒怪你。”

“是啊，除了罵了我一通。”

“過去的事還提它幹什麼？”

“當時你的手伸過來，嘴裡還叫了一個名字。”

李凡瞬間紅了臉。“是。唐韻那樣的女孩誰會不動心。”

“呵，”我冷笑着說，“這麼說你是承認了。”

“我承認什麼？我是說我對唐韻動心，但她根本看不上我。”

李凡的話對我的打擊更大。我特地跑去找唐韻問罪，結果唐韻根本看不上李凡，隻有我拿他當個寶。這對我是雙重暴擊。

“既然你和唐韻沒什麼，你說，為什麼要離婚？”我回過神來，差點被繞進溝裡。即便唐韻看不上李凡，離婚總是真的。“不要找借口。”

李凡低着頭支支吾吾。

我不知道，他既然一直否認了，為什麼不否認到底。偏偏要和我說他出軌了。他出軌對象不是唐韻，而是他公司的劉菲菲。

劉菲菲這個名字聽起來有點耳熟。我想了下，突然想起來，就是前台接待我的那個小姐。我突然覺得，要是李凡出軌的對象是唐韻我還能接受。居然是那個小前台。

我猛然發覺，自己的注意力居然從丈夫出軌轉移到出軌對象是誰上。

我知道，我的婚姻是沒有挽救的希望了。李凡已經不再是當初說愛我的那個他了。

想想自己這些年，除了家庭就是家庭，連最基本的生存技能都沒有。離婚後要怎麼生活是個嚴肅的問題。我這樣單身還帶着個孩子，去找工作應該很難。

“你放心，離婚後孩子跟着我，不會給你增加負擔。”李凡說着，上前要從我手裡把女兒抱走。

“憑什麼孩子跟你？”

我把女兒抱得更緊了。我的女兒，我就是再困難也不能放棄。

“菲菲說她不會在意，會好好待我們女兒的。”

李凡從口袋裡拿出一顆糖，手捧着遞到女兒面前：“青青，來爸爸這裡好不好？”

“滾！”我一下爆發出巨大的力量把他推開，“是我女兒不是你女兒。離婚可以，但别想搶走我女兒！”

“你這人，怎麼說話那麼難聽呢。也是我女兒。”李凡說着又上前了幾步，伸手繞過我，想要把女兒拉過去。

我和李凡不知不覺都提高了音量，惡狠狠地看着彼此。他伸過來的手被我打掉。

他的身影和我父親的身影重疊起來。我不能讓女兒跟着他，他肯定不會對女兒好的。

那一刻，我知道自己不再愛他了。我對他隻有恨。

恨他為什麼當初要追我，恨他為什麼要向我求婚。

“爸爸媽媽，你們不要吵架。”

女兒走到我們中間。她眼睛裡含着淚水。

我意識到，我在走母親的老路。這樣争吵下去隻會對女兒造成傷害。

“我不想和你吵了。有事明天再說，你出去吧。”我說。

“你好好考慮下，我也是為你好。你帶着女兒再嫁不容易。”

本來我已經不想和他糾纏，要離婚就離婚。但他的話再次讓我火從心底冒起來。我把女兒往後一扯，沖上前将李凡推倒。

推倒李凡後我瞬間清醒了，沒有繼續上前，站在原地俯視着他。要是打起來我肯定打不過他。

李凡站起來，拍了拍褲子。“你現在真是個潑婦！”

他沒上前打我，甩手離開房間。

我抱着女兒，和她一起哭。晚上就在女兒房間睡了。

7

對李凡我是徹底失望了，不再抱着幻想。

這樣的婚姻已經完全失敗，無論我做什麼都無可挽回。

不是當初結婚那時，他父母對我不滿意，我忍忍就過去了。現在是我不想和李凡一起過了。

他不僅對唐韻動過心，還出軌了那個前台小妹。

我去找唐韻還是那個前台接待的。我就像小醜一樣被她們恥笑。

吵完架李凡又不回家。這樣的戲碼他可以一再地上演，我卻膩了。我打電話他仍然不接。

“我們談談吧。我同意離婚。”

