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東坡先生怎麼評價韓愈 拆讀蘇轼《潮州韓文公廟碑》

近期，由央視綜合頻道打造的大型文化節目《宗師列傳·唐宋八大家》正在熱播。首期是2023年11月10日播出的《韓愈》（上），第二期是11月17日播出的《韓愈》（下）。

以下是由陳曦作詞、董冬冬作曲、譚維維演唱的《宗師列傳·唐宋八大家》主題曲的鍊接：

《宗師列傳·唐宋八大家》主題曲

歌詞如下：

開軒聞唐書 入耳有宋弦

醉翁意無限 樂遊山野間

赤壁驚濤飛濺 西湖水光潋滟

坐擁明月清風 何不一飲歡顔

辭章巍如山 珠玑落玉盤

杯中盛琥珀 江河入我懷

浮雲難遮望眼 雪擁藍關梅前

孤舟寒江獨釣 天地清霜甘甜

回首向來蕭瑟處

浮沉中風骨蔚然

迎着命運的風波

人生逆旅度翩跹

再訪愚溪與東坡

宗師揮毫破萬卷

文眼穿越千年

皆付真心與河山

辭章巍如山 珠玑落玉盤

杯中盛琥珀 江河入我懷

浮雲難遮望眼 雪擁藍關梅前

孤舟寒江獨釣 天地清霜甘甜

回首向來蕭瑟處

浮沉中風骨蔚然

迎着命運的風波

人生逆旅度翩跹

再訪愚溪與東坡

宗師揮毫破萬卷

文眼穿越千年

皆付真心與河山

回首向來蕭瑟處

浮沉中風骨蔚然

迎着命運的風波

人生逆旅度翩跹

再訪愚溪與東坡

宗師揮毫破萬卷

文眼穿越千年

皆付真心與河山

看了兩期節目之後，了解了韓愈一生的文治武功，明白了其位列“唐宋八大家”之首的原因，也産生了進一步了解他的濃厚興趣，于是搜集了一些關于韓愈傳記的資料。

【韓愈簡介】

韓愈（768—824），字退之，世稱韓昌黎、昌黎先生，唐代傑出的文學家、思想家、哲學家、政治家，位列“唐宋八大家”之首，有“文章巨公”和“百代文宗”之名，與柳宗元、歐陽修、蘇轼合稱“千古文章四大家”。

在閱讀資料的過程中，發現了北宋蘇轼評價韓愈的四句話：“文起八代之衰，道濟天下之溺，忠犯人主之怒，而勇奪三軍之帥。”可以說，這四句話言簡意赅地評價了韓愈的傳奇一生，高度凝練地贊揚了韓愈在文學、儒學、政治、軍事等方面的建樹。

這四句話出自蘇轼所寫的《潮州韓文公廟碑》一文。

【碑文由來】

韓文公是韓愈的谥号。韓愈曾在潮州為官，深受百姓愛戴，後世為紀念他的勤政愛民，在潮州修建了韓文公廟。宋哲宗元祐七年（1092），潮州百姓對韓文公廟進行了重修。新廟告成之後，潮州士民向官府投牒申請，要求蘇轼來為新廟撰寫碑文。于是潮州知州王滌将士民的投牒和新廟的地圖一同寄給蘇轼，并讓蘇轼在潮州的朋友吳複古寫信請求撰寫碑文。蘇轼欣然從命，但當時他正在颍州，剛接到移知郓州的命令，随即又改知揚州，一路匆忙，三月到揚州任後，才撰成此文，并将手書碑樣寄往潮州。這就是此文的由來。

【原文今譯】【原文1】

潮州韓文公廟碑[1]

匹夫而為百世師，一言而為天下法[2]，是皆有以參天地之化，關盛衰之運[3]。其生也有自來[4]，其逝也有所為[5]。故申、呂自嶽降[6]，傅說為列星[7]，古今所傳，不可誣也[8]。

【今譯】

一個普通人能夠成為百代師表，一句話能夠成為天下法則，這都是因為他們有與天地共同化育萬物的能力，關乎國運盛衰。他們的出生是有由來的，他們即使逝去也是有所作為的。所以，申伯、呂侯是山神降世，傅說（yuè）死後化成了天上的星宿。這些從古至今的傳說，可不是虛妄之談啊！

