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向神聖之光——讀《乞力馬紮羅的雪》

這本書的封面設計很得我心,深藍的背景色我願意把它看作是純淨的藍夜,一座頂上覆蓋着白雪的山嵌在橙黃色的圓月下1/3處,三隻飛鳥正往山的右上方飛去,其中兩隻落在橙黃色月亮裡,一隻落在深藍的夜幕中。深藍、橙黃、白色、灰藍、靛藍幾種顔色搭配起來給人沉靜中帶有一絲活力,首封勾勒了月亮的形狀,把顔色留給了次封,形成了一個立體的圖案,不像一般書籍的封面設計花裡胡哨或者死闆沉悶。

海明威,一位傳奇的作家,1954年因《老人與海》獲諾貝爾文學獎,被譽為“美利堅民族的精神豐碑”,1961年7月2日清晨,在愛達荷州的家中扣響扳機自殺,終年62歲。

本書收羅了10篇文章,比較令人回味無窮的是前兩篇,即《乞力馬紮羅的雪》和《老人與海》。

這本書講的是哈裡和他的愛人海倫去非洲探險打獵,因為刮破腿引起感染壞疽面臨死亡,就在感受死亡的腳步一步步逼近期間,作者的思緒和意識也随之流動。這篇小說采用了大篇幅的對話式和回憶叙述式寫法,将現實的對話和對過去的回顧穿插,我看了三遍還是宛如坐在一搜劇烈搖晃的船上,有種頭昏腦花的感覺。當看到後面的内容時,我的思緒忽然就安靜下來了,因為我在找一個答案,主人公哈裡是什麼時候死亡的?死亡是如何一步步逼近的?帶着這樣的疑問,我在寫這篇随筆前又看了一遍,抛去了書中諸多的回憶式叙述,直奔問題的答案去。第一個問題我認為是在這時候:“然後,當他們擡起帆布床的時候,突然就沒事了,他胸口的重壓消失了。”而這重壓是從一開始遠觀到一步步逼近到直接肆無忌憚壓在胸口,書裡有描寫,在去找這條線時,我的心很沉重,似乎自己就是在他身邊觀望這一切卻什麼都做不了的人。

1.“帆布床擺放在一顆含羞草的一大片樹蔭裡,男子躺在床上,目光越過樹蔭,望着陽光耀眼的曠野。那邊地上蹲着三隻可憎的大鳥,天上還有十幾隻在滑翔...”

2.“那些大鳥已經不再待在地面上幹等,它們全都沉甸甸地栖在一顆大樹上。它們的數目又增加了不少。”

3.“天色漸漸地黑下來,就在快要黑到看不見打槍的時候,一隻鬣狗穿過曠野,繞到小山的另一邊去了。”

4.“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想到,他就要死了。這個念頭來的很沖,不像一陣水浪或一陣風,而像是一陣驟然而至、惡臭難聞的空無。奇怪的是,那隻鬣狗沿着這空無的邊緣,輕輕地溜了過來。”

5.他望着她時,感覺到死神又一次來臨了。這一回來得不沖。它是輕輕的噗一下,像一股令燭光搖曳、燭焰騰高的微風。

6.“他望着她的臉。她背靠着椅子背,坐在他與篝火之間;...他聽見鬣狗弄出來的一記聲響,就在火光照到的範圍之外。‘你感覺到什麼奇怪的東西嗎?’‘沒有,就感覺到有點困。’‘我感覺到了。’剛才他感覺到死神又一次從身旁經過。”

7.“就在這個時候,死神已經來到了,它将頭靠在帆布床的腳上,他聞得出它的氣息。”

8.“這會兒它已經進逼到他身邊,但它已經不具有形狀。它隻是将空間占了。”