我發了條微信給他。

很快就收到李凡的回複：“我現在馬上回去。”

他回複得很快，顯然是故意拒接我電話。他回來得很快。果然是馬上。為了和我離婚，工作什麼都無所謂了。

李凡趕回家，鞋都沒脫就走進屋。“你終于想通了。放心我會好好待女兒的。”

“女兒跟我，否則我就不離了。”

“你怎麼這麼倔呢？夫妻一場，我也是為你好。”

我深吸一口氣，看着李凡。這個我曾經愛過的人。他口口聲聲說是為我好，一邊卻出軌了。可能這兩者在他心裡并不矛盾。

“你不用拿我女兒來營造你的好男人形象。你出軌了，是過錯方，就是法院也不會把女兒判給你的。更何況女兒都五歲了，你抱過她幾次？”

李凡的臉色刹那間就白了。他無力地說：“好吧，女兒跟你。”

已經決定了離婚，就不要拖拖拉拉。第二天李凡請了假，一起去了民政局。要不是有離婚冷靜期，當場就把離婚證給領了。

臨走了，民政局的工作人員和我說：“結婚不一定就幸福，離婚也未必不幸福。生活還要繼續，要往前看。”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對所有人都這麼說，還是就對我一個人這麼說。但是，好歹在我結婚之前說啊。

不知道這離婚冷靜期有什麼用。如果結婚設置個冷靜期，也許我就不會嫁給李凡了。

“你打車回去還是坐我車回去？”李凡用溫和的語氣問我。

離婚證都還沒領到呢，不用絕情吧。我看着李凡帥氣的臉，冷聲說：“一起。”

當時就是被他這張臉給騙了。一路上我閉着眼睛，不想和李凡說話。

他心情倒是挺好的，車裡放着音樂，他跟着哼。

我知道，結婚冷靜期這種說法隻是欺騙我自己而已。當時我因為從小缺乏愛有些戀愛腦，被他蒙蔽，即使冷靜一個月也還是會和他結婚。

坐在車上，我想着他的車會不會開得慢一點。但是他歸心似箭，恨不得一路踩着油門闖紅燈回去。應該是迫不及待要和劉菲菲分享這份喜悅。

我也應該要喜悅。結束了婚姻，迎來了新的人生。

雖然還有一個月冷靜期，但我不想再和他住在一起。回去就收拾東西，帶女兒離開。

必須要帶走的東西并不多，隻用了兩個行李箱就裝好了。我隻有一個行李箱，另一個是李凡借給我的，他出差用的行李箱。

先把行李送到母親那，放學了再把女兒也接過去。我就和這個家再無瓜葛。

8

搬到母親的住處。

她原先一個人住，我和女兒來了一下添了兩人。

隻有一間房間，睡了三個人，不怎麼寬敞的房子顯得更加擁擠。對于我的到來，母親沒有說什麼，毫無怨言地接受了我們。

我開始出去找工作。一連幾天，到處碰壁。能有公司找我面試還是好的，經常是在網上溝通直接被無視。畢業這麼多年，一點工作經驗都沒有，還不如招剛畢業的大學生。

女兒換了一所幼兒園，上學放學我沒時間，都是由母親接送。她們的關系日益親密。

女兒很乖，沒有抱怨，隻是有時會問我，為什麼别人的爸爸媽媽都住一起，而我們不是。

我沒法回答她，隻能告訴她等她長大了就明白了。

她的問題我小時候也有想過。不過那時的我比現在的她大一些，已經能理解離婚是什麼意思，沒有問出來。

“因為爸爸媽媽不再相愛了。”母親幫我給女兒解釋。

“為什麼相愛了的人會變得不相愛？”女兒問。

“是啊。為什麼呢？”