【注釋】

[1]韓文公：韓愈，唐代儒學和古文複興運動的領袖，他的谥号為“文”，故世稱文公，曾經被貶潮州。

[2]匹夫二句：一個普通人而能成為百世師表，一句話可成為天下法則。

[3]是皆二句：這是因為有與天地共同化育萬物的能力，并與國家盛衰命運緊密相關。

[4]其生也句：他的出生自有來曆。

[5]其逝也句：他去世後仍有所作為。

[6]故申、呂句：承上說明“其生也有自來”。申、呂，申伯、呂侯，周宣王、周穆王時的大臣，相傳他們誕生時有高山降神的預兆，見《詩經·大雅·崧高》。嶽，高山。

[7]傅說句：承上說明“其逝也有所為。”傅說（yuè），殷高宗武丁的宰相，相傳他死後飛升天上，與衆星并列。

[8誣：抹煞。

【原文2】

孟子曰[9]：“我善養吾浩然之氣。”[10]是氣也，寓于尋常之中，而塞乎天地之間。卒然遇之[11]，則王公失其貴，晉、楚失其富[12]，良、平失其智[13]，贲、育失其勇[14]，儀、秦失其辯[15]。是孰使之然哉？其必有不依形而立，不恃力而行，不待生而存，不随死而亡者矣！故在天為星辰，在地為河嶽，幽則為鬼神[16]，而明則複為人[17]。此理之常，無足怪者。

【今譯】

孟子說：“我善于修養我的浩然正氣。”這種正氣，寄托在尋常事物之中，而又充盈在天地之間。突然與之相遇，則王公貴族顯不出尊貴，晉、楚這樣的國家顯不出富庶，張良、陳平這樣的謀士顯不出智慧，孟贲（bēn）、夏育這樣的勇士顯不出勇猛，張儀、蘇秦這樣的縱橫家顯不出辯才。是什麼使這種正氣能夠如此呢？它必定是有不依靠形體而成立，不依靠外力而行動，不因為出生而存在，不随着死亡而消失的某種東西。所以，它在天上是星辰，在地上是山河，在冥界是鬼神，在世間就又化而為人。這是常理，沒有什麼值得奇怪的。

【注釋】

[9]孟子：孟轲，戰國時代的大思想家。

[10]浩然之氣：至大至剛之氣。語出《孟子·公孫醜上》。

[11]卒然：突然。卒，同“猝”。

[12]晉、楚：春秋時兩個富庶的國家。

[13]良、平：張良、陳平，西漢開國功臣，都以足智多謀著稱。

[14]贲、育：孟贲、夏育，都是傳說中的古代勇士。

[15]儀、秦：張儀、蘇秦，戰國時的縱橫家，都以善辯著稱。

[16]幽：指幽冥之處。

[17]明：指人世間。

【原文3】

自東漢已來[18]，道喪文弊[19]，異端并起[20]。曆唐貞觀、開元之盛[21]，輔以房、杜、姚、宋[22]，而不能救[23]。獨韓文公起布衣[24]，談笑而麾之[25]，天下靡然從公[26]，複歸于正[27]，蓋三百年于此矣[28]。文起八代之衰[29]，道濟天下之溺[30]，忠犯人主之怒[31]，而勇奪三軍之帥[32]，此豈非參天地、關盛衰，浩然而獨存者乎！

【今譯】

自東漢以來，儒道喪失，文風衰頹，各種異端邪說競相而起。雖然經過了唐朝貞觀、開元盛世，再加上房玄齡、杜如晦、姚崇、宋璟的治理，還是不能挽救過來。惟獨韓文公出身于平民，談笑間一揮手，天下人盡皆響應，才重新回到了正道，至今約有三百年了仍然保持這個局面。他的文章使八個朝代衰敗的文風得以振興，他對儒家“道”的闡揚使沉溺中的天下人得以拯救；他的忠誠冒犯并激怒了皇帝，他的勇氣震懾住了三軍主帥。這難道不是他獨有的與天地共同化育萬物、關系國運盛衰的浩然正氣嗎？

