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修道人金師（二十八）

而就在那些大災禍發生前大概一個多月，有一次有外鄉人來村子裡收東西。

那時候，正好山雕家後面的老祠堂重修，祠堂的一些雕刻，包括房梁，還有門上的一些有雕刻圖的東西正好被拆下來。

山雕覺得這些東西挺好看的，就把這些搬到了自己家門口，看看以後會不會有用。

正好那幾個外鄉人經過，看到了這些東西，就問山雕母親賣不賣。

山雕母親本來不想賣，但後來被那幾個外鄉人說動了心，而且價格還挺不錯，這麼點東西，竟然可以賣到幾千塊錢，山雕母親便打了電話給山雕。但沒說把這些東西賣掉，隻是放在那裡占地方，正好有親戚建菜園子，想把這些東西拿去做壩圍子。

山雕也沒多考慮，反正放在那裡很久了，也沒什麼用，就讓他母親給别人，都是親戚，給些自己沒有用的東西也無所謂。

他母親便馬上答應那些外鄉人，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賣完這些，那幾個外鄉人又問山雕母親家裡還有沒有其他東西可以賣的？

山雕母親心想，幾塊這樣的爛木闆就可以賣幾千，自己家裡雜物間裡面可是有很多雜七雜八的東西的，平時也都堆在那裡，根本都沒有用。

便帶那幾個人去了雜物間，讓他們自己看。

幾個外鄉人在雜物間裡翻找一通，找到了那個石雕。

已經很久了，山雕母親差點都把這個東西給忘了。

看到這個石雕，山雕母親想起了這個剛剛拿回家那段時間，家裡接二連三遭遇災難。她記得那個石雕是被她愛人給丢了的，可是什麼時候又出現在雜物間了？

本來山雕母親就比較排斥這個東西，現在人家竟然又開出了一個不菲的價格，又是好幾千元買這個石頭。

山雕母親沒有過多的猶豫，也沒和任何一個人說，當即就拍闆把這個石雕也賣給了那幾個外鄉人。

幾個外鄉人拿到石雕後沒逗留，馬上很爽快的把錢付完，走了。

也就是賣完石雕一個多月的時間，家裡就接二連三的發生了這麼多事情。找了很多人看，都說是祖墳的問題，山雕母親也就沒往這方面想。

可現在金師傅來了，提醒之下，山雕母親想起了這件事。

金師傅聽完，緊緊皺着的眉頭舒展了一下，點了點頭，然後問山雕母親這幾個外鄉人什麼模樣，怎麼穿着的？

山雕母親仔細想了想，說穿得比較随意，都是普通衣服，就像是普通的走村串巷的買賣人一樣。

但是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矮。

那幾個人都很矮，最高的那個，應該也不到一米六，除了矮之外，還都比較黑，那種黑不是曬出來的油亮的黑，好像就是天生的那種黑。

金師傅聽完沉默了一下，說知道了，然後讓山雕母親回去休息，自己會盡力處理好這個事情。

山雕母親聽金師傅這麼說，就是不走，一直纏着金師傅說他是不是知道什麼了，他家裡是不是那幾個外鄉人害的，那外鄉人是一些什麼人，她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要和那些人拼一下……

金師傅說這和那些外鄉人沒什麼聯系的，隻不過是機緣巧合而已。他解釋了很久，可山雕母親就是不聽，就是不進屋，說着說着，竟然嚎啕大哭了起來，坐在地上，一邊哭罵，一邊用手拍打着地上，口水和眼淚一直往下淌，看上去慘兮兮的。

山雕叫了他媳婦和一個鄰居過來，一起把母親擡進了房間，然後招呼我們吃飯。

飯間山雕也沒問金師傅什麼。之前他曾問過此事和外鄉人是不是有聯系，他家裡為什麼會有這些災禍的？金師傅隻說：冤冤相報何時了，這些災難已經過去了，現在的問題，就是阻止災難的延續，把事情處理好就行。如果再去追究這些東西的話，反而會越來越麻煩，甚至引火上身。

山雕看上去有些大大咧咧的，但還是算比較聰明，或者說識大體。

聽金師傅一說，也就不問那些東西了，隻是一個勁地勸我和金師傅吃菜，還夾菜給我們，特别熱情。

不過金師傅似乎沒什麼胃口——他一向如此，吃不了多少東西，一般都是吃一碗飯，就下桌了。

等到我們都吃晚飯，金師傅又把山雕拉到門口，交待了一番，然後叫我在這裡等着，他讓山雕帶他去以前山雕父親找到石雕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有什麼發現。