我看着母親，她的面容看起來柔和多了。我小時候她可不是這樣的。因為父親想要男孩，母親生了我之後又生了幾個女孩，都被送人了，隻留下我。後來父親失去耐心，在外面和其他女人生了個男孩。

當時母親覺得是我拖累了她。如果我是男孩，父親就不會在外面找女人，他們就不會離婚。

我小的時候最恨的人是母親，其次才是父親。

看着女兒仰着的乖巧小臉，我心裡一緊，蹲下來把她抱入懷中，揉着她的小腦袋。我不能讓她失去了父親的同時又失去母親。

她也抱緊我，回應我的擁抱。“媽媽不哭。爸爸不愛你，我愛你。”

感覺女兒一下長大了。

母親站在一旁，把臉側過去，擡手偷偷地抹去眼淚。

9

“今天放學你去接一下青青，我有事。”

母親給我打電話，讓我去幼兒園接女兒。我看了眼時間，趕緊把手上的這一單送完，勉強還來得及。

找工作屢屢碰壁，我意識到我真的已經和社會脫節。靠着李凡一個月一千出頭的撫養費是不夠生活的。母親雖然沒說，但我知道，她生活也并不富裕。

想不到我能做什麼，正好有天面試的路上看到一個騎手在送外賣。我猶豫了幾天，上網查了不少資料，決定去送外賣。

送完手上最後一單外賣，已經快到女兒放學的時間。我沒時間回家換衣服了，隻能迅速騎上電動車去幼兒園。

我來到幼兒園時，門口已經站滿了等候接小孩的家長。我的電動車停在他們中間，有些拘束，身上的制服看着那麼刺眼。其他人瞥過的目光都讓我感到不自在。

“你也是來接小孩的嗎？”

一個男人湊過來。

“對啊。不然來這送外賣嗎？”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過來和我說話，語氣有些不善。

“不好意思，我不是這個意思。”他連忙道歉。“我在想好像之前沒有見過你。”

“怎麼？你還認識所有家長啊？”

我随口應道，心裡隻想着怎麼還不放學。不知道怎麼就被奇怪的人糾纏上。

“對啊，基本上我都認識。你我是第一次見。”

已經傍晚了，天仍然很熱。汗水順着臉頰流下來，流過嘴唇。有點鹹。我忍着熱，又被陌生人糾纏，心裡的火氣有些大，不由得跟他生起氣。

“你很閑啊。大男人不用工作養家嗎？”

說出口我就後悔了。和他一個陌生人計較什麼，不想理閉嘴就好。

他似乎沒聽出我話裡的諷刺，沒見着生氣。“我是自由職業。”

我雙眼盯着前方，心裡盤算着應該馬上就要放學，馬上可以擺脫這人了。

他還在那說。看來他認識所有的家長真不是假話，他社交能力太強了。嗆他還不生氣。

“你自由職業是做什麼的？”

我不由得對他産生了好奇，不知道自由職業賺不賺錢。

“我是寫自媒體的。”

“那你一定賺很多錢吧？”

想到自媒體，我想到的是一篇文章就能賺上萬。要是我也能寫，就能賺更多的錢。

“其實自媒體沒有人們想的那麼賺錢。”他輕輕托了下眼鏡，接着說：“我做自媒體是因為我想多陪陪兒子。”

我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感覺他似乎不那麼讨厭了。身上穿着休閑的服裝，但是穿起來還是很有精神。鼻梁上托着的是黑色鏡框的眼鏡。

我還想再和他說兩句，放學的鈴聲就響起了。我進去把女兒牽出來。

女兒牽着我的手，叽叽喳喳地和我說個不停。走到門口，正好撞見剛剛那人。他左手牽着小男孩，一個和我女兒差不多高的男孩。

“李青再見。”

小男孩沖着李青揮手，他也看過來。

“你認識那個男孩啊？”我問女兒。

“對啊，他是我們班上的王浩一。”