【注釋】

[18]已：以。

[19]道：指儒道。文弊：文風凋敝。

[20]異端：不同于正道的思想，指漢魏以來興盛的黃老之學和佛教。

[21]貞觀：唐太宗年号（627—649）。開元：唐玄宗年号（713—741）。這兩個時期都堪稱治平盛世。

[22]房、杜、姚、宋：唐太宗時的賢相房玄齡、杜如晦，唐玄宗時的名相姚崇、宋璟。

[23]救：指挽回“道喪文弊”的局面。

[24]起布衣：平民出身。布衣，指沒有官職的人。

[25]麾：即“揮”，指揮，号召。

[26]靡然：随風倒伏的樣子。

[27]正：正統。

[28]三百年：指從韓愈至蘇轼當時，相距約三百年。

[29]起：振興。八代：指東漢、魏、晉、宋、齊、梁、陳、隋。

[30]道濟句：提倡儒道，來拯救天下沉溺于佛老思想的人們。

[31]忠犯句：忠心進谏而觸怒皇帝。這裡指唐憲宗迎佛骨入宮，韓愈上表谏阻，觸怒憲宗，因此被貶潮州。

[32]而勇奪句：這裡指唐穆宗時，鎮州（今河北正定）發生兵變，韓愈奉命前往宣撫，用一席話說服了作亂的将士。

【原文4】

蓋嘗論天人之辨[33]，以謂：人無所不至[34]，惟天不容僞；智可以欺王公，不可以欺豚魚[35]；力可以得天下，不可以得匹夫匹婦之心。故公之精誠[36]，能開衡山之雲[37]，而不能回憲宗之惑[38]；能馴鳄魚之暴[39]，而不能弭皇甫镈、李逢吉之謗[40]；能信于南海之民[41]，廟食百世[42]，而不能使其身一日安于朝廷之上。蓋公之所能者，天也；其所不能者，人也[43]。

【今譯】

我曾談到天道與人事的不同，認為：人沒有做不到的事情，隻是天道不容許作僞。智謀可以騙過王公，但是不能欺騙水中的豚魚；勇力可以得到天下，但是得不到普通老百姓的擁護之心。所以韓文公的精誠，能夠驅散衡山的雲霧，卻不能挽回唐憲宗的執迷不悟；能馴服殘暴的鳄魚，但不能消除皇甫镈（bó）、李逢吉的诽謗；能取信于南海的人民，在那裡享受百世香火，而不能讓自己在朝廷之上得到一天的平安。大概是韓文公所能行的是天道，而不能改變人事啊！

【注釋】

[33]天人之辨：天道與人的區别。

[34]人無所不至：人為了利益争奪，什麼都幹得出來。

[35]豚魚：泛指純任天性的小動物。《周易·中孚》：“信及豚魚。”謂忠誠的人對豚魚之類也要講信用，虛僞隻能騙人，騙不了自然。

[36]精誠：專一深摯的心意。

[37]能開句：據說韓愈一次路過衡山，正碰上秋天昏暗的日子，他默然禱告，忽然雲開天晴，得以飽覽山景。衡山，在今湖南境内。

[38]回：勸回。憲宗之惑：憲宗皇帝的迷惑，指其迎佛骨入宮之事。

[39]馴鳄魚之暴：馴服暴烈的鳄魚。韓愈被貶潮州，溪中有鳄魚擾民，韓愈作《祭鳄魚文》，令鳄魚遷走。據說當晚鳄魚果然離開了那裡。

[40]弭：消除。皇甫镈：唐憲宗時宰相。韓愈被貶潮州後，奏上表文感動了憲宗，想讓他官複原職，卻被皇甫镈中傷阻止。李逢吉：唐穆宗時宰相，曾彈劾、诽謗韓愈。

[41]南海：郡名，此指潮州。

[42]廟食：接受後世的立廟祭祀。

[43]蓋公四句：大意是韓愈能夠做的是感動天地，所不能做的是改變人意。

【原文5】

始潮人未知學，公命進士趙德為之師[44]，自是潮之士皆笃于文行[45]，延及齊民[46]，至于今，号稱易治。信乎孔子之言：“君子學道則愛人，小人學道則易使也。”[47]

【今譯】

起初的時候潮州人是不知道學習的，韓文公就命令進士趙德做他們的老師。自此以後，潮州的士人們都潛心學習文章、修養品行，并逐步普及到平民，直到今天，潮州還被稱為容易治理的地方。這真就像孔子所說：“君子學習了儒道之後就有仁愛之心，老百姓學習了儒道就變得容易順從了。”

【注釋】

[44]趙德：号天水先生，通經能文，韓愈曾推薦他做海陽縣尉，主持州學。

[45]笃：忠實。文行：文章和品行。

[46]延及齊民：教化普及到平民。

[47]君子二句：見《論語·陽貨》。小人，指老百姓。易使，容易差使。

【原文6】

潮人之事公也[48]，飲食必祭，水旱疾疫，凡有求必禱焉。而廟在刺史公堂之後[49]，民以出入為艱[50]。前守欲請諸朝[51]，作新廟，不果。元祐五年，朝散郎王君滌來守是邦[52]，凡所以養士治民者，一以公為師[53]，民既悅服，則出令曰：“願新公廟者[54]，聽[55]。”民歡趨之，蔔地于州城之南七裡[56]，期年而廟成[57]。