我趕緊說我在這裡人生地不熟，一個人太無聊，我也要和他們一起去，也許還可以搭把手做點什麼。金師傅便同意了。

山雕進了他母親房間，問了地點後，便出發帶我們去了。

真沒想到，山雕這看上去有點大老粗感覺的人，居然還開了一輛豪車——路虎豪車，加長版的，看上去特别霸氣。

雖然山雕住的房子不怎麼樣，但是這輛車真的吓到我了，沒想到農村包工地能這麼富裕。

我一上車便問了山雕車的價格，竟然要兩百多萬。

不過山雕很快又補充了一句，這車是他二哥給他的，他自己可沒這麼多錢買這種車，說家裡還有兩輛車，一輛奔馳，一輛奧迪Q7。

一分錢一分貨，這車的性能真的很不錯。山雕開着也似乎不怎麼心疼，一直開到沒有公路，在泥土路上還開了好長一段距離，一直走到沒辦法走了，山雕才讓我們下車。然後拎了一袋子的紅牛和礦泉水，帶着我們上山。

我以為很近，沒想到爬完一個山還有一個山，而且山雕也不太認識路，山裡手機又沒什麼信号，打電話問個路都特别困難。

搞得我們走了幾次回頭路，轉着轉着，轉了兩三個小時，竟然連路走對沒走對都不知道。

我們幾個人便隻好停下來休息，然後山雕一直擺弄着手機，嘗試着打電話和發信息問路。

眼看太陽已經越來越下沉，可能過不了多久，天就會黑下來，到那時候該怎麼辦？

于是我提出先回去，等到山雕把路程之類的全部打聽好了後再過來，山雕正好也正有此意，趕緊點頭，同意我的觀點。

可金師傅卻站了起來，說這個事情不能再拖了，要快點處理好，不能一天拖一天的，不是辦法！

然後又細細的問了山雕一些情況。

問完後，金師傅從包裡面拿出了羅盤。這羅盤金師傅幾乎都是随身攜帶的，已經比較老舊了，我一直說要給他重新買過一個，他都不同意。

後來一直到去年，金師傅才接受了我的意見，重新買了一個羅盤，之前的那個實在是太舊了，估計已經壞掉了。

金師傅拿出羅盤就往沒有路的灌木叢裡面走，那灌木叢實在是太茂密了，但是沒辦法，我們硬着頭皮跟着往灌木叢裡面走。

很快，全身就大汗淋漓，而且很癢，身上衣服也被灌木荊棘劃破了好些口子，但是沒辦法，我和山雕還是緊緊的咬牙堅持着，跟随着。

走了沒多久，到了一片開闊地帶，種滿了高大的杉樹，所以地上野草灌木也少了。

金師傅帶着我們在杉樹叢中亂蹿，最後在一個小土堆邊停了下來……

高人，帶着我們去盜墓！

金師傅停下，圍着小土堆繞了半圈，接着蹲了下來，仔細看着小土堆。

我以為金師傅在看什麼呢，走近後才發現，是在看一些白色的螞蟻。白螞蟻平時很少見的，一般都是黑色，我和山雕也蹲下身，跟着金師傅看了起來。

觀察了一會後，金師傅從包裡面拿出他那個小鐵鏟，看上去很短，一拉，變得很長，金師傅也拒絕了我們的幫忙，自己一個人在小土堆上面挖了起來。

天氣實在太炎熱了，很快就汗水濕透了衣背，而山雕帶的那些飲料和水，早就被我們消耗完了。

好在我留了兩個大瓶子，便讓金師傅等我們一下，和山雕便去有岩石的地方找，終于找到一個泉眼，痛飲一頓後用兩個空瓶子裝滿了水，帶回去給金師傅喝。

等回到小土堆，金師傅已經停了下來站在那裡看着。

我們趕緊走過去，發現小土堆裡面好多好多白蟻。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的白蟻，在金師傅挖出來的新鮮的土地上面遍布着，爬行着，看上去心裡有些瘆得慌，白色的螞蟻似乎比黑色的更加恐怖一些。

