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遊.心戲】孫悟空的元神是誰

大家知道取經隊伍的四人一馬都有來頭，沙悟淨是天上的卷簾大将；豬八戒是天蓬元帥，白龍馬是西海龍王三太子；最赫赫有名是唐三藏是如來的二弟子聖僧金蟬子轉世投胎。

唯獨孫悟空，石破天驚，一路從草根兒混到蟠桃園園長，然後是霸占五行山長達五百年，最後把大山暴力強拆。孫悟空的前世到底是什麼人，我們看看原著怎麼說的。第二十一回孫悟空被三昧神風眼睛幾乎吹瞎了——

……

長者道：“不是，不是。他叫做‘三昧神風’。”行者道：“怎見得？”老者道：“那風——

能吹天地怪，善刮鬼神愁。

裂石崩崖惡，吹人命即休。

你們若遇着他那風吹了呵，還想得活哩！隻除是神仙，方可得無事。”

行者道：“果然，果然！我們雖不是神仙，神仙還是我的晚輩，這條命急切難休，卻隻是吹得我眼珠酸痛！”那老者道：“既如此說，也是個有來頭的人。

護法伽藍變的老人說孫悟空也是個有來頭的人，那麼猴子到底什麼來頭，我們再看回顧全書開頭第一章——

……

那座山正當頂上，有一塊仙石。其石有三丈六尺五寸高，有二丈四尺圍圓。三丈六尺五寸高，按周天三百六十五度；二丈四尺圍圓，按政曆二十四氣。上有九竅八孔，按九宮八卦。四面更無樹木遮陰，左右倒有芝蘭相襯。

吳承恩大師在細節裡已經強調，這塊仙石按各種設計好的尺寸和九竅八孔九宮八卦，肯定是人為故意放在那裡的對吧。但是作者似乎從始至終沒有明示到底誰放在那的，并且這石頭蓋自開辟以來，每受天真地秀，日精月華……

這說明什麼，說明放在那裡的人在開天辟地之前都已經存在，這樣的人在全書提到過兩個，其中一個是玉帝——

……

他自幼修持，苦曆過一千七百五十劫。每劫該十二萬九千六百年。

另一個是猴子的師父須菩提祖師——

……

大覺金仙沒垢姿，西方妙相祖菩提。

不生不滅三三行，全氣全神萬萬慈。

空寂自然随變化，真如本性任為之。

與天同壽莊嚴體，曆劫明心大法師。

我們先用排除法判斷會不會是他們兩個其中一個安排好的劇情，在第一回介紹猴子出世就目運兩道金光，射沖鬥府。驚動高天上聖大慈仁者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

玉帝這種級别的存在什麼事沒見過，居然大為驚動，基本可以确定他不清楚猴子的來曆，這個是掌控範圍之外的事件。再來看須菩提祖師的反應——

……

祖師道：“你是那方人氏？且說個鄉貫姓名明白，再拜。”……祖師道：“你既老實，怎麼說東勝神洲？那去處到我這裡，隔兩重大海，一座南贍部洲，如何就得到此？”

這說明祖師也不清楚猴子來頭，并且後面還有驗證——

……

祖師聞言暗喜，道：“這等說，卻是個天地生成的……

悟空道：“師父昨日壇前對衆相允，教弟子三更時候，從後門裡傳我道理，故此大膽，徑拜老爺榻下。”

祖師聽說，十分歡喜，暗自尋思道：“這厮果然是個天地生成的！不然，何就打破我盤中之暗謎也？”

祖師兩次确認猴子是天地所生，這個和原文提到的九竅八孔九宮八卦顯然是違背的，說明須菩提祖師也搞不清楚猴子來曆。甚至如來佛祖自認為無所不知看到六耳猕猴都能說出個子醜寅某，當時自誇——