【今譯】

潮州人對于韓文公的供奉，是每餐必祭；碰到水旱瘟疫，以及有求于神靈的事情，就去向他祈禱。他的廟原先在刺史公堂的後面，民衆認為進出很不方便。前任太守想請求朝廷建造新廟，但沒有下文。元祐五年，朝散郎王滌來到此地任太守，凡是用來培養士子和治理百姓的方法，一律效法韓文公。在人民對這一系列舉措心悅誠服之後，又下令說：“願意建新的韓文公廟的，聽我的命令。”百姓們都興高采烈地前去聽命。經過占蔔選定州城以南七裡的一塊地作為建廟地點，一年以後，新廟就建成了。

【注釋】

[48]事：侍奉。

[49]刺史公堂：州官辦公的廳堂。

[50]艱：這裡是不方便的意思。

[51]前守：前一任知州。請諸朝：向朝廷請求。

[52]朝散郎：宋時用以表示品位、俸祿等級的官稱之一。王君滌：王滌，字長源，元祐五年（1090）任潮州知州。

[53]一：一切，一概。

[54]新：重建。

[55]聽：聽任。表示同意。

[56]蔔地：選擇地基。

[57]期年：經過一年。

【原文7】

或曰：“公去國萬裡而谪于潮[58]，不能一歲而歸[59]，沒而有知[60]，其不眷戀于潮也審矣[61]！”轼曰：“不然。公之神在天下者，如水之在地中，無所往而不在也。而潮人獨信之深，思之至，焄蒿凄怆[62]，若或見之。譬如鑿井得泉，而曰水專在是，豈理也哉！”

【今譯】

有人說：“韓文公被谪貶到距國都萬裡之遙的潮州，不到一年就回去了。如果死後有靈的話，是不會對潮州有所眷戀的，這是明擺着的。”蘇轼說：“不是這樣的。韓文公的英靈在天地間，就像是水在地上一樣，無所不往、無處不在。然而，惟獨潮州人對他信任至深，思念至甚，廟堂中香氣缭繞讓人傷感，恍惚中好像又見到他一樣。這就如同挖井挖出了泉水，就說泉水隻在這裡才有，難道是這個道理嗎？”

【注釋】

[58]去國：離開京城。

[59]不能一歲：不到一年。韓愈在潮州隻有七個多月。

[60]沒：同“殁”，死。

[61]審：明白。

[62]焄蒿：祭祀時香氣缭繞的樣子。凄怆：祭祀時感情悲哀真摯。

【原文8】

元豐七年，诏封公昌黎伯[63]，故榜曰[64]：“昌黎伯韓文公之廟。”潮人請書其事于石[65]，因作詩以遺之[66]，使歌以祀公[67]。其詞曰：公昔騎龍白雲鄉，手挾雲漢分天章[68]，天孫為織雲錦裳[69]。飄然乘風來帝旁，下與濁世掃秕糠[70]，西遊鹹池略扶桑[71]。草木衣被昭回光[72]，追逐李杜參翺翔[73]，汗流籍湜走且僵[74]。滅沒倒景不可望[75]，作書诋佛譏君王，要觀南海窺衡湘。曆舜九疑吊英皇[76]，祝融先驅海若藏[77]，約束蛟鳄如驅羊。鈞天無人帝悲傷[78]，讴吟下招遣巫陽[79]，犦牲雞蔔羞我觞[80]。於粲荔丹與蕉黃[81]，公不少留我涕滂，翩然被發下大荒[82]。