而且在蟻群裡還有一些個頭比較大的螞蟻，在小螞蟻的簇擁下前進着。

金師傅喝了大半瓶水，繼續挖了起來，不過他挖的很小心，盡量避免傷害到那些白蟻。

又挖了大概十幾分鐘，突然金師傅把小鐵鏟放了下來，我和山雕趕緊過去看，隻見一隻白色昆蟲狀的大型蟻後露出了真身，身邊圍滿了那些個頭大的螞蟻，看上去有點吓人。

我從小也是在農村長大的，但是說實話，螞蟻見的不少，白蟻卻見的不多。一時之間，我還沒反應過來是蟻後，隻是覺得特别吓人。

一般的昆蟲基本上都認識，雖然長得醜但是不會怎麼怕，但是這家夥長得巨醜，還古怪，而且周圍全是白蟻，一下把我都吓懵了。直到旁邊的山雕說：蟻後終于挖出來了~~我才反應過來，這家夥是什麼。

金師傅停了下來，把小鐵鏟收好，然後從包裡拿出一塊紅布，用剪刀剪了一段下來，再剪成幾塊，撕下一塊，就變成了一根很細小的紅繩子，用這紅繩子，小心翼翼的把蟻後拿了出來，然後把紅繩子綁在了蟻後身上，很小心的用手拉了幾下紅繩子，把蟻後的身體拖到另外一個洞口處，然後手一抖，把剛剛綁着的繩結給打開了。