……

如來笑道：“汝等法力廣大，隻能普閱周天之事，不能遍識周天之物，亦不能廣會周天之種類也。”菩薩又請示周天種類。

如來才道：“周天之内有五仙，乃天、地、神、人、鬼。有五蟲，乃裸、鱗、毛、羽、昆。這厮非天、非地、非神、非人、非鬼，亦非裸、非鱗、非毛、非羽、非昆。又有四猴混世，不入十類之種。”菩薩道：“敢問是那四猴？”……

而當時大鬧天宮如來可沒直接斷定是靈明石猴——

如來笑道：“我是西方極樂世界釋迦牟尼尊者，南無阿彌陀佛。今聞你猖狂村野，屢反天宮，不知是何方生長，何年得道，為何這等暴橫？”

……佛祖聽言，呵呵冷笑道：“你那厮乃是個猴子成精，焉敢欺心，要奪玉皇上帝龍位？

靈明石猴本身就通變化，孫悟空是學了法術七十二變才有變化神通。以至于如來老人家也認為他是猴子成精，如此撲朔迷離的身世來源搞得大家頭大了。

由于吳承恩大師擅長賣關子，我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搞清楚來龍去脈，請跟着我的思路看看猴子自己是怎麼看待自己地位的，孫悟空在第七十四回詢問獅駝嶺妖精來曆時有這樣一番對話——

……

公公道：“那妖精一封書到靈山，五百阿羅都來迎接；一紙簡上天宮，十一大曜個個相欽。四海龍曾與他為友，八洞仙常與他作會。十地閻君以兄弟相稱，社令、城隍以賓朋相愛。”

大聖聞言，忍不住呵呵大笑，用手扯着老者道：“不要說！不要說！那妖精與我後生小厮為兄弟、朋友，也不見十分高作。若知是我小和尚來啊，他連夜就搬起身去了！”公公道：“你這小和尚胡說！不當人子！那個神聖是你的後生小厮？”

太白金星聽了猴子的口出狂言都不以為然，因為前面介紹了妖精在天庭的地位，如果隻是論神通也許猴子吹一吹還過得去，但是太白金星在暗示妖精本身的真實段位，也就是活了多久才能結交這麼多大神。畢竟很多天上神仙是猴子出世之前就存在的……

那麼猴子是否真的是吹牛皮不打草稿，還是暗指了自己的身世之謎。

我們還是回到《西遊記》原著給的線索，在第六十八回——

……

覽畢，滿心歡喜道：“古人雲：‘行動有三分财氣。’早是不在館中呆坐。即此不必買甚調和，且把取經事甯耐一日，等老孫做個醫生耍耍。”

……三藏道：“實不瞞陛下說，我那頑徒，俱是山野庸才，隻會挑包鞴馬，轉澗尋坡，帶領貧僧登山踄嶺，或者到險峻之處，可以伏魔擒怪，捉虎降龍而已，更無一個能知藥性者。”

……

行者笑道：“不是胡柴。你都聽我道來：

醫門理法至微玄，大要心中有轉旋。

望聞問切四般事，缺一之時不備全：

第一望他神氣色，潤枯肥瘦起和眠；

第二聞聲清與濁，聽他真語及狂言；

三問病原經幾日，如何飲食怎生便；

四才切脈明經絡，浮沉表裡是何般。

我不望聞并問切，今生莫想得安然。”

……

三藏喝道：“你跟我這幾年，那曾見你醫好誰來！你連藥性也不知，醫書也未讀，怎麼大膽撞這個大禍！”