9.“它還在一點點地湊近他,現在他無法對它說話了;它發現他說不出話來,就又湊近了一點。現在他想一言不發地将它打發走,但它卻上來了,将重量全壓在了他的胸口。它趴在他身上,他不能動彈也說不出話,這時他聽見女人說道:‘先生睡着了。把帆布床擡起來,輕輕地,擡進帳篷裡去。’”

10.“他說不出話來,沒法叫她把它趕走;現在它趴在身上分量更重了,已經壓得他透不過氣來。然後,當他們擡起帆布床的時候,突然就沒事了,他胸口的重壓消失了。”

光是謄抄這10個線索,就已經讓我負有一種壓迫感。這些線索很細節也很符合在電視上看到的弱肉強食的場景,比如秃鹫和鬣狗被腐肉所吸引,一方在不遠處的光明正大地虎視眈眈,一方在草叢後密謀着暗潮湧動。我渴求有一個解脫。連我作為一個讀者,都急切地希望有一個解脫,把我從這種被死亡的壓迫感中找到一條繩索,哪怕是軀體或者精神之一被解救也好。作者似乎很懂讀者的需求,或者說,這其實也是作者給自己的救贖。接下來的描述,作者确實獲得了“新生”,而且帶着神聖的超越。

在乘坐着老康普頓搞來的“銀色天社蛾”飛機上,哈裡揮手向海倫和仆人們告别,随着引擎的咔嗒聲變成熟悉親切的轟鳴聲,他們搖搖晃晃地轉起彎來。他們在空中俯瞰,看到了目之所及的物象一點點變小,看到了群山黑壓壓一片在腳下綿延。接着就是全書最精彩的一段。

“他向下面望去,看見一片粉紅色、像篩下來的粉一樣的雲,在大地上方漂移着。從空中望去,它像是一陣無有來處的暴風雪的前鋒。他知道,這是蝗蟲從南方過來了。接下來他們開始爬升,似乎在向東飛去。随後,周圍暗了下來,他們飛進了暴雨之中。雨太大了,仿佛他們是從瀑布中穿過似的。然後他們出來了,康培轉過頭來,咧開嘴笑着,用手指了指。他看見了,在前方,占滿視野,寬廣如整個世界的,那麼雄偉,那麼高,在陽光下白得令人難以置信的,那是乞力馬紮羅山的方形山巅。這時他明白了,那就是他要去的地方。”當讀過這段話時,胸中壓迫頓時煙消雲散,忍不住又讀一遍,仿佛我就一同在飛機上,乞力馬紮羅就這樣闖入我的眼簾,在澄澈的空天地一體化背景下,就隻有乞力馬紮羅山和那被陽光照耀的刺眼的皚皚白雪,無比震撼而又帶着聖潔之光。如果這是必不可違的走向,那麼這一幕将是這無奈之路上唯一的慰藉。以至于讓我在想象,到那一天,我會看到什麼?我希望看到什麼?在此之前,我希望每一天都是充實且有意義的。

我有點好奇,老康普頓是誰?

前面的這種壓抑感讓我聯想到《星際穿越》接近片尾那一幕,庫珀跌入了時間的四維空間,每個時間格子都記錄了他和女兒墨菲離别前的一幕幕,用力捶打時間的格子,卻被密不透風的時間栅欄擋得死死地,想想,這真是令人絕望。全書這種先抑後揚的意識流寫法,卻讓人有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複活感。上一個給我類似感覺的是《肖申克的救贖》中主人公費勁千辛萬苦逃出生天,在夜幕中張開雙臂擁抱滂沱大雨的場景。這本書的寫法不是很符合我的閱讀習慣和思維,可能是中西方的語境和用詞句折射出的文化觀念上的極大差異,不獨這本書,看過的《簡愛》《堂吉诃德》《雙城記》《月亮與六便士》等也是如此。也許,西方人在看我們中國的譯本書時,也會有這樣的感覺,說起來看的最絲滑的還得是餘華的書,再忍不住要力推《活着》,當時莫言剛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時,看過他的《豐乳肥臀》,筆觸也是挺絲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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