繩結打開，蟻後突然在泥土上面滾了起來，滾了一大圈後，就滾到了洞口處，然後慢慢往泥洞裡面爬進去。

就在這時，神奇的一幕出現了！

那些大白蟻很快就從蟻群裡面走出來，開辟出了一條新的道路，往左側爬過去，越聚越多，最後成了一條白色的隊伍，看上去，就行像是一條白色的線，在泥地裡面特别亮眼。

金師傅帶領我們跟着那條白色的細線往前面走過去。

我不明白這怎麼回事，這是要去哪？但是也不好問金師傅，就和山雕聊了起來。

山雕說，他小時候經常在山裡面玩，他父親撿到石雕的那個位置他是很熟悉的，但是很多時間沒有來了，他陌生了，現在走着走着，看上去點熟悉，似乎這就是通往那個地方的路。

然後又說金師傅用的這招他知道，這是讓白蟻帶路，因為他們這塊地方風水好，古墓特别多。他小時候就見過一些洞，可以通到古墓裡面去。

他那時候膽子大，去過幾個墓地，發現有的墓地裡全部是白蟻，後來他聽說白蟻專門吃墓地，裡面的木頭，金銀器什麼的，白蟻最喜歡吃，吃完就會換下一個墓地。

所以他推測金師傅這招是讓白蟻帶路去找那個地方，因為他父親撿到石雕的地方，肯定是古墓，而且是大型的古墓。

金師傅通過羅盤和泥土風水走位之類的東西判斷出來那個地方就在這附近，但是找不到具體地方，就用這招白蟻帶路了。

山雕的話聽着還挺有道理的，我們一邊聊着，一邊跟着金師傅走，速度特别緩慢。

金師傅也沒閑着，在路上挖了幾個一種長滿刺的灌木的根，放到他包裡面。

就這樣慢慢走着，太陽已經下山了，天色也開始暗淡下來，就在快到天黑時，那些白蟻爬進了一個高出地面的土堆裡。

白蟻鑽進土堆裡面後，金師傅停了下來，說到了。然後繞到土堆的另外一側，沿着一個比較陡峭的小坡爬了上去。

就看到土堆中間有一個挺大的洞，洞旁還散落着一些很大的古磚，不過看上去這些古磚放在在地面應該有一些年頭了，長滿了青苔。

我們走到洞邊，借着落日的餘晖，看到這個洞還蠻深的，洞裡面除了中間是空的，四面都塞滿了古磚。

而這個洞裡的古磚看上去似乎全部是歐式，嶄新的，也沒有長青苔，但是可能有人動過。

有些古磚很淩亂，中間有一些磚掉在地上，而且磚牆中間還有一些過道，似乎能通到洞裡面去。

山雕激動了，和金師傅說應該就是這裡，他父親就是在這個地方找到那個石頭雕像的，又說這裡應該是個古墓，下面可能埋着古代當官的人~~~

金師傅說你錯了，這裡看上去是個古墓，但其實不是古墓，這下面也沒埋人。

山雕便問，這不是古墓，那放這些磚頭幹嘛？金師傅說這些轉隻是堆砌在這裡的，并沒有用來建墓地什麼的，至于轉頭有什麼用，他也不清楚。

金師傅和我們說了幾句後，讓我們等一下，讓我們去檢點柴火，他去弄點東西來，等會我們烤着吃當晚飯。說完就走下土堆，往山上走。

我和山雕兩個趁着太陽還沒下山，趕緊在土堆上面清理出一塊空地，然後撿了很多柴火。

剛剛撿到一小堆，金師傅就回來了，手裡提着幾個和番薯一樣的東西，我雖然在農村長大，但是還真沒見過這玩意。

金師傅把那幾個“番薯”往地上一丢，說你們倆烤着吃吧，然後告訴我們前面不遠處就有一條小水溝，有個小泉水，可以去那裡打水喝。

說完又讓我們等他一下，他下去看看，然後處理點事情，應該需要一點時間。

我們問他要多久，他說他也不知道，應該最少一兩個小時，然後讓我們不用留東西給他吃，他剛剛吃過已經飽了。說完就拿出一個手電筒給我們，讓我們不要走開，就在這裡等他，火堆也不要熄滅，慢慢燒着小火就行。然後他就爬下去進了洞裡面，沿着洞中間的過道走了進去。

我和山雕很快把火點着烤東西吃了，味道還真的不錯，比番薯還要香，而且有點甜味，就好像是芋頭和番薯的綜合體，還帶粘液，吃着真的很爽。吃完我們又去弄了點水喝，就回到土堆上面等了起來。

山雕也很能聊，和我們說他們家族以前的輝煌曆史，說縣裡面那些主要的領導以前幾乎每年過年的時候，都會來他家裡拜年，如果過年沒來，那元宵一定會來喝元宵酒之類的。

聊着聊着，不知不覺過去了兩三個小時，金師傅居然還沒出來……

我們有些着急，也沒心思聊天了，商量着再過半個小時金師傅要是再不出來，就下去看看。

很快半個小時就到了，金師傅卻還是沒有出來，就在我們商量着要下去時，忽然傳來一聲大喊：誰？

然後，有腳步聲朝這裡沖了過來！

很快腳步聲就到了我們跟前，是三個人，每人都拿着手電筒。

我一下子有些緊張，這荒郊野外的，又是三更半夜，他們這是來這裡幹嘛？

不過很快，山雕就用家鄉話和他們攀談了起來，我聽出來了他們是問山雕來這裡幹嘛？山雕說辦點事情，然後問他們幾個人來這裡幹嘛？

那幾個人似乎有點緊張，支支吾吾說是去前面水庫拔樁，給地裡放點水。

山雕說拔個樁，還用這麼多人，一個兩個就夠了！

他們說他們拔的樁比較深，要用繩子吊住，不然容易被卷進去。

我從他們的語氣裡聽出，他們似乎有些懼怕或者說尊敬山雕，懸着的心才放了下來。

聊了幾句後，那幾個人很快就走了。我和山雕繼續聊天，心想還好山雕認識，不然我們兩在這荒郊野外的，别人還真的以為我們在這幹嘛呢，還很有可能會引起誤會，或者節外生枝。

我就在洞口喊話，喊了大概五分鐘，金師傅還是沒反應，我倆便打算一起下去看看。

我把包和東西全部放下，打亮手電筒率先鑽了進去。一鑽進去，就感覺一股涼涼的空氣突然一下籠罩了全身。

而且同時，耳朵好像有一股空氣進去一樣，發出嗡嗡的聲音，但是這種聲音又不像是真的空氣流動，卻像是腦袋裡面的聲音。

我頭皮一緊，感覺到一絲恐懼——這才剛剛下來就這樣，要是再往前會怎麼樣？

但是既然下來了，我必須要去找，便給山雕搭把手，讓他下來。

山雕剛要下來，突然外面又是一陣聲音。

山雕和我說：不好，那幾個人又回來了~~說完就把我拽了上去。

就是剛剛拿三個打手電筒的人，他們又回來了。其中兩個人手中還都多了一根棍子。

他們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對，完全沒有剛剛尊敬山雕的樣子了，而是質問山雕這是在幹嘛？

山雕說來看看，和他們沒關系，讓他們走。

可那幾個人這次不賣山雕面子了，又指着我問山雕這是誰？

山雕說我是他一個多年的朋友，那幾個人忽然一下子就兇起來了！（未完，明天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