讀者不覺得好奇嗎，孫悟空怎麼會看病，而且這一章描寫的猴子看病用藥詳細到詭異的程度——

……

行者接了線頭，以自己右手大指先托着食指，看了寸脈；次将中指按大指，看了關脈；又将大指托定無名指，看了尺脈；調停自家呼吸，分定四氣、五郁、七表、八裡、九候、浮中沉、沉中浮[1943]，辨明了虛實之端。又教解下左手，依前系在右手腕下部位。行者即以左手指，一一從頭診視畢，卻将身抖了一抖，把金線收上身來，厲聲高呼道：“陛下左手寸脈弦而緊，關脈澀而緩，尺脈芤且沉；右手寸脈浮而滑，關脈遲而結，尺脈數而牢。夫左寸弦而緊者，中虛心痛也；關澀而緩者，汗出肌麻也；尺芤而沉者，小便赤而大便帶血也。右手寸脈浮而滑者，内結經閉也；關遲而結者，宿食留飲也；尺數而牢者，煩滿虛寒相持也。診此貴恙，是一個驚恐憂思，号為‘雙鳥失群’之症。”那國王在内聞言，滿心歡喜。打起精神，高聲應道：“指下明白！指下明白！果是此疾！請出外面用藥來也。”

并且用藥的方式也是神乎其神，此處不再一一列舉。那麼，是否猴子當年跟須菩提祖師學的醫術，回顧當年對話——

……

祖師道：“‘道’字門中有三百六十旁門，旁門皆有正果。不知你學那一門哩？”悟空道：“憑尊師意思。弟子傾心聽從。”

祖師道：“我教你個‘術’字門中之道，……悟空道：“不學，不學。”

……祖師又道：“教你‘流’字門中之道，如何？”悟空又問：“‘流’字門中，是甚義理？”祖師道：“‘流’字門中，乃是儒家、釋家、道家、陰陽家、墨家、醫家……

……悟空道：“不學，不學。”

後面的就不再列舉，總之這醫術不是學來的，如果不是學成，難道無師自通？對頭。

我在原著第七十八回找到一處細節——

……

行者抖擻神威，即起身，分付八戒、沙僧：“同師父坐着，等我施為。你看但有陰風刮動，就是小兒出城了。”他三人一齊俱念：“南無救生藥師佛！南無救生藥師佛！”

……

當夜有三更時分，衆神祇把鵝籠攝去各處安藏。行者按下祥光，徑至驿庭上，隻聽得他三人還念“南無救生藥師佛”哩。他也心中暗喜，近前叫：“師父，我來也。

孫悟空在暗喜什麼？

南無救生藥師佛又是誰，百度如下——

……

如來是南無釋迦牟尼佛，排在第三位，而排在如來前面的兩位，是南無燃燈上古佛和南無藥師琉璃光王佛。

藥師琉璃光如來的名号來源，是以拔除生死之病而名為藥師，能照度三有之黑暗故名琉璃光。現在為東方琉璃世界的教主，領導着日光遍照與月光遍照兩大菩薩等眷屬，化導衆生。

在第九十七回——

……

那大聖一路筋鬥雲，直至幽冥地界，徑撞入森羅殿上，慌得那：

十殿閻君拱手接，五方鬼判叩頭迎。

千株劍樹皆欹側，萬疊刀山盡坦平。

枉死城中魑魅化，奈河橋下鬼超生。

正是那神光一照如天赦，黑暗陰司處處明。

孫悟空哪來的神光？畢竟還沒有被如來封為鬥戰勝佛，呵呵。再看看原著開頭——

……

蓋自開辟以來，每受天真地秀，日精月華，感之既久，遂有靈通之意。内育仙胞，一日迸裂，産一石卵，似圓球樣大。因見風，化作一個石猴。五官俱備，四肢皆全。便就學爬學走，拜了四方。目運兩道金光，射沖鬥府!

……

衆猴聽說，即拱伏無違。一個個序齒排班，朝上禮拜，都稱“千歲大王”。自此，石猿高登王位，将“石”字兒隐了，遂稱“美猴王”。

有詩為證。詩曰：

三陽交泰産群生，仙石胞含日月精。

借卵化猴完大道，假他名姓配丹成。

内觀不識因無相，外合明知作有形。

曆代人人皆屬此，稱王稱聖任縱橫。

第二回

悟徹菩提真妙理

斷魔歸本合元神

現在，大家知道孫悟空的元神是誰了，猴子從頭到尾就沒有吹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