一路上女兒激動地和我說着王浩一的事。

王浩一和他父親一樣，也很擅長社交。他對剛轉學來的李青很照顧。王浩一的母親生病去世了，他父親為了能夠照顧他，辭去了工作，在家做自媒體。

我忽然覺得剛剛自己那樣對他不太好。要是下次再見到他，要向他道歉。

心裡有了這樣的想法，我一直等待着母親說有事讓我再去接女兒。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大概是有些自責。

母親依舊每天接送李青。

我沒說出自己的想法，依舊每天送外賣，風雨無阻。雖然我很想做好，但也隻能是勉強賺些錢。體力跟不上，有些單需要爬樓，一上一下就累得喘氣。

因為工作難，所以我對王浩一父親辭職陪孩子的勇氣很欽佩。

一周後，我忙得已經将這事忘了。正送着外賣，母親打來電話讓我去接女兒，我立即加快了速度，跑樓梯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趕到幼兒園門口，已經有許多家長在那等了。我四下張望，在人群中看到了王浩一的父親。他正在和别人交談。他也看到我了，向我走來。

“好久不見。”

他語氣溫和，好像我們是老朋友一般。不過他應該對誰都是這樣。我想起上次見面。他沒說什麼過分的話，是我自己對自己身上的制服感到不自在。

“謝謝。”我說。

“謝我什麼？”

“謝謝王浩一對我女兒的照顧。”

他擺擺手：“應該的，不用放心上。”

對他來說是應該的，可對我卻不是。我剛搬來的時候，女兒心情很低落，最近她越來越開朗了，在家裡經常說起在班級發生的事。她的講述中就經常出現王浩一的名字。

“上回你說你是做自媒體的。這東西難嗎?好做嗎？我也可以嗎？”

一連問了幾個問題，我有些尴尬，他卻不在意。“我覺得每一份工作想要做好都是不容易的。不過如果你想做，我可以帶帶你。”

“真的嗎？謝謝，謝謝。”我有些不敢相信。

“你今天已經說了三次謝謝了。”

找工作面試一直碰壁，我已經習慣了被人拒絕，沒想到還有人願意給我幫助。

10

一個月的冷靜期到了。

提前一天，李凡就給我打了個電話，提醒我不要忘了去民政局的事。看得出他很着急。應該是急着和劉菲菲結婚。

我也想早點離婚。

一大早，我就醒了。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我用清水拍了拍臉。想到李凡說我不打扮，我已經不在乎了，随手用皮筋把頭發紮好。

來到民政局，李凡早就來到門口等我了，他旁邊站着的是劉菲菲。上次去李凡公司的時候沒仔細看。仔細看看，和我印象中的差不多，确實不如唐韻。

李凡讓劉菲菲在旁邊等，他走向我。看來是等領了離婚證就去領結婚證。真是無縫銜接。

“你看起來變了很多。表情變得柔軟多了。”他說。

“走吧，去領離婚證。看起來你是挺着急。公司不好請兩天假？”

對于我的調侃，李凡沒有生氣。“你說我們怎麼走到這一步的？”

提出離婚的是他，現在又在這假模假式。我冷眼看着他，沒有回答。他自顧自地往下說：“當初我求婚的時候是真的想和你永遠走下去的。但是我們理念不同。你想要的是愛情，而我想要的是婚姻。”

我沒有理他，他說什麼都無所謂了，對我而言已經不再重要。

“你們說什麼呢？”看我們沒動靜，劉菲菲走了過來。

“沒什麼，李凡說你是結婚适用女。”

“你——”劉菲菲氣得說不出話。

李凡把劉菲菲攬向一邊。“你也找到新的男人了吧？不然的話，就靠撫養費很難活下去吧。”

我的腦海裡突然浮現那個男人的身影，随即搖了搖頭。我知道我和他之間不是這種關系。我隻是欽佩他為了陪伴兒子放棄工作。

對于李凡的話我一點沒放心上。他想給劉菲菲出頭，但是這種話根本傷不到我。

“走吧，”我說，“快點把離婚證領了。我不想再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