【今譯】

元豐七年，皇帝下诏，封韓文公為昌黎伯，所以匾額上寫着“昌黎伯韓文公之廟”。潮州人請我把韓文公的事迹寫在石碑上，于是我寫了一首詩送給他們，讓他們歌唱，以此來祭祀韓文公。歌詞說：“文公從前騎龍遨遊在白雲鄉，用手将混沌的銀河分成了天空中的點點繁星，織女用雲彩為他織就錦繡衣裳。他乘風飄然來到了皇帝身旁，下凡到污濁的塵世來清掃鄙陋的文章，西遊到鹹池，又經過了扶桑。他的恩澤遍及天下，草木也蒙上了輝光；追随李白、杜甫，與他們并肩翺翔，讓同代的張籍、皇甫湜（shí）追逐得汗流浃背，兩腿走僵；可在他讓人無法仰望的光輝下，這些人卻連自己的影子都留不下來。他作書抨擊佛教，諷勸君王，卻遭到貶黜去了南海，路過了衡山和湘江。遊曆了九嶷舜墓，憑吊了女英與娥皇。祝融為他開道，海若為之躲藏，他将蛟龍、鳄魚約束，好像是在驅使着羔羊。天宮中少了棟梁讓天帝悲傷，派遣巫陽下凡，唱着神曲招他回到身旁。潮州百姓殺牛宰雞進獻酒漿，還有鮮紅的荔枝和黃色的香蕉色彩鮮亮。韓公不能稍作停留讓我十分悲傷，願您披拂着頭發翩然遊向大荒。”

【注釋】

[63]诏：皇帝（宋神宗）的命令。昌黎：韓愈的原籍。伯：爵位的一種。

[64]榜：匾額。

[65]書其事于石：即立碑，寫作碑文。

[66]因：因此。遺：送。

[67]使歌句：讓潮州人歌唱此詩來祭祀韓愈。

[68]雲漢：天河。天章：天宇的文彩。《詩·大雅·棫樸》：“倬彼雲漢，為章于天。”

[69]天孫：織女星。《史記·天官書》：“織女，天女孫也。”

[70]秕(bǐ)糠：代指邪說異端等。

[71]“西遊”句：化用屈原《離騷》：“飲餘馬于鹹池兮，總餘辔乎扶桑。”這裡是以屈原遠遊求索光明，比喻韓愈到處奔走宣揚儒道。鹹池，神話中太陽沐浴的水池。略，行經。扶桑，太陽初升處的神木。

[72]衣被：蒙受。昭回：猶言遍照。《詩·大雅·雲漢》：“倬彼雲漢，昭回于天。”

[73]“追逐”句：是說韓愈可以趕上李白、杜甫而與他們并駕齊驅。韓愈《調張籍》：“李杜文章在，光焰萬丈長。……我願生兩翅，捕逐出八荒。”參翺翔，并翼齊飛。

[74]“汗流”句：是說使張籍、皇甫湜汗水流盡、兩腿走僵也望塵莫及。《新唐書·韓愈傳》：“至其徒李翺、李漢、皇甫湜從而效之，遽不及遠甚。”

[75]“滅沒”句：是說韓愈的成就光輝奪目，不可逼視，張籍、皇甫湜像水中倒影一樣消失。景，同“影”。

[76]“曆舜”句：是說經過九疑山時憑吊娥皇、女英。傳說舜之妃娥皇、女英，從舜南巡，死于江湘之間。韓愈有《祭湘君夫人文》。

[77]“祝融”句：祝融，傳說中的火神。海若，傳說中的海神。祝融、海若逃走潛藏，說明火災消失，海水馴服。

[78]鈞天：天宮。《呂氏春秋·有始》：“中央曰鈞天。”帝：指天帝。

[79]“讴吟”句：是說上帝派遣巫陽（神巫名）到下界唱着神曲來招韓愈的魂。

[80]犦(bào)牲：牦牛，廟中供品。雞蔔：以雞骨占蔔，迷信習俗。羞我觞：獻酒。

[81]於（wū烏）粲：形容色彩鮮明。

[82]大荒：神話中的山名，這裡代指仙境。韓愈《雜詩》有“翩然下大荒，被發騎麒麟”句。

【輯評】

在文中，蘇轼對韓愈在文學和儒學上的成就給予了高度評價，頌揚了他在潮州的政績，并結合一些重要事件記述了韓愈一生的遭遇和得失。

南宋著名文學家洪邁在《容齋随筆》卷八之《論韓公文》一文中說：“劉夢得、李習之、皇甫持正、李漢，皆稱誦韓公之文，各極其摯。……是四人者，所以推高韓公，可謂盡矣。及東坡之碑一出，而後衆說盡廢……”意思是說：劉禹錫、李習之、黃甫持正、李漢，都稱贊韓愈的文章，而且都極為誠摯。……這四個人對韓公的推崇可以說是達到極點了。及至蘇東坡《韓文公廟碑》一問世，随後所有的評說都銷聲匿迹了。

南宋思想家、散文家、理學家、史學家黃震評價《韓文公廟碑》說：“非東坡不能為此，非韓公不足以當此，千古奇觀也！”